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纪年Ⅰ锲合》

涂鸦

〈4〉恶魔

 

现在想想,在我27年的人生中(注:花花死时是27岁,他遇到流川时是20岁,整个故事是关于花花最后七年的回想,所以各个章节的一些心理描写,如果各位大大分不清楚,请自动过滤为花花临死前的心情总结),不知为何,关于输赢我有着相当的执着。其实关乎我这个等于是并不存在的人,或者说是“下贱,低等”的基因人种来说,输赢对于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甚至,空泛地说,在某种程度上输赢本身就并没有界定的尺度。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是有着不同的看法的。尺度,只是一个可以自由收缩的玩具罢了。

关于那天流川枫的突然离去,当时的我固执地将其定义为一场对峙——关乎输赢的一场对峙。而对峙的结果是以狐狸的离去也就是我的胜利作结。

因为这样很简单。

简单得甚至我都不愿意花费一丁点的时间去揣摩流川离去的原因。别人或许会说我“单纯”“白痴”。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是在害怕。也许这样说并不是很贴切。但是我觉得隐隐约约中内心的那种情绪应该是叫做“害怕”。但是,我是决不会承认的。我说过,对于输赢我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执着。

但是自那天以后,有十天的日子里,流川仿佛人间蒸发了般的无影无踪。存在于守望者的日子对于一般人来说像是一个梦。但是对于我这个天才来说是无法想像的空虚加无聊。因为我只是被那只可恶的狐狸软禁在了他的这间狐狸屋子里。唯一与外界的接触只是通过软晶状玻璃望望天边的云彩。

有时我想,我的存在应该是和空气同样缥缈的吧!所以,在这种状态下见到银河帝国的最高统治者“MARS”藤真健司,真的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还是讽刺。

总是笑呵呵的老爹在提到藤真时,都会不自觉地握紧双手,而且从不多说。关于这个MARS,我应该是有几分好奇的吧!尤其是被那只可恶的狐狸逼得快要发疯的时候。(笑,枫枫当心这次要被人抢先了)

恶魔。

见到MARS的第一眼,我就清楚的知道——我面对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真正的恶魔。

其实那是一个很美丽的男子。柔美而且精致。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存在。让人感觉到温暖甚至是圣洁。

但是我明白他是一个恶魔。一个叫做藤真健司的恶魔。

老爹说过:恶魔并不是以魔术来征服人的意志,而是以虚构的价值来诱惑人的意志自觉地服从它。(声明:这句话是洛斯基说的)恶魔声称他们是出于大爱才对你们行恶,他们要解救你们,给你们提供心灵的帮助,给你们带来伟大的学说,让你们灵魂开启……更可怕的是,恶魔这样声称时,他们并没有说谎,他们相信自己是天使般的,并早已经打算为自己崇高的事业献身。(声明:这段话是柯夫斯基说的)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老爹为何这么形容,但是现在,就在见到藤真健司的一刹那,我明白了老爹的意思。

MARS却只是抿着嘴似乎是很困惑地看着我,他甚至走进我的投影,站在我影子的头部位置,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喃喃自语:“虽然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但是,希望不要让我失望,Doctor。”

“喂,你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我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气氛。

他却突然抓起我的一缕头发,“很美,希望你能够喜欢我送你的礼物!”说着,他微笑着擦过我的身子。

“礼物?”我疑惑地想追过去。但是下一刻,一个穿戴整洁得似乎有洁癖的高大男子抓住了我的手臂。

“可恶!”我的另一只自由的手狠狠的锤向突然出现的男子的背。

“唔……”男子吃痛地放开我,下一刻却转身毫不在意地转身,耳语般的声音飘了过来:“跟我来!”

只要能离开狐狸这间该死的房子,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空旷的金属机制的仿佛浑然天成的走廊里,回荡着我俩的脚步声。

穿过全封闭的,下一刻在一望无际的仿造野外赛道的室内赛场上,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量炫红色的飞车。

“MARS给你的礼物。”仿佛任务已经达成,男子再也不停留一刻,将密码卡抛到我的手上,离去。

“恶魔!”我小声地说着。当时我心中的不解胜过了收到心爱的礼物的喜悦。

包括老爹在内,并没有人知道我喜欢飞车。事实上我也根本不想表现出来我喜欢飞车。在高速驾驶的时候,我总是能够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语的快感,那是种就像是临近死亡般的快感。

当然单纯的开快车并没有任何意义。我想要的其实是那种被死亡紧贴到身体的感觉。也许因为驾驶飞车需要极度集中精神的缘故,有时我的身体在享受高速,我的精神却在受罪。我能感觉到死亡对我的吸引力,但是这种感觉还不够成熟。

为什么他会选择送我飞车呢?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另有意义?

又想起了MARS的那句话,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呢?也许,他知道的不只于此。

 

〈5〉打斗

 

在MARS送我那辆飞车的第二天,流川枫突然出现了。当时他的表情是疲惫的,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后因为事情终于成定局而在那一瞬间浑身的虚脱,狭长的双眼周围有着淡淡的暗黑色纹底(就是黑眼圈啦,因为不想让大家有一种枫枫被打成熊猫眼的错觉,就用这种措辞了:p),冷峻的面容下是少见的轻松。

那一瞬间,我迷惑了。对于面前这样一个流川枫,我迷惑了。

我们的交情,根本不应该能够让他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才对。应该怎么说呢?现在他脸上的肌肉,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心的所在般的柔和了下来。虽然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可是,就在半个月前,他对我所做的事,犹如一个耻辱的印记般狠狠地压迫在我的胸口。连接着新长出的肉,一剜一剜地刺痛着,就像是提醒我眼前的这个人有多可恶般,左乳上那冰凉的触觉奇迹般地点燃了我的怒火。

毫不留情地挥出了夹杂着愤怒,不甘,耻辱,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迷惑的拳头。我并不能够理清我的情绪,况且,这一向就不是我所擅长的。我所能做的只是加深眼前这个冷峻得如同赫尔辛基的建筑般的男子脸上的色彩。满意地看到他嘴角出现的淤血,终于在那黑白色的面容上添染上另一种色彩。这一刻,我的心底没有一丝迷惑。

可以预计的反击从我无法预料的角度挥出,腹部的钝痛感让我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泛上来的胃酸,使我干呕了一下。想也不想,继续挥出拳头,兴奋,莫名其妙的兴奋,此刻的我,只是想和眼前的这个人好好的打上一架吧!

呵,现在想想那种激烈的方式似乎一直就是我们相处的模式。人快要死了,回忆中的惨痛也变得模糊了,或者说,那种程度上的惨痛比起事情的真相实在是无足轻重。现在,看了看浑身粘上的鲜血,不可否认,对于那种方式自己是有几分怀恋的啊!

那次,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势均力敌的战争吧!

我并不明白当时的心情。比起先前那种恨不得杀死这只狐狸的决心,打斗中留下的青紫,淤血,疼痛,我莫名的心情竟然有了几分舒解。

望着同样凄惨的流川,我竟然有了大笑的冲动。

“白痴。”万年不变的称呼,却无损我的好心清。

歪歪倒倒的,那只狐狸勉强地站起了身子,摸索地拿出了药箱,仿佛条件反射地向我砸来。

避开那致命的一击,身边的玻璃座椅却成了这次事件下的牺牲品。“哈!”刚要出口的笑声,被飞溅起的玻璃碎渣哽咽在了喉咙,锋利的玻璃片滑过我的脸颊,浓稠殷红的液体沿着我的脸颊上那一道切口慢慢的渗出。像行动迟缓的老人一点一点地爬满了我的脸,很快地蔓延开来,随着痛觉。

一道身影闪过,那一刻,我甚至有风起的感觉。飞扬而又落下的黑发,像是放着慢动作地在我眼前慢慢逼近。望着眼前那张放大的面容。脸上的触感让我明白他在干什么,轻柔而又坚定。错愕下我并没有拒绝。但是我心中真正想问的却是“为什么?”

依然是抿紧的薄唇,平时波澜不惊的眼底那丝波动我可以理解为慌乱吗?

慌乱——出现于此时此刻的一个多么不协调的词语。如果否认,那应该叫什么呢?

我非常地痛恨眼前这种无法掌握的情况。

想要掌握主动,想要打破这种变相的不平衡。我觉得,是我应该了解情况的时候了。

一直压抑的疑问在我开口的那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泛滥了。

“你抓我的原因?”

“……”

“你明白的。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原因,否则,这一切太不正常了。我的存在也许特殊。但是,身份败露的那一刻,作为基因人的我无论如何都并不应该出现在守望者。或许,这只是一个庞大的计画的第一步?”

“白痴。”

“你……”拼命忍住忽然上升的怒火,不理他存心的挑衅,我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明白,事情的真相。

“没有关系。我是天才的。先不和你计较。但是,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一个筹码,对吗?或者,关于老爹,就是安西博士啦,帝国并不能完全了解他?不对,是无法完全掌控他?”

“白痴。”

“你……不要以为我怕你,等我弄清楚以后……”

“白痴。”

“你……臭狐狸。”实在忍不住了,我的拳头再一次挥向了眼前那张欠揍的脸。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总是用这种方法转移我的注意,转移我的疑问,逃避他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更久以后我才明白,他的这种情绪,这种拙笨的方法,只是针对我的。

其实,当时的疑问并不是我想问的。虽然关心,但是并不是真正想知道的。真正想知道的是说不出口的。想问的是他半个月前的举动,左乳上那个时时压迫我神经的铂金环到底代表了什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