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那么高,他在月亮上面。
我抬起头想看他,看见一片银色的影子。
[你在影子里吗?]
我问着,脖子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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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酒馆生意不好,小胡子老板提前打烊,当樱木收拾完一切站在外面锁门的时候,夜光表的指标正好停在九点。
这一片的治安不太好,作为热血好青年的樱木认为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在街上乱逛。
他深刻地明白自己这付模样就算不去找麻烦麻烦还是会主动来找他。
可是又不想回家。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好玩。
[回去学校打球好了…………]
樱木对自己这么说着,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深蓝色的,一轮圆得过分的月亮大大的挂在上面,明晃晃的,像是蓄了满满的水,危颤颤地就要往外溢。
看着这样的月亮,樱木突然想起早上出门前,隔壁的中国太太说今天是农历的中秋,一年之中最好的月亮就在今天晚上。
“呵~~~”
想着想着,樱木花道就笑了,然后双手插进长裤的裤兜里悠悠地朝着大学体育馆的方向走去,轻声地哼着歌,踩着一路的月光。
等樱木走到体育馆门口的时候,紧关着的大门里传出了“砰砰”的运球声,水银灯的天青色灯光从高高的窗口洒了出来,在水泥地面上印上了一个一个窗格子的影子。
顿时有些泄气,樱木原本是打算独自玩上几个小时,一等累了就爬回家睡觉的,可是这么看起来,这个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还是回家好了…………”
鼓起了腮帮子,樱木有些懊恼地哼了哼,甩了甩手就准备往回走,就在这个时候,体育馆里面的灯光突然熄了,樱木心里一凛,赶忙往后看,就只见大门被谁用力地拉开了,在“唰”的那一声响起来的同时,一个高挑的人影便绰绰地出现在了门口——————
立在了门口洒了一大片的月光里。
于是樱木花道在那一刻突然地没了呼吸,只呆呆看着,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过几米远却仿佛隔了个天上人间的、从月亮上下来的男人。
[他是真的吗?]
那个时候的樱木这么问着自己,他总是不愿相信那个他天天只能在有月亮的晚上很费劲地抬起脑袋才能看见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着的————
[真实存在着的,哪里有这么漂亮的呢?]
一边这么问着自己,樱木一边朝着银色月光里的流川枫笑了,笑得落在他脸上的月光以最美妙的痕迹裂开了,然后“叮叮咚咚”地开始跳舞。
一如樱木此刻雀跃的心跳。
“白痴………………”
反应过来的流川枫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向着那个站在月光下朝着自己笑得花儿一样的红发天使跑了过去,然后紧紧抱住了。
“狐狸………………”
樱木动也不动地任凭流川枫将自己抱得死紧,在流川看不见的一面甜甜笑着,柔柔叫着,像个孩子一样把头低下来,轻轻抵进了流川的肩窝,缓缓地、一下一下地蹭着,很满足很舒服地,使劲地闻着流川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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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是樱木君呀!!”
慵懒的、却又是性感迷人的声音夜风一样地传了过来,瞬间,樱木感觉到抚在自己后背上的手微微一颤……………………
“呵…………”
樱木失声笑了出来,然后稍微动了一动,那原先还那么牢固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就像是干枯掉的藤条一样,松开了。
那么脆弱的怀抱,就好像只碰一碰、吹一吹,就会成粉成灰,流逝得一丝不剩了。
“刺猬头你也在啊?”
樱木往后退了两步,不让自己去看流川那张已经低垂的脸,转而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倚靠在体育馆门口的仙道彰,很专心地笑着,问着。
“是呀!和枫打球一直到现在,正准备去吃消夜然后一起回家呢。”
仙道迈着长腿下了台阶,优雅地朝着两人站立的地方走了过来,然后,他每前进一步,樱木就朝后退一步,而站在两人中间的流川枫,则一直静止地,低垂着他美丽的脸。
“我要回去了………………”
把原本自己的位置完全地让给了仙道,樱木又抬头看着月亮说,然后在说的同时,他很希望自己能像月光下的影子一样,跟着月亮沈下去,沈下去,一直一直…………就这么沈下去…………………………
[我只要在地上仰着脖子看他就好了…………这样也很不错……………………]
那天晚上入睡前,樱木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单纯的好孩子就在那间小小的五张半褟褟米的房间里,甜甜地睡着了——————
梦里面,他在银色的月光里孤独的,那么孤独的,一个人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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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会同时,很爱很爱…………两个人?”
低头啜了大口的鲜奶,樱木花道问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好友,然后探出舌尖舔了舔浮在上唇的白色泡沫。
“啊?呃……|||||”
看着那淡樱色的舌尖快速地探出又收进那张丰润美丽的嘴唇里,水户洋平发现自己被土司哽到了,于是翻着白眼捶着胸口从一脸错愕的樱木手里抢过马克杯灌了一大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白着脸舒了一口长气——————
嘴唇自然是印在了樱木刚才喝的那一边,正好和那湿润的痕迹合在一起。
“洋平你干什么啊?吃个土司都吃得这么恶心?|||||||||”
樱木拧着眉毛发起了牢骚,但是右手却和语气成反比的,一下一下在洋平的背中央拍着,轻轻轻轻的。
于是水户洋平又趁势往樱木那边靠了靠,清亮的黑眸闪闪的,尽是心满意足。
“喂!你还没回答我啦!!”
看着洋平半天没反应,樱木忍不住往上动着骼膊顶了顶他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说啦说啦!!你不是总说自己什么都知道嘛!!!”
“…………,也不是没有啦………………”
干脆舒舒服服地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樱木,洋平眯着眼睛用鼻子回答道:
“虽然我是没有遇到过…………可是这样的人应该会有啦………………”
“应该会有的啊?”
有些呆呆地重复着洋平的话,樱木没发现自己的心在听到回答的刹那变得沈沈的,像是绑上了铅坠的透明的鱼线,悠悠地定到了湖底。
“怎么了?花道?”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洋平赶忙想要从樱木身上爬起来,但肩膀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按住了,虽然力道很轻柔,但光是被这双手的主人这么地碰触,洋平就觉得骨头都会要化掉了,完全没有办法再动弹了。
“那你告诉我…………”
用了一些力,揽住了洋平的肩,樱木不想自己现在的、此刻的脸,被谁看到,
“为什么…………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呢?”
“啊…………这个…………”
洋平低着眼睛看着樱木曲起的膝盖,看着地板上的樱木脚上的运动鞋,很认真地思考着:
“也许…………因为那个人更加的孤独吧………………”
因为觉得孤独,所以才会去爱人………………
因为比谁都要孤独,所以才会………………爱上两个人………………
“这样的啊………………”
说话的时候,樱木松了手,于是洋平就有机会直起身子,看见了正咬着嘴唇想心事的樱木那张孩子气的脸庞………………
“花道………………”
看着这样的樱木,洋平突然觉得自己还应该再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他就知道完全没有必要再开口了——————
像是已经无法再听到任何声音了一样,樱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现在是早晨,淡金色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清风拂过绿的树梢,拂过灰的屋檐,拂过樱木红的发,最后吹进了那双美丽的琥珀样的褐金色的眼……………
[那双美丽的眼睛,在看着早晨的天空的时候,其实是在想念晚上的月亮吧?]
不知怎么的,那一刻的洋平,竟然会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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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球队练习的时候,场上出现了少见的白热化状态。
原因是球队新聘请的一位教练,美国归侨,有性格到让人发指的地步,那张毒嘴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内把所有的老队员都骂遍了。
[看不惯我对吧?看不惯就尽管上啊!怎么犯规都不判,能赢我我就走人,怎么样?]
当那位染着金毛的比那些队员们大不了几岁的教练拽拽地这么说着的时候,那几位球队里的元老级人物恨得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于是解决“民愤”的办法就是,新教练带着几个新队员,和队里的老队员打了一场混乱至极的球赛。
樱木花道和流川枫新生一年级,于是托那位教练的福,也成了学长们的眼中钉。
仙道彰二年级,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位置让这个浪荡子乐得清闲,丢下一句“我牙疼”之后就坐到了球场边,一直坐到球赛突然中断的那一刻。
是的,球赛是突然中断的。
球场上新生队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尤其是樱木和流川两人完美到无与伦比的配合,几乎让对手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由于教练在比赛之前那句“怎么犯规都不判”的话,让那两个人的处境变得危险起来。
而樱木和流川相比较而言,经验老道的学长们都知道对谁恶意犯规会更有胜算。
于是在流川枫接到樱木又一个高空传球准备来个炫到爆的空中灌篮的时候,对方三个人包抄,朝着流川就压了上去——————
结果被压到的是樱木。
谁也没看清那红发的小子是怎么突进来的,反正等大家都停下来的瞬间,篮球进了框,流川被隔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就只看见在地板上横摔着的三个人身下压着的人,那不知道是头发还是鲜血的东西,红红的,在地板上染了一滩。
留着刺猬头的浪荡子是反应最快的一个,在所有的人都没有动作的时候,他就冲上了场,唰唰几下把那三个家伙甩到一边角落里,然后抱起樱木就往保健室冲去。
可是保健室里没有人。
于是平素优雅沈稳的仙道彰便发了狂,操起凳子就把装药品的玻璃橱子砸了个粉碎,然后不顾身后病床上坐着的樱木的连声阻拦,从满柜的玻璃渣子里硬是把止血药消毒水和绷带给扒拉了出来。
等药都找齐全了的时候,他自己的双手也是鲜血淋漓了。
“笨…………笨蛋…………”
看着仙道满手比自己流得多得多的鲜血,樱木花道捂着裂开的额角连话都要不会说了。
“呜…………”
绷紧了下颚,仙道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哭声,大步上前就把樱木抱进了怀里,摸索着找到了那小小的却让他心碎的流了血的伤口,用手指轻轻按压着………………然后就低下头用嘴唇包覆住了,伸出舌头绵绵舔着…………默默地流着眼泪。
流川枫跟着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于是那双水晶样的黑眼睛瞬间就结了冰,连带着那浓密纤长的眼睫也染了霜,就好像只是空气的流动,也能让它断裂成透明的尘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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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追去吗?”
看着空洞洞的门口,樱木问仙道。
“你要我去追吗?”
屈起长腿跪在了樱木面前,仙道问樱木。
“去吧!”
樱木对仙道说,然后站起身,走到了离仙道两米远的地方,朝着仙道笑。
“那我去了。”
仙道也笑,然后就走了出去。
留下了樱木一个人。
又只留下樱木一个人………………
<09/2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