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个冬日的夜晚。
一场猛烈的暴风雪刚刚结束。男人在堆满积雪的小道上行走，他的身后，留下了深浅的足印的痕迹。
似乎并不觉得寒冷，男人将黑色的外衣随意的敞着，露出里面烟灰色的高领毛衣。忽然，男人的手机响了。
“喂。”
“啊，流川医师吗？我是藤原，刚刚送来个病人……”
“我在休假。”
男人不待对方说完，冷冷地打断。
“啊……那个……我知道，可是……”
手机发出哔哔的杂音，忽地没了声响。
坏了吗……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
那是一只手表。从那簇新的表面不难看出，这是男人刚买的。很普通的式样。唯一让人觉得特别的是，表指针的颜色，是红的。
此时，那红色的指标正指向十时二十三分零八秒。
那个白痴，一定等得急了吧……
男人想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微笑。
认识樱木花道，是在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季。
在这之前，流川从来没有觉得春天是美丽的。对他来说，春夏秋冬只是季节的变化而已，于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
身为外科医师的他，除了工作和睡觉，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可是那年，是个例外。
一生唯一的一次例外。
直到很多年以后，流川还可以清楚的记得那年的春季，天有多么蓝，花有多么香，阳光有多么的灿烂和……温暖。
当时，那人一头张狂的红发，脸上的表情嚣张到不行。就这么不可一世不屑一顾地出现在他面前。
“喂，你就是流川枫！”
“让路。”他垂眼，冷冷开口。
那人冲上前来，狠狠地揪着他的领子。
“你这个混蛋！！记住本天才的名字！樱木花道！！天才樱木花道！！”
“……忘记了。”
“混蛋！”
红发青年怒不可遏，捧起他的脸，猛地一记头槌。
他稳住脚步，感到湿热的红色液体自额头流下。
还真是暴躁啊。
流川想着，伸手便给了那青年一拳。
这样做的结果是，两人在医院的走廊打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
这就是他们的相遇。
在他们成了朋友很久之后他才知道，红发青年之所以来找他，是为了一个叫做赤木晴子的女孩。
“那是谁？”
当流川一脸茫然地说出这句话时，樱木已气到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一拳狠狠地挥了过去。
“你这混蛋狐狸！”
“白痴。”
他们常常打架。真正的打架。
下了狠劲，不留余力。
很痛。
很开心。
樱木花道有很多优点，比如说，单纯，直率，没心机。
樱木花道也有很多缺点，比如说，嚣张，暴躁，粗线条。
可是，无论是单纯，直率，没心机，还是嚣张，暴躁，粗线条，这些在流川看来，都很可爱。
他，居然觉得，一个身高一八八的高大青年，很可爱？
意识到这点时候，流川看着樱木，勾起嘴角，微微地笑了。
流川通常是无表情的，可他笑的时候，就像花儿乍然绽放，云破天开般让人眼前一亮。
让樱木看红了脸。
“狐狸你笑什么笑！”
“白痴，你很可爱。”
“可可可可可爱！！！！！混蛋狐狸你找死吗！说本天才可可可可可爱！”
这下樱木的脸已红到快滴出血来了。
“白痴。”
“我是天才！”
恼羞成怒的红发青年扑了过来，与他打做一团。
他是故意激怒他的。
然后，是谁呢？
是谁先吻了谁呢？
是他吧。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唯一记得清晰的是那人气得恼得泛红的脸，麦色的黝黑的肌肤，还有那句几不可闻的：
“混蛋……狐狸才可爱呢……”
这一幕和那人不可一世不屑一顾地嚣张的样子，永远地留在了，那草长莺飞的春季。
今天是耶诞节。
流川从来不是温柔的人，更有人说他无趣。
和樱木在一起这么久，流川从不曾送过他一件礼物。倒是樱木，早上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喂！狐狸！你的！”
想起红发青年红着脸粗鲁地把手中的袋子扔到自己身上时，流川又想笑了。
摸摸身上那件灰色的高领毛衣。
细软的质感，看来价值不菲。那家伙一定是存了很久的钱。
看看手中的银灰色手表，他暗忖。
他会喜欢的吧。
特意请了半天的假去买的。在商店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那家伙的红发。
零时二十四分。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雪让他不得不在路旁的小酒馆里待了三个小时，那家伙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看了看不远处的电话亭，他在心中下了决定。
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流川并不知道。
樱木见他许久没有回来，便去找他，在医院的门口，发生了车祸。
那个时候，正是十时十一分五十二秒。
藤原打电话给流川，是想让他回来动手术，因为当时樱木的伤势非常严重。而流川，是医院最好的医师。
可是，流川的电话坏了。
他没有回来。
樱木，死了。
流川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那时，他打了电话。
如果那时，他去了医院。
那个人，也许就不会死了。
其实，也许就算流川回来，也不一定能把樱木救活。
只是，已经没有也许了。
一场车祸，一个人的死亡，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件琐屑的意外。
可是，对流川来说不是。
从那天开始，流川的记忆开始模糊。
他常常看见暗处有一闪一闪的亮光，像是那个人的眼睛。
濯濯闪耀。
之后。
他做出了人们视为疯狂的事。
再之后。
他被关入了疗养院。
然后，失踪。
相识里日子里，他们所做的最多的事是打架。
他没有送过他一件礼物。
甚至，没有告诉过他，他爱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