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道的三十二岁生日,难得地没有跟流川一起过,难得地流川放他跟死党们在生日这一天疯在一起。
从十六岁开始,在和狐狸一起过了十六个生日之后,终于又自由了一把,花道想到这些很是得意。得意之下就难免忘形,结果喝得太多了,加上和光三笨鸟,把洋平的公寓弄得一团乱,兴高采烈而又糊里糊涂地就把生日送走了…
直到第二天有人敲门。勉强起来的洋平用指节敲着因为宿醉而跳着痛的太阳穴,开了门──不出所料是流川来接人了。
照旧是少言的一句:“早。”
洋平回了问“早”侧身微笑着让开路。
躲开客厅里横躺竖卧的几个“障碍物”,流川微皱着眉头,直奔目标“这个白痴,居然就这么睡了!”
弯下腰,轻拍花道的面颊“喂,花道,该起来了……花道…起来了。” 这些年下来,花道──已经叫得很遛了。
花道闭着眼皱着眉,挣扎地转了几下眼珠,终于费力的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脸。
“流川…”仍没搞清楚状况,沙哑地确认般唤了声,就抬起双臂缠到了流川的脖子上,脸也埋到流川的胸前,流川顺势坐下,反环住花道。
洋平左拨拉一下,右踹一脚地叫醒了其他三个人。然后本是睡眼惺松的几个人,发现眼前的真人秀之后,立刻有志一同地在洋平大人的带领下,齐齐一排盘腿坐下,左手支右肘,右手托腮,两眼放光地“大饱眼福”。
“流川,头好痛”,皱着眉头,在流川胸前蹭了个够,花道终于抬头,眯着眼抱怨。
“……” 流川只放开环着花道的手,用拇指指腹给花道按压头部。
过了一会儿,花道舒服地长叹了口气,咕哝:“怎么会头痛呢?!”
流川叹了口气,轻轻念了声“大白痴”。
后面的几个人终于忍不住,哄笑出声。大楠更是笑得把头靠到了旁边的高宫的胖肚皮上,一边笑,一边说:“高宫,我头也疼…”
“那我也给你按按…”高宫捏着指节,冲大楠坏笑。
花道终于省起现在的处境,一把挣开流川蹦起来。脸已是红得跟头发没了界限。
“你…你们这帮损友!!”
见四个人还是笑个不停,冲口一句:“你们跟老婆就不这样吗?”说完立刻捂住嘴,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四个人一怔,随即又爆笑出声。花道恨不得有个地缝儿可以钻,可这是洋平的五层的公寓。
冲向四个人,头槌全灭,然后低着头拉了流川的手:“回家!”
低着头所以漏掉了流川微露喜色的脸。
开门时,洋平在后面爬起来,忍着笑说了句:“花道,我们跟老婆亲热一般都是躲起来的,哈哈哈哈… 还有流川是你那个…哇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四个人,合唱一般又抱着肚子笑起来。花道没再回头,有鬼追一样拽着流川逃掉了。
走到外面,春天的阳光有些刺眼,花道觉得头又开始痛了。回头看流川时,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慌慌张张想甩开,却被攥得更紧了。抬头瞥了眼流川隐隐透着欢喜的脸,哼了声,撇过头,放弃了挣扎。
十六年,自己早不是那个青涩少年了,只不过拉着手罢了,更厉害的都做了呢,有什么不好意思地。虽然这么想着,还是四周看了下,也还是忍不住会脸红。
十六年,普通夫妻,不都是握着对方的手就像左手握右手,没什么感觉才对。自己也不该对流川的亲密举动有什么反应才是嘛!
虽然这么做着心理建设,也还忍不住有股子甜得发腻的感觉好像要溢出来。
………
好吧,好吧,我是个天才,天才的感情当然跟那些普通老百姓不一样。所以,自己和流川直到迈进棺材那天,也一直都会这样甜甜蜜蜜…不对,打打闹闹地偶尔甜蜜,偶尔平稳地过下去吧。
想着想着,也用同样的力量回握住流川的手。
流川没特意去看花道的表情,也不知道花道心里的曲曲折折,只这样,在春天灿烂的阳光下,握着对方的手,一直一直地走下去,就很满足,满足得像汽水里泡泡咕噜咕噜地冒出来。
到了家,喝了流川准备的解酒汤,吃点东西,舒服多了,收拾一下继续补眠。当然万年寝太郎的流川“随侍”在侧---跟着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有些泛黑了。觉得头不只痛,还有些晕,呼息也有些吃力。身边的流川睡得很沉,一只手照旧环在自己腰上。
“真是,又不会跑掉,总抓着我干嘛!”叨叨地念着没什么意义的牢骚,支起身体想起床,居然有些用不上劲儿。
胳膊一软,撞到流川身上。大概也睡足了,流川经这一撞竟然一下就醒了,还有点迷糊的样子,伸手拥住花道,游弋的目光慢慢定在花道脸上。
终于清醒了点,稍稍欠身,吻了一下花道嘴唇后,喃喃道:“好烫--”
呆了一下,完全清醒,再伸手摸了下花道的额头,再试试自己:“花道,你在发烧!”
“哦,难怪觉得头晕,没力气。”花道的声音有些喑哑。
流川爬起来,找了体温计---38度6,难怪那么烫。
“还是春天呐,晚上就那么睡,活该发烧得病…”流川有时也会很唠叨,当然只限针对某个人。
“狐狸,你年纪大了,越来越唠叨了,哈哈-啊-咳咳-”躺在床上的花道取笑流川,只笑了两声,干燥的嗓子就不给面子地痛得一咳嗽出声。
“白痴。”流川念了一声,先倒了杯温水给花道。
简单地弄了点晚餐,让花道填了肚皮,再吃药。换了冰枕让花道重新躺好,“待会再不退烧,就去医院吧。”
“我这身体还用去医院吗,不用担心,一会就好了。”
“就是不注意,才得病的。”流川反驳。
“--哎,我说流川。这些年还真是没有白训练你呀,又会做饭,又会服侍人了呐。可观的进步哇!!”花道岔开话题。
流川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看着吃了药的花道又有些迷糊,偷偷念,还不是想让你不用太辛苦才学那些!还好现在是春假,要是赛季当中还不得被教练经纪人给念死!
流川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防止自己睡着,拿了本篮球杂志来翻。
又换了两次冰枕,晚上十点多,花道的体温还是没完全退。还是去医院吧,流川想。晃醒花道,帮迷糊的家伙套上外套,半扶半拉地折腾到附近的医院。挂了夜诊,只是有点着凉,打了个退烧的推针,又开了点药,医生就把两个巨大的家伙给赶出来了。
被针打得屁股很痛,花道痛得完全清醒了,痛得想把拉他来医院的某只暴打一顿。
“死狐狸,都说没事了,非来医院。你不知道打针有多疼!!”边说边怒视某只“小题大作”的家伙。
可惜对方照旧是接收能力较弱,完全没收到那电波,只哦了声就忙着给他穿齐戴整。
花道不禁也叹了口气,颇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憾。
一边遗憾着,一边就被某人给牵出了医院大门。初春的风带着樱花的味道轻拂过脸颊,舒服得想叹息。
“流川,散步慢慢走回去吧,从小公园那边!”说完热切地盯着对方。
“你应该早点回去睡觉。”回盯对方,平板地驳回建议。
“我就要散步!”
眼睛向周围扩张半厘米,眉尾上扬不止15度。配着因为发烧有点红的眼睛,很有威慑效果。可惜…
“……”
比眼大…………
哼,比眼大吗,谁怕谁,花道又努力瞪大了些眼睛。
“唉……”
与其在这里呆站着,还不如走了。而且医生也说没事了--流川权衡利弊,叹了口气,抬手抚了下花道的面颊,虽然还有点热,算了,依他吧。拉住花道的手转身。
“走吧,不能太久。”
“哈哈哈,早同意就好了嘛。”花道得了便宜…
流川转过头,眼神里添了几分气愤。“…”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走走就回去。”
花道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比眼大。反拉着流川向前走。
“唉…”
假装没听到流川的叹息,这家伙,越来越婆婆妈妈了呀,但…我喜欢。翘着嘴角,花道偷笑。
十一点多的住宅区街道上小猫也没半只,只偶尔哪家的小狗呜咽几声还觉得有些人气,否则就会觉得这世上就剩他和流川两个人了。
走了一会儿,花道渐渐觉得有些累,屁股上的针也似乎也越来越痛了,放慢了脚步,任流川拉着往前蹭。
晚上的小公园,瞧着很陌生,都是早上跟流川晨练来,这么晚倒是头一次。明明应该是熟悉的景物,阳光换了路灯光,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狐狸,这里瞧着跟白天不大一样呢。”
“是吗?”
“感觉迟钝的家伙!!”
“……”
“到那儿歇一会儿吧。”花道指着小球场旁边的椅子说。
“走不动了?”迟钝的家伙也有敏感的时候。
“怎么会,天才我的体力可是无敌的!!”
“……”
“好吧好吧,针孔有点痛而已。”面对对方远方的逼问,花道有点没辙。
“唉…”
“死狐狸,不要老对着我叹气!!”
“呼……”
“也不要那么长出气!!对天才我有什么不满吗,说出来吧!!”
花道的大嗓门让刚刚寂静的感觉瞬间不知道跑到哪个空间去了。远远地甚至传来几声小狗的叫声。
流川微垂下头,低低地笑出了声。
“死狐狸,你笑什么?”花道恼羞成怒。
“大白痴,听到了吗,你的同类在回应你呐。”
“啊-?”
“狗。”
“啊---?”
“……”
“那是你的同类才对,都是犬科吧!!”花道终于反应过来,气愤大叫。
“我背你吧。”
“啊-?”
呆呆地花道对于突然转变的话题继续慢半拍。直到流川走到他面前微弯下身子才明白过来。
“没体力的狐狸,能背得动…”
看对方转向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话说了一半咽了回去。
“高一的IH之后,我的体力就没输给过你吧。”盯了一会儿,流川突然抬了抬嘴角问花道。
“……”无言的换成了花道。
“不是要背我吧,快转过去。”
花道硬扳过流川背向他,粗鲁地扣住流川的脖子,腿也缠上去。
(哈哈哈,请参照原着挂在篮框上打架一幕!当然流川是要背对花道了。)
“白痴,你要勒死我吗?”
流川扶住花道的腿,边迈步边说。
“对了,就想那样呢!”
花道嘴里说着,却放松了手劲儿,松松地搭在流川肩上。
“勒死我,你就得守寡了,你知道吗?”
某只不怕死的继续挑衅!
“哼,什么守寡---!!!!你死了我就立刻找个美丽温柔的女生快乐幸福去。哼!!”
“……”
流川的沉默,让花道有点迷惑。
“喂,流川。”
“……”
“怎么不说话?”
“……”
照旧的沉默,花道不耐地想发飙的时候,流川开了口。
“其实一直认为你可以跟很多人一起幸福,比如赤木队长的妹妹,我……”又是一段沉默。“我却硬是把你绑在身边,你觉得委屈吗?”
没料到流川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花道一怔,扯着流川的耳朵在他耳边大喊出来。
“什么硬绑,没有大人我的同意,你绑得住我吗?”
流川停下脚步,转头对上花道的眼睛。路灯的灯光映着,流川深潭般的眼睛里两颗星星。
“我知道了。”
轻轻碰了碰了嘴唇,一个只是轻触,却暖进心里的吻。
流川重新举步。
花道把手从流川肩上拿下来,从腋下抱住流川,双手交握在流川胸前,头贴到流川的肩头。像小时候趴在母亲背后,温暖而安心。
如流川所说,自己可以选择过普通人的日子,找个温柔的女人,组个普通的家庭,拥有平凡的幸福。然而自己却选了和流川一起,一起面对一些人的窃窃私语、白眼,甚至是露骨的鄙夷。
因为…因为自己爱他,爱这个少言寡语、脾气差、人缘差、暴力、冷淡…的家伙。想起来,这家伙的缺点还真是多。可是他只对自己的温柔,只看着自己的眼睛,只面对自己的微笑和热情、为了自己学做家务…他的优点也不少呀。
跟别人在一起也许会幸福,但和流川一起才最幸福--我想要的那个幸福。
花道轻轻叹了口气,难得安静地想了一下,自己可能比想像的更爱这个家伙吧。
〔我爱他〕,虽然没有说出口,却让自己心中一片温柔,趴在流川背上,花道偷偷咧开了嘴。
………
一直温柔不是花道的风格。
乖乖趴了一会,花道抬起头,抽出一只手,轻轻地乓乓地拍流川的头两下,又把手放回去。
“狐狸,你这个差劲儿的家伙,天才我丢下你的话,你就得孤苦一辈子了。感谢天才我的宽大心胸吧!”说完又趴下一阵笑。
“啊”难得地,流川没有反驳。
“说起来,流川,你现在这么壮,都是天才我的功劳呢,天才的料理也是专业水准的呐。”花道又抽出手捏了捏了流川厚实的肩膀。
“嗯。”流川毫不犹豫地回答让花道心情极佳。
“今天没跟你一起过生日,回去做顿好的犒劳你吧。”
“等你病好吧。”
“啊,流川,你越来越有大人样了呀!”
“因为我是成人了,不像某个白痴总忘记自己过了三十岁了。”
“啊--死狐狸,称赞你两句,你说找不到北了嘛?!”花道用力扯了扯流川的耳朵,大喊。
“大白痴,别吵到别人。”
“啊-?”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小公园到了街上。
“喂,流川,放下我。”
“哦”流川松开手。
花道跳下来,伸手拉住流川“一起走回去吧。”
“啊。”
幸福---我要的幸福---在他的手里,当然也在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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