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面躺在湘北高中的天台上,樱木花道徐徐吐出一个烟圈,看着慢慢扩散模糊的烟雾,有种自己也随之消逝的感觉。
有多久没有回来了呢,如果不是洋平提醒,几乎忘了那个约定。时光盒,本天才居然想得出这种主意,当时参加的都有谁呢?洋平他们是不用说了,还有晴子小姐……和狐狸!“十年后我们再一起把这个盒子挖出来。”晴子甜甜地笑着,而流川则糗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搞什么嘛,那个死狐狸,谁也没强迫你参加啊……
发现自己对十年前的事情犹记得那么清楚,更让花道感到不爽,用力掐熄了手中的香烟。啊!糟了!花道懊恼地看着熄灭的香烟——习惯了洋平随时提供的方便,自己身上从没带过打火机,刚才还是向盘踞在天台上的那帮不良少年借的火。
不知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每次和小三见面总要被他指责为‘是在焚烧球员的生命!’洋平虽然不像小三那样啰嗦,却没收了晴子送给自己的打火机。那是个很漂亮的打火机,淡金底色上镶嵌着红色的火焰,晴子还说和自己很相衬。洋平拿着也好,反正他随时都在身边,还省了自己操心……
不过今天洋平大概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来吧,听说这次的厂商很难应付……轻轻叹了口气,花道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撕开包裹着的薄纸,用手指慢慢地碾碎里面的烟丝。其实并不是喜欢吸烟,而是喜欢看那嫋嫋轻烟渐渐散去和黑暗中明灭不定的火光,还有这淡淡的苦涩香味……
听着楼下传来的喧哗声,想起路过操场时看到学生们都在忙着做校庆前的准备。自己是怎么向那几个挑衅的男孩自我介绍的?“本天才十年前可是这的老大!想和我较量再等一百年吧!”是啊,已经毕业十年了呢……花道丢开手中被蹂躏得不成样的烟卷,用手挡住直射的阳光。皱着眉头瞪了眼高悬在空中明晃晃的太阳,真不知道流川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睡觉,也不怕晒成狐狸干。说起来自己第一次和狐狸见面好像就是在这里……
十三年前的片断在花道脑中闪现,狐狸斜视自己的三角眼,冷漠的话语以及晴子受伤的表情都鲜明得如同正在眼前发生——可恶!那个该死的狐狸根本就不把本天才放在眼里!花道愤愤地冲天空猛击出一拳,当时要不是晴子拦着,真该再狠狠揍他几下!第一次遇到能够正面承受自己头槌后仍能无动于衷的家伙,当时还小小地吃了一惊。不过后来看惯了他的扑克脸,再加上小三归队前的混战中,狐狸明明被揍得血流满面站都站不稳还能保持一脸呆样,实在让人怀疑他那天是不是被揍晕了而自己没有发现……
算了,看在晴子的份上就放过这只死狐狸好了。晴子怎么还不来呢?明明是她昨天提议要来挖出时光盒的呀。这些年变化最大的就要数她了,那个娇娇柔柔的小女孩,现在居然成了体育记者,强硬的作风一点也不比当年相田小姐差——那个大姐头现在虽然退到二线做了编辑,可听彦一说还是魄力十足。晴子说是要一辈子追踪报导天才樱木花道,可迟钝的自己也明白,她真正关心真正想写的是那只远在大洋彼岸的狐狸……这点单从自己家中堆积如山的与流川有关的各种报导、杂志以及各场比赛的录相带就可以看出来——晴子总是把利用职务之便得到的流川第一手资料送给自己,每次见面嘴里也是不离流川君现在如何如何,随时提醒自己世上还有狐狸这个人。虽然晴子最后总是再加上一句:“樱木君也要努力啊,可不要输给流川君。”但是总觉得像是狐狸的附带品似的。
还有,狐狸的那些照片、海报也用不着贴到我家墙上吧,本天才又不想整日对着流川的狐狸脸,真不知道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喜欢的话贴到自己家里不就好了吗?记得在晴子很有女孩味的房间里只放着一张与篮球有关的照片——是高一参加全国联赛时相田小姐拍的那张湘北队唯一的一张合影。“因为这是最强的湘北队啊!”晴子这么回答自己的疑问。‘你们是最强的!’想起当年老爹告诉自己的话,樱木嘴角弯起了一道弧线,呵呵……有本天才在,当然是最强的了!
因为不好意思让晴子失望,所以放任狐狸的照片逐渐侵占自己的空间,搞得这个十年从未谋面的家伙就好像生活在身边一样,可每次看到正对着床头的那张超大幅彩照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定是因为很少看到狐狸笑的缘故,高中三年不是吵就是打,唯一记得的就是他骂自己‘白痴’时撇着嘴角不屑的笑,真是不知道照片上的他是冲谁笑得那么开心……狐狸,你可要感谢我没有趁你不在时追求晴子小姐,要不然,你哪是本天才的对手!
樱木无聊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扫了一眼身上皱巴巴的西服,唉……等会儿洋平见了又要骂自己了,这好像是什么名牌吧?总是记不清那些稀奇古怪的牌子,虽然做了很多品牌的代理,可一切事务都是由洋平负责,自己只负责摆几个姿势,再冲着镜头笑就行了,拍广告这钱还真好赚。
冲着狐狸在飞机场上丢下的那句“等着我!”毕业的几年间埋头打球,一心想让那只偷跑到美国的狐狸看看,到美国有什么了不起,本天才不用到美国也一样会变强!最先想利用樱木花道这个名字赚钱的好像是高宫他们吧,说是国家队天才球员的名头不用白不用——这帮家伙确实有经济头脑,从高中时就不止一次拿自己和流川的决斗开过赌局。把这些付诸实施的是洋平,他可是个行动派,不吭不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第一次好像是什么牌的摩托车,顺顺利利就通过了试镜,据说自己这一头红发和厂商想要树立的形象很合,说是充满了野性。花道抓起艳红的发丝,仔细地看了又看,又不是狐狸哪有什么野性在?不过这头发留得也够长了,自从狐狸溜出国后,就发誓不打败他决不剪头发,谁知一晃十年也没跟他碰过面,看来那只狐狸是打算赖到美国不回来了,到底还要不要再留下去呢?
但是彩子大姐很喜欢自己留长发的样子呢,要是擅自剪了的话准会被她骂个狗血喷头。彩子大姐从服装设计学校毕业后就独立开业,渐渐在同行中闯出了名声,得知自己兼职拍广告后,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凡是她设计的服装统统指定自己当代理。良田那小子眼馋得要死,还叫嚷着说他也是国家队的,还能免费帮忙,却被彩子一句‘个子太矮,穿出来不好看’顶得窝蹩了半个多月。呵呵,虽然经过了长期抗战把彩子娶回了家,良田还是跟屁虫一个,生怕被彩子再甩了。要是不喜欢,谁会嫁给你这个三寸钉,还替你怀了个大胖小子?!不知良田知道彩子怀孕时会不会高兴地连翻几个跟头,彩子居然拖了这么久还不告诉他,说是要让他自己发现——良田真笨,连本天才都发现了,他还没察觉……
花道忽然想起前些天陪彩子去做孕检时,碰见了刺猬头仙道,好一阵子没联系,虽然知道他考上了医学院,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去当妇产科医生。“哈…哈哈哈……”一想到似模似样穿着白衣的仙道要待在妈妈堆里,花道不由捶地大笑。那个花花公子还说什么‘怀胎十月期间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能为这么多美丽的女人服务是最大的光荣。’就算那些怀孕的女孩再美丽,不还是别人的老婆嘛,跟你刺猬头有什么关系!
说起仙道,当年狐狸可是一直把他视为劲敌,不过直到毕业他们好像也没分出胜负。总觉得他们之间不止是在篮球上争胜负那么简单,每次见面都是波涛暗涌的……一定是狐狸这家伙生怕本天才超过他,才会老在自己和仙道一对一时紧张兮兮地跟过来,就连去美国时还说什么‘以后和仙道打交道时要小心’,本天才可不相信狐狸会有什么队员情、同学爱!可是问洋平是怎么回事,他却总是笑而不答,改天非要改一改洋平这个坏毛病,好好地装什么深沉嘛……
虽说不打篮球了,仙道的消息却仍然很灵通,狐狸在国外参加了什么球队、什么时候出赛知道得比本天才还清楚。在等待彩子检查的空闲,仙道一直在追问狐狸的近状如何,会不会回国,他以为我是狐狸的代言人啊!再说狐狸干什么关你这妇产科医生什么事,还笑得那么暧昧——记得晴子说过,现在有一种什么同性恋,和这小子的样子蛮像的……
听说美国是同性恋的大本营,狐狸待在那里不会也染上这毛病吧?一想到流川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佬在一起,花道莫名其妙觉得一阵不快。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站到天台栏杆旁看着操场上忙碌的学生,花道徐徐吐出了一口闷气——狐狸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呢?大家一起埋的时光盒,如果他不在的话似乎就失去了意义……
狠狠地踢了一脚栏杆,花道决定把狐狸从脑海里赶开,伸手掏出烟盒,又悻悻地放了回去。洋平他们还真是慢啊……在原地转了无数个圈子,花道趴回了栏杆处,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发呆,半晌后终于听到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会是谁呢,花道猜忖着。洋平虽然是公认的稳重,可行动时却轻得像只猫,毫无声息地跟在自己后面;高宫三个正好相反,噪鸹的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们,和他们在一起倒是不用担心无聊;晴子的脚步则是相当轻快,鞋跟总是清脆地敲击着地面……
大概又是跷课的学生或是来天台上透口气的老师,花道这么想着再度摸出了一支香烟。听到身后的铁门被拉开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冲着后面轻轻晃了一下:“哥们儿,借个火。”
身后半天没有反应,花道不耐烦的回头催促:“有没有带打火机啊,借……”
拿着香烟的手僵在半空中,对面的人微微撇了撇薄削的嘴唇,骂出久违了十年的句子:“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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