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的海边有一栋小楼,离湘北高校很近。
房客换了一个又一个,门口的铁制铭牌上却始终刻着“樱木花道&流川枫”。
锈迹斑斑的一片废铁,屋子的主人还是执意留着。他说它也许能让那两个人找到家的地方。
换一个天空,换一片海。
夏天,夏威夷正是旅游的好时节。碧海蓝天,一派欢乐。
洋平却没什么心思玩耍,不是过了那个年龄,而是从来就不曾有过。
来这里是因为生意的关系,很无谓。
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海发愣。
明天,就又要回到那个每天都上演一夜致富或是一夜成乞成囚的地方——华尔街。不是没有想过逃离,去年老头子的死是个好机会。可是那么多的姐姐哥哥,谁都想要,是给谁又不给谁呢。
自己的身体也被这二十年的生活弄得像个机器。难得今天下午没工作,却怎么也睡不着。
活得好悲哀。
突然就羡慕起那个叫仙道彰的人来了。
记得十几年前他离开日本的时候打来的一通电话,很简单的几句话。
我明天去美国。
理由是读书。
其实是四处走走。
我想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潇洒,说走就走了,留下仙道集团的老总到处找继承人。
可我却因为一个必须要帮的人提早回到这里。
所谓,造化弄人。
“你们看,那边有个怪人。”
“是啊,那种地方怎么可能钓得到鱼呢?!”
“不过,人好像长得不错呢,而且身材又很棒!”
“什么啊,看不出来你喜欢那种不修边幅的男人啊。”
“他是亚洲人吧......”
是他么?不会那么巧吧,才想到就真的碰上?
带着怀疑的心态,洋平走了过去。
挺拔的身型,就算是坐着也看得出来。
灰色的t-shirt,米色的短裤,看起来好像穿了很久。
手里拿着钓竿,不过走近就发现其实没有鱼线。
是他,没错!
凭直觉。
“仙道?”
那个人慢慢转过头,脸上仍然是带着微笑眯着眼睛看着喊他的人。
“你来了。”
“是,我来了。”
好像他们并不是十几年后重逢的朋友。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这两个人的交情并不深,也就是若干年前见过几次面,喝过一次茶。
现在,他们又在一起喝茶。
只不过,仙道不再喝咖啡。
只不过,他的头发不再竖起。
只不过,洋平不再是那个偶尔打打小架的少年。
只不过,他们都有了谈“过去”的资格。
十年,弹指一挥间,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各式各样的人生,各式各样的十年。
相同的是,无论怎样的十年都只能是回忆,是过去了的,找不回了。
仙道还没有开口,洋平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走了一年多,流川就被他妈妈带走了。后来花道也追去了,十年了。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仙道看着他,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他知道,这个人这十年没有一个人可以聊聊,聊聊他们曾经一起的年少轻狂。他很急迫地想告诉自己一些事情,他都了解。
“那天是流川十八岁生日。花道本来是打算向他求婚的。回到家的时候,所有关于流川的东西已经都不在了。只有一张纸条躺在冷冰冰的茶几上。是他妈妈留的。大约是带她儿子走,叫花道不要追来之类的。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下着雨。直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花道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雨是灰色的。他那样的一个人,灰色不应该是他看得见的色彩。当时心一阵疼痛,突然就掉下泪来,落到他脸上,热热的不同雨水。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又笑了,说我太脆弱。接着却站起来抱住我一起哭。那个笨蛋......冬天的雨很冷,就算是温热的眼泪也化不开那阴冷潮湿的气味。那种冰凉的一想起来就想哭的感觉至今只在噩梦中有过。
再后来,他来找我,说是决定去找他的爱人。还说安西教练已经帮他联系好了一所美国的大学。不过签证不会这么快下来,但他已经等不及了。后来他走了,我帮了点小忙。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洋平没有说那点小忙的代价是比生命还重要的自由。打完那通电话,签证很快就批下来了。不过他也在花道走了之后就离开生母来到美国—这个捆绑住梦想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年。
“你对花道只是朋友?”很难想像,他能对朋友做这么多。
“是。”
“为朋友值得吗?”仙道又怎么会猜不到水户为樱木都做了些什么。
“樱木花道是我水户洋平一生最骄傲的财富,我很庆幸自己认识了他,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以说,是他弥补了我童年的空白。”目光透过落地玻璃窗飘向远方。“他不仅是朋友,是兄弟,是手足,是我至亲至爱的人。你说为了他,难道不值得么?”
“的确值得。”仙道有些羡慕这个谈到某个人眼睛会发光的洋平,还有那个有这么一个朋友的樱木。
“我说洋平,”仙道突然好像有些激动,啪地放下茶杯望着洋平说:
“是该走的时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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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
又一年.
十年.
又十年。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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