《夜春狩》

Toshiro

〈4〉红逝

 

雨声.


“又想去哪!?”流川一把揪住身旁人的红色长发,没好气的问着.

“啊~~痛啊!放手!混蛋!”年轻男子生气的把头转回面对着流川枫,一手抚着被拉疼的头皮.


第六天晚,两人一起躺卧在湘北城主,流川枫的寝房内,躺卧在同张床褥上.

虽然是两个男人,且其中一个还是个吃人的妖魔,但是,自第一晚共睡之后,似乎很自然的,没有哪个人想到有什么不妥.之后红发的妖魔一直与流川共睡一铺,两人相安无事,一直到昨晚.

第六天,这时,外面下起雨来的晚上.

“有觉不睡要到哪里去?!”流川并没有说话,但是瞧着红发人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我已经闷在房里一整天了!!出去透气一下不行吗!”不高兴的,红发的年轻男子大声嚷着.

但是流川只是睨视一样的瞪了红发人一眼,接着却更专横的拦腰把他抱住,脸紧埋在他颈项间,深吸着气.

红发的年轻男子身体一颤,脸上霎时都起了晕红!他想起昨天,第五天的夜里,两人激烈缠绵的记忆.对自己来说,是已经十几年的相隔,对流川来说,却该是第一次吧?但是,在汗湿的拥抱中,他却一手抬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自己的脸,说:

“奇怪,身体很习惯抱你哪,原来我喜欢脔童?”

红发的男子那时一声混蛋骂回去,但是随即又在剧烈的冲击中浑身不住发着抖,迷失在深沉不能见底的欲海里.

而现在下雨的第六天晚,此刻,流川又放肆着掌心在情人身上游移,唇舌也探进他衣襟敞开处,贪婪的噬咬起来.举抬着右膝穿进红发人的两腿间隙,两人的身体紧紧相抵,脑中燃烧着,因此觉得空气也燃烧起来!

下雨.

这两个人开始缠绵的拥抱着.对红发人来说是高兴又让自己心痛的相拥,但是对流川来说,却是一种明明该是陌生,可是又隐隐感到熟悉的,一种热烈的感情,在心中如火漫烧起来.而且,有种让自己害怕的恐怖感--好像寻回的,没有就不能存活的东西,现在回到了身边,可是却极度的恐惧着,深切的害怕着,怕会再一次,二度的失去!




昨天,第五天早上,湘北城主再次的拒绝接见持灯法师.

红发的妖魔,在第一个晚上之后,就一直被自己留着,留在身边,到现在也五六日.流川命人将寝房的门窗都加上密密实实的厚布,所以妖魔不用再一直躲在暗柜里,可以舒服些,在寝房里等待他.而出去在外的流川也总是心神不宁,想着在房里等着自己的红发妖魔.

“你不能再躲到我的衣服里吗?”流川想时时带着他.

“我现在受伤了,而且那天被太阳照到,没有力气!”说完很不满的瞪流川一眼.

两人现在的相处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好像从没有变过,红发人像从未离开,流川枫也像未曾失忆.

但是实情不是这样的,实情毕竟是实情.

红发的年轻男子,在这十余年发生了事,流川,也不是想起了这就是以前自己深爱的情人.两人的在一起,也许,只是单纯的,无法斩断的一种感情的锁炼紧紧牵系.所以虽然人事全非,还是在见面的那一刻,又爱上了.

昨晚,半入睡的流川听到身边窸窸嗦嗦的衣服声,清醒,但是眼却不睁开来.他装着入睡的样子,等着身边的人看他要做什么.

窸窸嗦嗦的衣服声,红发人小心的微坐起身,慢慢的离开床褥,接着缓步的朝纸门口走去.

流川这时睁开眼,没说话,没起身拦他,只是眼睛注视着,侧睡卧的姿势,一动不动.


樱木拉开门,看见外面的月色,想起那时站在他门外,心里唤着他的时候.踏出到庭外,此刻,心情则是悲伤的.在一起的这几天很快乐,能够再一次重温旧梦,红发的妖魔深感满足,长长的生命,只有跟流川在一起的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正当他心中感怀,突然,一个手掌大的金质铁环,疾快的朝他飞来!红发的妖魔一下愣住也不知道要躲,就在环框要撞上他前额之际,镪的一声,铁环已经被一柄长刀从中穿过,直直插进在庭园的坚固外墙内!

“鱼住!”红发的妖魔失声一喊.

这时流川再忍不住疾步向前,伸手抓住红发人手腕,一扯到自己的肩侧,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去哪?!!”




第二天的晚上,红发的妖魔端坐在湘北城主的面前,神色严肃.

“请你帮我一件事.”端正的,年轻的脸上,两颗眼睛像可看透的水潭般清澈:“帮我找到一个叫做雪子的女人.”

流川心中一凛,但是脸上毫无变化.

“请你找到雪子,告诉她,她的丈夫很想她,一直在等她回来.”

诺大的寝房里无声而肃穆,第二晚的夜.

墙上的字画静静的挂着,矮架上的长刀躺着,近卧铺处的书籍被仔细的叠好,就像离不远的整齐的雪白被褥一样.

“可以...”流川同样严肃的脸:“但有条件一个.”

红发的年轻男子望着湘北的城主.城主也紧迫般的注视着他:

“在找到那个女人之前,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一步!”




“放手!!”惊痛的叫声.

第五晚的夜,走廊外.流川狠力抓着红发人的手腕,双眼中都已是狂暴之色:“你..忘记答应的事吗!?...不准离开我身边一步!!!”

“早..早就告诉过你,这是无理的啊!那么久的时间,我不能自己去找雪子,所以才要你帮我呀!流川..放手..放手~~~!”

不管对方的叫嚷,硬拖着他回到寝屋内,用力的甩着他的手进门,红发的男子禁不住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啊!..唔...”摔在地上时似乎扭到了脚踝处,红发的人痛苦的呻吟着.

看着对方脸上疼痛的样子,流川的心里是同时浮现着两种感情的.一,是怜惜与不舍得,二,却是决绝般的心狠.很奇怪的,发现自己不打算去安慰他,不打算显出自己心软的一面,因为“这次”,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他逃跑!

可是,“这次”,跟“再”,都是多么不自然的措词!--他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红发妖魔而已呀!


看着仍侧卧在地的人--他正微曲着右膝,一手去按抚着自己的右脚踝,皱着眉头,发着嘶声吸气,似是很疼.

流川关上门,踏步走上前,一拉他的肩膀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接着粗鲁的吻上他的嘴唇.

这一晚,第五天晚上,也不能说流川是强占,因为红发的妖魔并不拒绝--从流川十六岁,两人终于相见那一天起,他就从来都是由着他的.

“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吧”--红发的妖魔总是宠溺流川,心里如此这般的想.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不能再这样.

第六天的夜里,在激烈的拥抱之后,红发的妖魔闭上眼装做睡着了,仍紧拥着他的流川看着爱人的睡脸,也像是刚才的肉体交缠消解心中恐慌,安心之余,也困倦了起来.

待流川终于沉沉入睡之后,红发的妖魔睁开了眼.

他看着身边,黑发男子正对着自己的,俊秀的容颜,一个吻轻轻落在他的薄唇上,一个吻在光洁的白色前额,脸颊,耳际,下巴,但是,都是轻轻的.

轻轻的,才不会把他吵醒了,轻轻的,才能让他有个好梦.

轻轻的.




于是,红色的人影,便在流川的怀里,无声的消失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