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追寻、千年的相思、千年的孤寂…───
再回首已是千年……
往事如云烟。
‘花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起呆来?’
被后世人们称之为【青之贤者】的稀代天才咒术师˙仙道彰此刻正有些困惑地望着一旁的红发妖魔伙伴,只见他难得沉默地凝视着沙漠的地平线彼端,怎么也想不透他怎会对这片既凄凉又荒芜的大漠充满特殊感情。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一段让人魂牵梦系、柔肠寸断的生死悲情。
‘花道…你在哭吗?’否则,你怎么会有这么哀切悲痛的表情…
‘…哭?’火红发的少年妖魔有些诧异地扬了扬英挺的俊眉,淡然一笑:‘恐怕我的泪早在千年之前便已枯竭了。’而我…也早已忘却【哭泣】的滋味了……
‘花道…’
仙道实在很想将眼前的人儿给紧紧拥纳入怀,可是樱木却用孤独且坚强的眼神掩饰着他脆弱又伤痕累累的灵魂,武装起自己,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
‘…从我们第一次会面那时,你便曾将我误认为另一个人…而你花费了长达千年的岁月,究竟是在寻找什么人呢?’
‘我在寻找…一个曾和你一样,内心非常寂寞,同时也十分孤独可怜的人……’也是我唯一所深爱过的人。
唯一深爱过的…人?!
惊愕地瞪视着又陷入过去迷思的樱木,仙道看了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你…真那么爱她?’爱到不惜忍受长达千年的孤寂,也要执意寻找到她?
…爱…吗?
‘啊…是啊。’樱木的目光落在遥远的沙漠尽头,茫然、空虚且寂寞。‘真的…好久了。久到我足以爱得恨他,再由恨转爱的漫长岁月……好几次、好几次,我几乎都快放弃了…’
可是,割舍不下啊…
而现今不知转世到何处的你,是否也与我如厮心情?
忍着心痛,不想再自己独活承受失去你的煎熬,却又脱逃不了…
微眯着眼,如火如荼的金乌已然渐渐西沉。
樱木不自觉地弯腰俯身掬起一把灼烫如火的热砂,怀想遥远爱恋时,自己那朱砂红的长长发丝却在烈风的吹拂下倏然映入眼帘,看得樱木又忍不住的痴了。
…如同烈火一般的赤红云发……
我几乎都快忘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放弃了原先所拥有的一切,代你成为不老不死的妖魔后,至今已然度过了千百个年头…
而我最深爱的你,现今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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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着细小砂尘的热风吹过樱木眼前这片荒芜四野的沙漠,也是樱木幼时曾经差点丧生在此的黄金海洋。
对当地的居民而言,这片如梦似幻的美景只是假像,傲慢的沙海可以在白昼化身为严苛的炼狱,亦能在清澈耀眼的黑夜中成为极寒之地。
这么一个反覆无常、抗拒人类入侵的残酷圣地却对樱木和另一个人有着难以抹灭的珍贵回忆…
樱木罩着防砂尘和强烈日照的斗篷,怔怔地伫立在被日晒风蚀作用之下而风化为黄金大地的沙漠中央。
……我…一定是哪条筋不对劲了吧?
竟然只身一人偷溜出宫跑来这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唐:…你是太子耶,说话文雅一点好不好|||||||)
樱木不愿承认,自己其实内心是渴望再见那救命恩人一面的。
“…真的,这地方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荒凉。”一点都没变嘛…
除了沙还是沙…看的眼睛都痛了起来……
妈的,一定是该死的沙子跑到眼睛去了!好痛…
痛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揉着发红转潮的目眶,樱木有些怅然若失地转身想跨上自己的坐骑离开时,却发现不远处竟然也有个人和自己一样,对着这片沙漠发楞出神。
似乎察觉到樱木的目光,对方也转过头来,正巧与樱木四目对望。
一阵狂风吹起漫天尘沙,也吹开了那人原先遮盖在头上的斗篷。
瞬间,宛若鲜血一般的火焰赤红发丝如同地狱的红莲快速地燃烧攻占樱木的所有视线…
“……!!”
猛烈的风势似有意阻挠两人会面,不断地吹起让人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的沙尘暴。
樱木猛烈地咳着,步伐却没有丝毫犹疑地朝红色头发的主人迈进…
对方仿佛也想确认些什么般,同样没有丝毫偏差地往樱木的方向前进。
还差十步…九…八…七…六…
就快了,只要我一伸出手就能碰到他……
拜讬,不要消失啊!
就算你是幻影…也请别消失的太快……
三…二………
就在樱木伸出手臂想拉住眼前人的那一刹那,对方已先行一步地将樱木拉近怀里,并生怕他随时会消失一般牢牢拥抱住。
“妈的,死狐狸……”不是梦,真的…真的是你!我终于又再度见到你了…
流川贪求似的把脸埋在樱木的肩头,吸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嘴角刻划出一抹他在其他人面前从未出现过的温柔笑意。
“…白痴。”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就一直抱着这样的幻想…没想到上天真的听见我的愿望了。
明明彼此心中都有着千言万语想诉说,可却偏偏一开口就是互损对方的话语,两人对于彼此的默契之好都忍不住一阵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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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只臭狐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火堆旁,火焰燃烧木头的香气混合着轻微的啪啦声在万籁俱寂的墨夜里,将围坐在火堆旁的两名少年男子身影给显得氤氲且醉人。
流川还是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英俊面容,鲜红的发丝狂乱而不羁地散垂在他肩上、身后,随着夜风轻摇摆荡。
“……”
不答腔,流川只是微掀了掀长而卷俏的眼睫,眸光淡然地扫过坐在自己对面,有着沉鱼落雁、出水芙蓉般美丽相貌的樱木。
那一张即使是绝世美人见了都要相形见拙的容颜,却偏偏是生于一名男子身上…
流川忍不住在心底暗暗一叹,事隔多年,好不容易再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却怎么也没想到命运之神竟然这么的爱捉弄人,让自己白白抱这一线希望度过了多少难熬的日夜晨昏。
见流川始终吭也不坑一声,樱木以为他还在为自己狠揍了他一拳而生气:“喂,你这家伙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揍你的。谁叫你这只瞎眼的臭狐狸竟然将我一个堂堂大男人给当成了姑娘家…”
听见樱木这样说,流川倒是终于肯开尊口回一下话了:“…我倒是不知道你这堂堂大男人在小时候有做姑娘家打扮的奇怪嗜好。”
“~~~~#”被流川的挖苦言语给堵的无话可说的樱木只能愤恨地嗫嚅着:“我…你以为我很爱是不是?我也是被逼的好不好……”
“…那你双亲还真是奇怪。”干麻没事逼亲生儿子穿女装啊?
“不准你侮辱我父…不是。不准你侮辱我爹娘!”在差点说错话泄出自己真实身分的樱木及时改口。
…爹娘吗…?
听到这句话,流川的嘴角不自主地泛起一抹酸涩的苦笑:“…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吧?”
“废话!这可不是我自夸,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的,我爹娘一定会想办法帮我办到。”
除了对自己生于帝王之家有些埋怨外,我倒觉得我可说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对了,狐狸。你呢?你爹娘疼不疼你啊?”看你老是愁眉苦脸的,你爹娘对你不好吗?
“…我……”流川欲言又止,琥珀色的眸子刹时染上浓得化不开的忧郁深沉:“打我出生以来,我就没看过我爹。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身边就只有娘一个人…”
而我的娘,则是一个既可怜又悲哀的女人。
“……这样啊…”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樱木困窘地不断抓着如瀑般的绢丝墨发,努力思索着有没有办法让这个总是满怀心事的寡言狐狸开心起来:“那个…如果…我是指如果啦!”
“……?”
“如果…我有能力照顾你和你娘,你愿不愿一搬过来和我还有我娘一块住?”
“!!”你这白痴在说些什么傻话啊?!
“我是说真的啦!”看流川一脸怀疑的模样,樱木连忙澄清:“你可别小看我喔!我家很大的。”
那么多宫殿别苑分一间给你们母子住,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嘛。况且与其积在那生灰尘,还不如让人住进去还有意义一点。
“我为什么要…”流川刚想回绝,马上又被樱木的话打断。
“好啦!考虑一下嘛。况且你要是住在我那里,我们要见面不是方便省事多了吗?”
面对樱木那略带着天真的傻气话语还有真诚一片的无欺瞳眸,流川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怔怔地望着他无敌般的灿烂笑靥,流川的胸口深处却忍不住地有着一阵阵针锥似的苦楚。
“呐呐呐~七日后是红莲国的太子登基之日,我们就约在那天皇帝登位的天坛上见面好不好?”嘿嘿~到时等你知道我是谁,包管让你这只臭狐狸吓到脸绿掉!
七日后,太子登基之日?!
流川闻言禁不住身形微微的颤抖着,我这污秽又肮脏的身躯又要开始夺取无辜的人命,背负更多的罪孽了吗……?
抬头望见樱木无垢的纯净笑容,流川便打从心底为自己的肮脏罪孽感到自卑又自怜。
无助地伸手捂住额头,他深深地吐呐出一口气,以樱木勉强能听得见的声量轻声道:“…再让我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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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该是这种结局的……
为什么会…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的不公平?!
花道他…花道他做错了什么?该死的人…该死的人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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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京城,就暗惊原本热闹鼎沸的街巷竟然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连个猫影都瞧不见。
邻国以炼金术闻名遐迩的彩都女王˙彩子,在获邀前来参加红莲国国主登基此等国晏,却没想到一入京城映入眼帘的却是此般荒凉景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扬手意示侍从将轿子放下,彩子由俾女搀扶着一路往天坛前进,沿途上,道路两侧皆布满了斑斑的血迹与一具具开始微微散发出恶臭的尸首,断裂的刀剑还歪斜地插在一旁的草地上呢。
一到天坛,便看见一抹红色的背影僵硬不动。彩子心中微讶,尚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她已来到那人身后:“…你是?”
那人动也不动地,彩子只好放胆再靠近几步,并直觉地将视线转向那红发人怀中所抱的身子。
“花道!”她脱口,提起长长裙摆奔至他面前,恼怒地叫嚷道:“你这木头人还抱着他做什么?!快点叫御医───”
话未完,手指才碰到樱木那张细致却灰白的脸时,当下让彩子倒抽了一口冷气。那脸…那脸已是冰凉寒透又僵硬,分明已死去多时、回天乏术了。
她朱唇微启,慢慢抬头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红发男子,视线落在他无神失焦的琥珀色瞳眸上。
“……该死的人…”红发人失魂呢喃:“该死的人是我…不是吗?为什么会……?”
该死的人?彩子尚摸不清头绪时,又听对方恍惚地自问自答:“…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现在的我又是谁…?有没有…有没有人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难道───
“花道!!”彩子倏地一把抓住红发人的双臂,难以致信:“是你吗?花道!!听到了就回答我!”
“……姑姑?”红发人的视线终于抓住一个定点,不再散涣迷惘:“…你来了…终于来了……”
“花道?真的是你?!”你怎…怎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魔不魔的怪样子?!
“姑姑…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红发人紧拥着怀中那具早已冰冷僵硬的尸体,悲痛地嚎叫着,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明明就躺仰在自己怀里失去气息,怎么自己却还完好如初的存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发生在前天的那场刺杀,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告诉我…谁都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如果这是场恶梦…求求你…让我快点清醒过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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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那一天…风竟是异常的冰凉。
空气中布满了浓厚杀戮气息的血腥味……
“啊───”
数道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天坛之上,再过一时半刻即成红莲国新帝的皇太子˙樱木花道在其母的拉扯与护卫的周严保护下开始撤退。
“………让开!我只想取太子的项上人头,无滥杀无辜之意。”
流川手持染满鲜红血液的宝剑,身上衣物也被方才的激斗给溅满鲜血,由头至脚皆一身腥红的他,此刻更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红莲之鬼。
“放…放肆!何方妖孽胆敢在此撒野?!”
见流川未退却,依旧威风凛凛地一步步逼近天坛之上的皇太后和太子,近卫军们伙同众大内高手,个个视死如归地纷纷拔剑抵抗,将守护太子的性命视为最优先。
“……?”红色的头发…是他?!
在骚动混乱之中,樱木注意到底下那个意图行刺自己的妖孽居然也有着一头撼动人心的绝艳红发。
“皇儿,我们快离开这里!快!!”你是红莲国最后所残存的王室血脉啊!你万万不能有任何的损伤…
“太子殿下,请尽速随同属下离开此地。那妖孽厉害的很,臣等担心众侍卫难以力敌…───殿下!!”
用力挣脱母后和护卫们的手,樱木像着了魔般地飞速往已然积尸成山的血海战场而去。
“皇儿───”
樱木知道自己现今的举动很疯狂,称得上是毫无理智的自寻死路行为,但是他就是无法放任不管,他想亲眼确认那个红发妖孽究竟是不是自己曾朝思暮想的大漠少年。
“太子殿下!这里危险啊!!”
“保护太子殿下!快!!”
“……”太子?是那个身穿龙袍的家伙吗?
再度不留情地斩杀阻挠在自己面前的敌人,流川微眯着眼凝视着一名不顾自身危险却仍不断朝自己方向前进的青年。
因为来者背着光源,所以流川看不清他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隐隐约约中勉强能辨认的只有他身上所穿的那绣有五龙飞舞、双龙抢珠,代表天之骄子荣耀的黄金色龙袍。
不再犹豫,流川提气纵身一跃,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剑直刺太子心窝。
“───花道!!!”
皇太后凄厉地哭叫着飞扑上前想挡住那企图对爱儿不利的剑刃,可终归是晚了一步。
花道?!
流川的心在听闻到这个名字时如遭雷击,想收手已然不及,手中寒光四射的宝剑已深深没入对方身体,并且穿透而过。
“───是你?!”流川抱住了樱木摇摇欲坠的重伤身躯,难以致信地瞪着怀中那张在自己脑海中不断浮现千万次的甜美容颜:“…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是红莲国的太子?!
天啊…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该是这样的啊!!
“咳咳…”倚在流川怀抱下,樱木痛苦地呕出一滩让人怵目惊心的鲜血,悲凄的瞳眸尽是满满的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你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却是前来刺杀我的刺客?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那么的恨我,恨到非杀了我不可的地步…?
我们不是约定过,要住在一起的…不是吗?
“皇儿…皇儿!母后的心肝宝贝啊……”妇人哭得是肝肠寸断,也不管脸上的妆全给花了,身上的雍容华贵气质都消失了,她只是不断地哭喊并爬至樱木与流川身旁,抱着樱木染上罪红的身躯痛苦地嘶哑悲嚎着。
流川见状,摇头颤着双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哽咽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哼…你也总算尝到绝望的滋味了吧。”
一道绝冷刺骨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妇人伤心欲绝地抬头,却发现眼前不远处的阶梯高台上正伫立着一名拥有红发的邪魅妖女,在她身边更有一些丑陋邪恶的妖孽相随。
“…娘?”为什么你会在…?“您能说话了?”
极冷淡地瞥视底下的流川一眼,红发女人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在看一个利用完随手可丢、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还认得我吗?皇后娘娘。”
极尽讽刺的言语随风传入妇人耳里,当樱木的母亲一看到那红发女人的艳红火发时,惊得当下脸色惨白:
“…你…你是……!!”
“亲眼看到即将落入你手中的国家却被我给一手毁了的感觉如何啊?”邪魅地冷笑着,女人看似柔弱得禁不起强风一吹的娇小身躯却蕴藏有无限的愤怒与恨意。“十七年前,你让我一夜之间尝尽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而今,我也要让你尝尝…一夕之间一无所有的绝望滋味!!”
“娘!住手!!”
说时迟,女人已拂袖下令,所有妖魔群起四动、大肆入侵,开始攻击人类与家畜。刹时,整个天坛已化为尸山血海、人间炼狱。
信步来到流川面前,女人冷傲的神情如冰似霜,毫无任何感情可言。见流川怀中躺仰着奄奄一息的樱木,女人秀丽的柳眉淡淡地拧了起来:
“…好一张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难怪迷得我的枫儿昏头转向的。贱人,要怨就怨你父皇和母后吧,是他们先负我在先,休怪我不义在后!!”
见女人拔起插在一旁禁卫军尸体上的刀剑,作势便欲予樱木最后致命的一击,流川咬着牙更是抱紧了怀中的樱木,打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娘亲伤害他怀中这个人。
“皇儿!!”原先瘫倒在一旁的贵妇人也不知打哪来的力量,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流川和樱木面前,为他们承受了这致命的一击。
“母后───”见自幼便将自己当成了心头肉细细呵护的母后染上血的身躯倏地软了下来,樱木也顾不得自己早已身受濒死重伤,挣扎着推开眼前的流川,伸出双臂即时接住了她无力的身骨。
突如其来的冲力让他俩人双双跌倒在地,落地的冲击更再一次的牵动樱木的伤口,即使痛得他几乎都快晕厥过去,他还是护住了母亲娇柔的身躯。
“皇儿…母后…母后已经不能够再保护你了……”
“母后…不要说话…不要再说话了……御医!来人啊…御医……快帮朕传御医过来啊!!”见到鲜血从母亲的嘴角汨汨流出,樱木一时之间慌得六神无主了。
“皇儿…母后对不起你……对不起………”缓缓伸出手想碰触儿子的脸庞,他立刻反手握住。
“没的事…是孩儿不孝!没有好好的听母后的话…孩儿不孝……”
“哼!碍手碍脚的…今天,就让你们母子俩结伴共赴黄泉吧。”
闭上双眼,樱木认命的接受即将面对的命运时…
“───”红发女人错愕万分的瞪着挡在樱木母子面前,承受着自己一剑的亲儿:“枫儿,你这是作什么?!”
“…娘…够了。请住手吧…不要再继续憎恨下去了……”
…狐狸?…你说什么?你叫这个妖女……娘?
“你懂什么?!让开!”女人恫吓着,并作势扬起手中宝剑欲刺下…
没想到流川不但不避,反而勇敢地迎上母亲凶残的目光:“没错,孩儿的确什么都不懂。不懂娘对这个国家的恨…不懂娘这样的自怜自艾是为什么……更加不懂娘何苦为了报仇而将您自己逼往无路可退的绝路!”
“住口!!”剑刃划破空气,在流川英俊的脸庞上刻下一道血痕。
流川还是无所畏惧:“…孩儿不曾读过书,不曾上过学堂,也不懂什么四书五经上的道德忠义…孩儿什么都不懂。但至少孩儿现在唯一懂的是───这个人…红莲国的太子˙樱木花道,对孩儿来讲比任何东西都要来的重要!”
女人持剑的手因亲儿的一番真情告白而开始微微颤抖:“…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给我说一次看看!为了那个贱货所生的杂种,你居然要背叛我…?我是你的娘啊!!我生你、养你十七载…而今你居然为了一个贱人要与我作对?!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
流川无语,只是沉痛的闭上双眸,“忘恩负义”和“不孝不忠”的罪名太过于沉重,他无法背负也无法承担,可是一想到若在此向母亲屈服,他便会失去心中最珍视的东西时,他便下了某个决定…
睁开眼,清澈的珠泪随着流川接下来的言语逐一滑落,同时也让女人感到刺骨心寒。
“…如果您一定要杀这个人,就请您先杀了孩儿吧……”
“…好,你就这么想死是不是?!我就成全你!!”
……………
接下来的事,樱木已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他只隐约记得朦胧间有个人不断地在呼喊自己的名字…那是多么哀痛悲切的呼唤。
再次醒来,周遭已是尸横遍野、无一幸免。除了和流川躯壳交换了灵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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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白幡起,冥纸飞。
在彩子的一手安排下,棺木从宫里出发前往皇室墓陵。
冷冷的寒风从身后吹来,掀起了樱木身着孝服的衣衫,也吹乱了他束起的朱红长发。
为娘亲和自己的身躯送葬,这是何等的可笑与不堪?
一旁,躲在父母亲身后偷偷观望的孩子偷偷的拾起地面的小石子朝着送葬队伍中的樱木扔去。
稚嫩的童音却诉说着残酷的言语:“妖怪!明明就是你杀了皇帝和皇太后,还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妖怪!!杀人凶手!”
“滚出去!给我滚出红莲国!!”
越来越多的群众加入扔咒骂的行列,不只是石子,菜叶、鸡蛋和蔬果也都成了攻击樱木的武器。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彩子惊叫着,恼怒地喝令自身的侍卫强制驱逐围观的百姓。
而樱木,却只是忍着痛楚,表情漠然而又茫然地一步步往前走去,仿佛方才的骚动都与他自身无关一般。
寒风依旧,吹冻了他年轻的脸庞,也吹冻了他空虚碎裂的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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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要离开这里?”
樱木不语,只是沉默地点头,手中依然没有停止整理包袱的动作。
“为什么?!你要抛弃这个国家子民不管吗?!花道!”
“……姑姑。”樱木看着对面铜镜中自身的倒影,自嘲地扯了扯嘴唇:“…瞧瞧我现今的模样…您以为还会有哪个子民百姓愿接受一名貌似妖孽的人当皇帝吗?”
“这…”
“我要去旅行…不管花费多久的岁月,我都一定要找到那个人的转世为止……”
我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独活?
这当中的曲折离奇、来龙去脉…我都要问个清楚才行。
樱木知道这只是个自欺欺人的藉口罢了。
追根究底固然重要,但真正的原因却是───他想再见‘他’一面。
好想、好想……
…如果追寻你的身影是我给未来自己的唯一使命。
那么,你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
我不管他人对我如何想,我只想无怨无悔的走我自己所选择的未来!
而你,正是我的路…
───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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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万分不忍打断樱木满是愁绪的遥想,仙道还是不得不出言提醒:‘…花道。天色已届黄昏,咱们该尽快赶路至下个绿洲村落方可。否则今宵唯恐露宿大漠郊外了…’
‘…啊啊。是啊…’
是该走了,再继续沉缅于过往的回忆中也无济于事…
你说是吗?狐狸…
由仙道引路率先走上既定的未完旅程,樱木在离去之前,忍不住再一次的回首,深深地凝望这片勾起他无限迷思的沙漠片刻后,这才依依不舍地追随仙道的后尘而去。
每当我突然想起这千年来所忍受的孤寂,我就会如此的安慰我自己…
你并没有真正的离我而去。
无论我的人身在哪里,你的心永远只离我一个转身的距离…
在我的身前,在我的影里…
而我满怀思慕的灵魂,将伴随着那无垠的苍穹,
在永恒的岁月中,静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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