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蘑菇最深处的阴影都忧伤。”
说不清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奇怪的,当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竟然只剩下无能为力的感觉。流川站在二楼,借着半夜残余的月光往下看。
怎么抹,总有药膏够不着的地方,冰凉的皮肤之间尖锐的疼痛,像极了小小的尖叫声。
回忆从身后慢慢接近,五年前的自己,就是这么睁大了眼睛,看着旁边的人整夜反覆,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看着,直到他累到沉沉睡去。看出了一身冷汗,在天空微白前用更冷的水洗净。
疼的时候什么都想不了,只好想楼上的人,迎着月光轻轻抬头,夜色如水偏偏遮住了一扇门。
流川急忙的闪到栏杆后的阴影里,不带一点声音的滑落到地板上,他没有看到的樱木的落寞的一眼,就此坠了空。
“狐狸,小光转学了,这所幼稚园离家里很近,以后他自己就可以去上学了。”像平常一样说一些平常的话,想说的不是这句话。想告诉你幼稚园园长还是不肯让小光在那里待下去,想告诉你花子老师帮了很多忙,想告诉你小光很想念以前的小朋友,尤其是那个叫做大楠的男孩子。
“哦。”淡淡的应一声,流川问不出口的一个问题,索性不问。
“还有,最近警察局很忙,所以时间很不固定,我没空你就带小光出去吃吧。”自己递上辞呈的时候,青木大叔是真的生气了,生气的大叔不可怕,却让人觉得很害怕。嘴里说着背伤了休假不就行了吗的同事,小心翼翼的不碰触自己的手。东京虽然不小,也不是很大,在同一个幼稚园有同事的孩子一点都不奇怪,而员警是公众人物,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从第一次为了头发打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大叔,你怎么先忘了呢?
“知道了。”流川答应着,等待樱木继续往下说。
“那我送小光走了。”结束得很突然,连回答的时间都没有留下来。看着樱木拉着小光向门口走去,流川呼地站起身,碗筷碰倒了一地。樱木连忙回过头来,“怎么啦,你没事吧。”
“没事。”不打算解释,一眼不眨的看着樱木,流川问,“晚上回来吗?”
“当然了,你以为有人会要我们两个吗。”迅速的笑了笑,推开门,樱木和小光走了出去,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的合上,终于将两个人挤的只剩下了一片影子,不知道什么地方一阵绞痛,脑袋里两个人一去不回头的错觉,流川决定了,随便从沙发上拿了件衣服,跟着樱木出了门。
樱木把小光送到幼稚园,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么闲过了。站在街头,往哪个方向走都无所谓的感觉反而让人迷惑,东京的人很多,总是不断的有人撞到身上,虽然会跟着说声对不起,却没有人看自己。摸摸身上没有多少的钱,不如去公园闲逛算了。转身,樱木看见了流川。
这算是什么表情?
流川穿过人群走过来,而自己居然没有办法移动,在流川站到面前的一刹那,像个害怕惩罚的小孩子轻轻闭一下眼睛,“过来。”没有责骂也没有疑问,被抓住的手腕带着身体一起移动,“我们回家。”因为决断而平和的声音。
像被人找到的在黑暗里玩捉迷藏的孩子。
两个人没有回家,走到一半,流川改变主意把樱木拉到了公园里。工作日的公园里人很少,路边的石椅上空空荡荡,不过流川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松开手,两个人站在草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流川突然狠狠给了樱木一拳。
没料到的樱木自然也不会反抗,被打到弯下腰去,背上的疼痛一时间分外明显,勉强抬起的头居然出了冷汗,流川毫不留情的盯着他。
“背呢?”
“伤了。”
“工作呢?”
“辞了。”
简短而干脆的对话。
“为什么?”流川的语速慢了下来。
“小光那天……”
不耐烦的打断樱木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樱木犹豫了一下,“我,不想让你担心,我能应付的了……”樱木停了下来,因为对面的流川突然笑了出来。
“五年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流川的笑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很美丽,“我想你能应付的了,结果,你就不见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怎么过的吗,你还想再从我身边离开一次吗,我不知道这次会是谁,我不会再放手让你走了。白痴。”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嘴唇都变得麻木,只有微笑还挂在脸上,静静的浮动的笑容,在嘴角处只剩下悲哀。
“对不起。”你听得到吗?狐狸,背很痛也要挣扎着向前走过去,这一刻只有你和我背上的伤鲜明。
“白痴,相信我。”什么都说出来了,伸出手放到你的肩膀上,你所有的痛苦我都要知道。
“狐狸,我会的。”
“不许再骗我。”
“放心啦,樱木花道言出必行。”
“不要离开我。”最重要的一点,连身体都在颤抖。
“啰嗦。”趁着背痛趴到前面这个人的怀里,在温暖中开玩笑似的回答一句。
“白痴。”还想再确定一下。
“嗯?”
“笨蛋。”终于放了心。
有人从路上走过,有鸟从天空掠过,东京在由春天转到夏天之前,开放了最后一枝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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