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月》

青海原荒波

〈2〉

 

  当花道与流川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原野中,周围摇曳着近半人高的芒草白花,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中啾鸣,而天上则挂着一轮圆月,一轮淡红色的圆月……

  “这……这是哪啊?!”花道翻身从地上跳起大叫道。

  “……”流川缓缓坐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倒头又躺了下去。

  “喂,狐狸,醒醒!”花道用力推攘着流川:“快看看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跑到这了?!”

  流川闭着眼睛顺手一拉,把花道揽倒在身边:“睡吧,醒了就回家了……”

  “……死狐狸!”看到流川固执地不肯睁开眼睛,花道用手撑开流川的眼皮,在他耳边大吼着:“快点给我醒过来!”

  流川皱着眉眨了眨眼:“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花道坐在流川身边不停地搔着头:“啊,我知道了!一定是狐仙!”

  “……”流川索性又闭上了眼睛,竭力克制去敲花道脑袋的冲动。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你家的狐狸祖宗想你了,所以才会把我们弄到这里来。”花道兴冲冲地说道:“我说呢,新宿怎么会有那种店,还有那个小老板怎么看都觉得和你有点像,原来和你是本家!不过啊,狐狸,他的表情可比你生动多了,要是你……哇,好疼!死狐狸,你干什么?!”

  流川把被反震得生疼的手藏到背后甩了两下,决定下次再敲这家伙的脑袋时一定要拿上根棍子:“大白痴!”

  花道揉了揉头上的肿包委曲地说道:“咱们明明在新宿喝茶吃点心,却突然被丢到了这荒郊野外,不是撞狐仙你说是什么?!喂,狐狸,你说咱们还在东京吗?”

  “……谁知道。”流川随手拽了根草茎叼到嘴里。

  “就连月亮都是红红的……好像火星啊……”花道抬头向天上看了看:“……要不然……咱们是被火星人捉来做试验了?”

  “……咳咳……呸……”流川险些把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吞下去,他呛咳了两声伸手摸了摸花道的额头:“……发烧了?”

  花道侧头躲开:“臭狐狸,你什么意思!?”

  “你居然知道火星这么复杂的词……太不正常了!”流川不放心地又去摸花道头上的肿包,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那一下敲过头了。

  花道啪地一下拍掉了流川的手,头槌直直地砸了下来:“死狐狸!居然敢瞧不起本天才!!!!”

  “……”流川闪开后反手照着花道的肚子就是一拳。

  在碾碎了N坪草,惊飞了N群鸟,吓跑了N只虫后,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宣布罢战。

  “好饿啊……”花道四肢大张地仰躺在地上,瞪着天上的圆月大叫着:“我要吃月饼!!”

  流川刚想开口揶揄花道两句,无奈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咕噜噜叫了起来。他踢了踢赖在地上的花道:“起来吧,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花道拍了拍身上的草梗,嘟囔着站了起来:“你刚才还说什么醒了就到家了……”

  流川迳自拨开草丛向前走去,如果只有自己一人的话,选择继续睡觉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可是……流川侧头瞄了一眼正和芒草奋斗的花道——那么真实的疼痛感和饥饿感,就算是花道也会发现这绝对不是梦境,刚才他胡扯了半天,大概纯粹是为了怕自己担心吧……流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管那个把自己和花道弄到这的家伙是长了狐狸尾巴还是什么火星人,也不管他到底是安了什么心思,都休想……!

  月下的花野好像没有尽头,摇曳的叶梢花枝上挑着一层薄薄的红色月光,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鸠鸟的夜啼,就只剩下了两人沙沙的脚步声,寂静的仿佛可以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花道用力拨开半人高的草枝开路,即使全身都沐浴在朦胧的红光里,他那头红发还是如往日般醒目,流川看着前面仿佛火焰般跳动的红发,心情竟意外地平静了下来。在这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就此待下去也不错,查觉到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浪漫的想法,流川不自觉地扯动了嘴角,往前紧走了两步,伸手拉住了花道。

  “狐狸?”花道不解地扭回头,却被挂在流川唇边的微笑吓了一跳:“狐狸?!”

  流川没出声,拖着花道的手继续向前走,感觉到花道不自在的想抽回手,便用力把花道往自己的身边又拽了几下,直至确定花道乖乖的跟在身后。自己现在一定笑和像白痴一样,当眼角余光瞄到花道颊上慢慢浮现的红晕时,流川边想着边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烤猪!!”老老实实跟在身后的花道突然大叫了一声,甩开了流川的手,往前冲了出去。

  浪漫……在花道从草从中拎出一头白白胖胖的小猪,大叫着:“狐狸,咱们有烤猪吃了!”时,流川确定自己和花道间绝对与这个词无缘了,因为……当自己看到那头小肥猪时,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掐死不解风情的花道,而是想起了最爱吃的猪排盖烧饭……

  花道得意地把小猪在流川面前晃了晃:“怎么样,本天才厉害吧。狐狸,你说咱们怎么吃它?”

  预感到自己将要变成烤猪和猪排盖烧饭的小猪不安地挣扎起来,无奈花道的手如钳子般有力,几经挣扎失败后,小猪凄厉的尖叫划破了空寂的旷野,惊得周围几只夜鸟扑楞楞飞上了天,也吓得花道手一松,把它掉到了地上。小猪哼叽了两声,爬起来一溜烟窜进了草丛。

  “啊?!”眼看着到手的美餐跑了,花道不甘心地追了上去:“烤猪,快给本天才回来!看你往哪跑…………哇哇哇哇……鬼啊!!!!!!”

  “怎么回事?!!”

  当流川赶到时,花道正坐在地上,指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大叫:“鬼……有鬼……”

  流川抢前几步,把花道挡在了身后,惊疑地打量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梳着双垂鬓,一身中国古装打扮的女孩显然也被花道吓了一跳,迷茫地睁大眼睛看着二人。

  “我在追……追猪,结果它跑到这就变成人了。”花道躲在流川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狐狸,又是你的本家在捉弄咱们吗?!”

  “……白痴!你看清楚点!”流川伸手一指藏在女孩青纱长裙后的小猪:“你的大餐在那呢!”——还有我的猪排盖烧饭……

  花道一看到小猪立刻恢复了精神:“哈哈,原来你躲在这儿。”说着就伸手就要去捉小猪,却被流川一把又拉到了背后:“回来!”

  “呜……狐狸,干嘛?!它要跑了……”花道捂着被撞疼的鼻子抱怨着。

  流川警惕地盯着女孩,虽然自己不会像花道那样时刻把狐仙挂在嘴上,可是……在这莫名其妙的无人荒野里,突然冒出来的小猪和打扮奇异的女孩,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透着一股诡异。

  “公子……两位公子……”女孩的声音如铃铛般清脆。

  花道探出头向周围看了看,指着自己问:“你是在喊我们吗?”

  “是啊,小女子阿涩,敢问两位公子大名?”女孩欠身轻盈地道了个万福。

  “啊,这个啊……”花道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上的红发:“我叫樱木花道,他是狐狸。”

  “流川枫!”流川横了花道一眼。

  “喔,原来是樱木公子和流川公子。”阿涩甜甜一笑:“不知我家的阿猪是否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公子呢?”

  “这……其实也没什么啦。”花道讪讪一笑:“只是看它太可爱,嗯,像烤猪一样可爱……所以想抱来玩玩罢了……”

  “……确实很可爱。”如果顶着一碗猪排盖烧饭的话会更可爱,流川这才发现自己对吃的执念并不亚于花道。

  “太好了,我还以为它又闯了什么祸,生怕二位公子要把它捉去炖了呢。”阿涩轻嘘了一声,伏身把紧偎在她脚边的小猪抱到了怀里。

  “哈哈哈,就算是它闯了祸,本天才又怎么会跟只小猪计较呢。”花道的眼睛仍恋恋不舍地在小猪身上打转——肥肥的,嫩嫩的,可以做多少好吃的啊。

  “两位公子是要去参加宴会的吧。”阿涩笑盈盈地说道:“大家都说雨柳堂的东家请来了两位贵客,要好好地开个宴会庆贺一下。我和阿猪正要去赴会,没想到居然在路上就遇到了两位公子呢。”

  花道一听到有宴会顿时两眼放光,急忙问道:“哦哦,宴会在什么地方呢?!……哇,死狐狸,你又踢我!”

  流川不理会抱着脚呼痛的花道,转身询问阿涩:“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涩嫣然一笑:“公子怎么糊涂了,这里不就是蓬莱吗。我也得快去做些准备才行,空着手去的话可是会被姐妹们笑话的。阿涩就此告辞了。”

  “蓬莱?……?!”流川和花道面面相觑,刚想追问清楚,面前的青衣少女却已如渺烟般消逝不见。

  “狐……狐狸……”花道紧抓着流川的衣服:“刚才……”

  雨柳堂的东家……流川想起古董店里的那个少年,果然和他脱不开关系,当时他不正在介绍叫什么蓬莱之境的盆景吗,难道自己和花道跑到了盆景里?!流川自嘲地一笑,该不会真如花道所说撞上了狐仙?!

  “狐狸。”花道用力扯了扯流川的衣袖:“那个女孩……”

  “……就算是鬼也没关系,反正她又没伤害我们。”既然无法以常理解释,流川就很干脆地接受了事实,与其烦恼怎么会跑到这里,不如想办法找到回去的方法,幸好从那女孩的态度看,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可是……她没说清楚宴会位址就跑掉了!”花道不满地大叫道。

  “……大白痴!”

  “哇!混帐狐狸!你又打我!这次别想我饶了你!”

  “……”

  “看我头槌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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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宿的鸟儿被迫再次振翅,在空中盘旋着哀鸣这个多事的夜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