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可能的!”
位于联邦首都行星Tarsonis腹地一座气势恢弘的建筑物里,响起了濒死野兽般的咆哮。发须灰白的宇宙防卫司令部部长猛的从舒适的座椅中站起,肩膀筛糠似的抖动,死死盯着从Chau
Sara传来的高空轨道摄像。
从未见过的庞大金色舰队包围了整个殖民地,延绵数千公里的超高温火焰转眼就把星球的表面焚烧殆尽,然后飘然远去,那毁灭的行星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权力和地位的消失。
“这显然是非常严重的失职!”不知是哪个部长发出了义正言辞的谴责,马上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一度死水般沉寂的会议室里此起彼落的都是联邦大人物们的声音,把矛头指向同一个人。
习惯于支配和胜利的领导者们无法从心理上接受这未知事物带来的失败和恐惧,本能的排斥并寻找最佳藉口,如果标榜自己透明度高的政府真把现在的状况公布出去,超过九成的民众都会因此齿冷吧!
“女士们,先生们,这个问题我们下次会议再讨论,现在先来看看要如何解决这次的危机吧!”在众部长彻底忘却会议的目的前,元首终于发话了,挤成一团的五官似乎也在表达着他难以控制的情绪,不安的改变着形态,虽然被人认为是平庸之辈,但以元首身份说出来的话还是勉强让开了锅的会议室回到了正轨。
随后超过一打的男人女人们开始了数个小时不断的争吵、讨价还价、和解,再争吵、再讨价还价、再和解,终于定出了大致方略。
“……那么对于周边星球的警戒任务就交给诸星将军和他的Alpha舰队,一旦认为有必要,就封锁受影响的殖民地!”
封锁的意思,在所有人默认下和遗弃是相通的,只是一种看来堂皇的代名词。长达万字的政令的最后一部分,决定了边境殖民星球的命运。
位于联邦边境的Mar
Sara是一个自然条件相对恶劣的星球,行星表面上遍布着无边际的荒野,缺少水和绿色植物,从太空看去显的灰濛濛的,很不起眼;就连唯一的卫星也是人造的,过小的体积和毫无美感的外壳使人们在仰望时完全无法涌起什么浪漫的情怀。
不过牠有一个好处,这个好处对于殖民地总督三井寿而言简直就是天赐恩泽,与之相比,其他一切烦恼都不重要了——牠离权力中心远得不能再远。
身为总督的三井任职三年来完全是在放羊,心宽体胖下增重了十公斤。即使在接到邻近的Chau Sara遭到“恐怖、残暴的Protoss”烈焰焚毁的消息时,他也只是窝在椅子上,抬了一下眼皮,继续做白日美梦。
但在不久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那看来至少还有个十年的幸福就那么轻易的结束了。
“总督阁下,自从Protoss舰队毁灭了Chau Sara殖民地以来,星系内部联邦的交通活动显著增加了,联邦在所有的周边星系都加强了警戒,而Mar Srar殖民地也很有可能被封闭。在您吃饭的时候有一封联邦的加密讯息传来,现在我就为您重放讯息。”
副官用紧急呼叫联络三井时,他正在享受下午茶,看到副官严肃的表情后就没了胃口,只好放弃,而传来的讯息令一向自诩神经可比钢丝的他也目瞪口呆。
“你好,三井总督。我是联邦国防部Alpha舰队的诸星将军,联邦已对Mar
Sara整个星球做了审查,48小时内我们就会加以封闭,你必须把你的殖民地居民重新安置在周边的荒地上,相信对于此一安排你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没问题?问题大了!
三井凶狠的瞪着变黑的萤幕,眼神好像要穿过空间把数十光年外的那个人给吞了似的,吓得副官一哆嗦。
“无知!无聊!无耻!”三井咬牙切齿的评价了联邦的命令后,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予以执行,否则一旦形成封闭,殖民地的住民就只有被困死。
除去冲天怨气在英俊的脸上形成的阴影,终于真正像个总督的青年展示了自己一直闲置的能力,平时有些看不起他的部属们则以亲身经历体会了一句古老的谚语——扮猪吃老虎。
被欺瞒了整三年的部属们悲哀的发现,三井寿这个名字与无能平庸根本差了十万光年,看来他30岁不到就当上一个殖民地的总督并不是靠某些人所认为的运气+后台。而以这位年轻总督的个性,如果不是早早离开了政治旋涡,绝对会前途无“亮”。
本着颐养天年的方针落户Mar
Sara的三井不止一次对自己的正确选择自诩,但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是果然怎么也逃不掉的。上百万人的迁徙,还得面对并不友好的大自然,直把Mar
Sara自总督到平民都折腾个半死,总算赶在时限内完成,同时带来几何级数的“小”问题。
“无知!无聊!无耻!”三井看着不知何时能恢复正常的混乱局面,不停的重复着这三句话,踱来踱去快要把地板踏出洞来。
他的得力助手兼好友宫城良田少校也冷静不到哪去,一脚把一张不识时务的拦路椅踢翻,再重重的踩踏了十几下,几乎把牠支解。
部下在身边穿梭奔跑,居民在不远处喧哗,曝晒的日光一点都没有减弱,让一日一夜未合眼的两个人都有些晕眩感,更加的烦躁,表情就像是要崩溃般一触即发,旁人纷纷走避。
“真不敢相信,我们竟被送到荒地来,联邦以为他们可以任意使唤人吗!”一架不断点焊着供给站的T-238 SCV(工程车)中传出了抱怨。
“他们只不过一声令下,我们就得像蚂蚁一样搬家,然后把建立殖民地时的所干的事情从头再来一次!那些什么Protoss真会让人发疯!”另一架SCV开了过来,加入这个辛苦的劳作,不远处的一个碉堡也开始初具规模。
忙碌的SCV们没有发现,脚下的土地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泽,腐败的失去了孕育生命的能力。那被人类害怕仇视着的种族正在Mar
Sara上空静静的观察他们,而绝大部分人尚未知晓的、比Protoss更致命的东西,也悄悄接近了。
金色的航母和灰暗的战舰几乎是同时到达了Mar Sara,彼此都没有干涉对方的行动,只是遥遥相望。
“这个星球也被感染了,执行长官。”仙道难得有正经表情,递上侦察报告时使用了另一种称呼,“要怎么办呢?”
“大部分人仍然活着。”樱木敲击着显示幕,“我们不能这么仓促的就和Zerg开战,等他们撤退之后再烧了牠吧!”
“但那些Terran大概不会领情,他们只是把我们当成破坏者而已。”洋平脸上的表情仍然像平时那样愉快,“他们明显加强了宙域管制,还把居民都集中起来,封锁原住地,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
政府无能,这是三个人同时想到的原因。Terran本来就弱小,再加上领导者的决策错误,实在是前途堪舆。
“人类只有自求多福了,我们不能替他们代掌命运,能做的也只到此为止。”樱木跟仙道学来的怠惰让他旋即放弃了对别人命运的感叹,看着数光秒外的灰色舰队很有兴趣的说,“那边的不知会怎么做?”
“如果他们要烧毁这个星球的话,我们应该阻止吗?”总是认真到一丝不苟的副官向藤真询问着。
“那些Protoss的目标也许并不是人类。”即使在战列舰中也穿着Ghost的紧身防护衣以及全套装备的少将摇摇头,“牧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我们听令行事就好。”
反正目前除了收集情报无事可做,藤真便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他的同僚流川少将的身上。那个素来冷冰冰的人依然没有表情,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部下,指令正确有效却显得机械化。
这个人真的很无情,好像无论什么也不能令他动容,以常人的目光来看可怕了些,不过作为Ghost这反而是一大优势呢。藤真有些好奇的思索着,突然发现深潭般的黑眸扫了过来,禁不住打个寒颤——真敏感啊,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了吗?
流川那种黑暗深沉的压迫力和牧给人的那种霸气截然不同,但同样令周围的人敬畏,不过——他藤真建司当然不在此列。没有退缩的迎上对方的目光,流川却无动于衷,根本不再看他。
噢,真是个冷漠的小家伙!藤真差点不顾形像的翻了白眼,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才比对方大两岁而已。这次的任务,还真是“幸福”(谐音辛苦)、“有趣”(有那么一点)、“伟大”(对抗外星人吔),看来该考虑一下叫牧加薪水了!
Mar Sara的荒野上的某处,也有人抱着和藤真同样的想法,这支巡逻小队为了照顾到搬迁到荒野来的殖民地,工作量暴增。
“嘿,如果总督不理会联邦那无聊的命令,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绷紧的精神一旦松懈下来,不满就倾泄而出。
“是啊,真是有够烦的,幸亏我们不是那些SCV,没有个一年时间根本无法重建嘛!”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刚入伍的新兵突的抓枪跳了起来,装甲的束缚使他的动作变得十分可笑。
“别老神经兮兮的,小鬼。能有什么事,Protoss还在外太空呢!坐下来休息会,否则待会瘫倒了可没人背你!”老兵们开始起哄,大笑,甚至有人哼起了小调。
“但我真的听见了声音,像是在咬着什么东西——对,就像在磨牙一样的声音!”新兵却更紧张了,手都开始发抖,“而且有很多!”
“……”老兵们笑不出来了,安静下来后他们也听到了那咯咯咯咯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已经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所有人警戒!”小队长脸上流下的汗把自己的皮肤刺得生疼,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他,“不要散开,大家围成一圈!”
当褐色的生物从地底钻出扑向机枪兵们时,队长率先开火了,但敌人的力量与凶残完全出乎他的所知范围,包围圈越来越小,丑陋的异形不断从地下跃出,舞动镰刀般的前肢。头盔被敲碎的时候他终于接通了危险讯号专用频段,在喉咙被撕开前向全联邦军发出警报:“我们遭到不明生物袭击,请求救援!”
然后他也倒下了,褐色的潮水随即淹没了一切。
“总督,警报!死水站地区受到不明生物的袭击,在0658发出危险讯号,正在通告联邦Tarsinis总部——”
三井听着副官可媲美鬼叫的声音,瞪着出现在萤幕上诸星的那张脸,开始有K人的冲动。
“三井总督,我们已经收到了死水站的危险信号,我们会处理的。你必须按兵不动,再有事的话我们会通知你……”
年轻的总督啪的把通讯切掉,一拍桌子:“会处理?说得倒轻松!如果我们等联邦援军到来,死水站早就被干掉了!宫城,你带人到那里去救人,能救几个救几个,如果有危险马上逃——不,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总督,少校,你们不能——”看着两个最高指挥者向外跑去,副官急得大叫。
“不能去?”其中一个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们必须——”
“留下来镇守此地?”另一个的声音也拔高了。
“将军说了——”
“我们就该在这里等着他那不知什么时候能到的援军和莫名其妙的命令?!”火山终于爆发,可怜的副官抱头鼠窜。
“但是——”尽忠职守者做最后的挣扎。
“你给我闭嘴!”三井和宫城齐声怒吼,扬长而去。
Mar
Sara只是个小行星,军事力量很弱,共有十六个边防站分散在殖民地四周。三井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行使总督权力的事就是重新部署这些边防站,使牠们互相可以形成火力支持,算是改善了一些,遭到袭击的死水站正是其中之一,因附近一个黑水潭得名。因为时间太仓促,三井和宫城能集结的只有两队机枪兵和一队火焰兵而已,在这个荒芜的行星上原本也是不小的力量了,现在则只让人觉得脆弱可悲。
“照理说,另两个站也应该前往死水站支援才对,可完全没接到消息。”身材相对矮小的宫城穿上装甲后显得腿很短,模样有些滑稽,但速度一点都不慢,跑在了队伍的前方。
“是通讯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已经——”
“长官,肯定没问题的,那些原住的小东西没什么威胁,他们大概已经在死水站等我们了!”一个士兵很有精神的声音传了过来。
“但愿如此……”三井低声咕哝,“我可不这么认为。”
“啊,那是什么?”走在前面的火焰兵叫了起来,手上一动,火焰喷射器就喷出了两头火龙,将一个匍匐在地上的东西烤成焦碳。
后排的机枪兵也立即开了火,哒哒哒的把子弹倾在从地底跳出的生物身上。那如同一头大狗的怪异生物前所未见,眼睛是血红色的,浑身流满绿色的血液。
“袭击死水站的可能就是这种东西。”宫城强忍恶心感,上前摆弄异形的尸体,惊叹道,“天,看牠的爪子和牙,那么巨大锋利,恐怕连装甲都可以撕开呢!”
“如果牠们有很多的话——噢,这个又是什么?”三井踢到了被烧焦的东西,仔细辨认着,“看来像是什么蠕虫类的,居然这么大!”
“长官,我们是否继续前进?”士兵们闻言骚动起来。
“不——倘若死水站那里再多几只这种怪物,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三井沈默了一会,加强了语气说,“不能自己送上门去,我们先去附近的边防站看看。”
“不去救他们吗?”一个士兵有点急了。
“首先,我们得保护自己!”三井沉下声音,“如果我们轻易的送了命,怎么去救人,怎么保护还活着的人!”
士兵们都安静下来,继续跟着长官前进,气氛有些僵化。
宫城叹了口气,使用遮罩隔开和其他人的通讯,对三井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好,他们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不过不经过真正战争的洗礼,他们是不可能领悟到的。”
三井没有回答,似乎出了神。
和身后这群士兵比起来,两名指挥官的资历要老得多了,但这个行星上除他们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他们曾冲锋在最前线好几年,知道战争是多么恐怖可憎的事,不想再为联邦在无谓的战斗中卖命,便想方设法离开了军队。
现在好了,不再是人类自相残杀,冒出了两个未知种族,所面临的危机只会更大。看来是超出了能力范围啊,除了Protoss外的另一种生物,究竟会给这个星球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齐步行走的士兵发出了规律的声音,他们脚下的土地从灰黄变成紫,然后发黑,散发着腐败的气味,令人作呕。眼前应该是离死水站最近的另一个边防站,原本光滑的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紫黑色物质,指挥中心可以反射日光的外墙覆盖着一层粘稠的东西,四周像是血淋淋的沼泽。这幅奇景让士兵们却步不前,踌躇的望着自己的长官。
“地面简直像有生命一样。”宫城在读取电脑对指挥中心的分析后,脸色微变,“不管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好像已变成了牠们的巢穴了。”
“别浪费时间,立即把牠摧毁——火箭炮发射!”三井下达了命令。
十数枚火箭呼啸而去,很快就把那幢不再属于人类的建筑物变成了瓦砾。看着起火爆炸的指挥中心,肚子里窝火了很久的三井生出一股快感,但这小小的快意在回到营地后就被打回原型。
诸星再传来通讯时他正要组织起军队,听着那伪装过的威严声音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更何况对方所说的话让人不爽极了!
“三井总督,你摧毁了联邦的财产,你和你的部下已经触犯了联邦法令,我宣布你们已经被逮捕了,我建议你们丢下武器,然后和平的投降!”
“你疯了吗?如果我们没有把那个该死的指挥中心毁掉的话,入侵的异形早就大举进攻了,也许你应该花一点你宝贵的时间来这里看看!”
“我已经跟你说过话了,我不会去那里,现在给我丢掉你们的武器!”
“去!”三井也不客气的回敬,在切掉通讯前冷冷的说,“如果你没有尝到一点苦头的话,是不会跟我们站在同一边的!”
所以说,三井讨厌诸星的理由,是数之不尽的。
在他和宫城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Mar Sara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了,所有边防站都受到了异形的攻击,有三个已经失陷,而诸星将军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来了一通讯息。
“我听到了消息,总督。说实话,你们这些偏远地区的土包子都一样,不知道向谁效忠。今天过的不错吧,啊?”被三井骂了一句的将军似乎已忘了自己的身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联邦已停止了行动来避免跟这些Zerg发生对抗,看来你只有靠自己的力量作战了!”
“他就是这么当上将军的吗?”三井差点掀了桌子,“这么说联邦是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这个小星球原本远离战争,现在因为接二连三的袭击与死亡和不会到来的救援,营地里的士兵都陷入了极度的紧张,只是尽力封锁消息,以免引起居民恐慌而已。但三井知道这消息封锁不了多久,到时候数十万的人会陷入精神崩溃,要怎么控制局面、怎么保护他们撤离这个笼罩着死亡的星球简直成了不可能的事!
“总督,还,还有一个讯息……”看着长官铁青的脸,副官竭力的压抑自己的惧怕,小声说。
“那只叫诸星的猪还有什么废话吗?!”
“那个恐怖组织‘克哈之子’的领导人和我们联络,说可以提供帮助!”副官的声音里透出了绝处逢生的些许兴奋和对伸出援手者身份的不安。
牧绅一?好,我就看看这根救命稻草到底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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