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在日语里,是明亮的意思,而他微笑时,也像笑出了一脸的阳光。
阳光般的笑容,没人会讨厌,有这种笑脸,真的很有魅力,也能让人无往而不利。
见过他的人,不论男女,都认为“名字代表人的性格”这句鬼话,用在他身上倒是说不出的恰当,他真是人如其名。他的心一定也是如阳光般地温热开朗。
的确,他不只开朗,还很爱开玩笑,不过都无伤大雅,所以从没人跟他计较。
他最常开玩笑的对象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人的名字也有一个“明”字,可是为人行事和明亮明朗一点也搭不上边,成天就只跟在他身旁转,瞎操心,这种人不逗,逗谁去。
也有人问他的这位朋友(或说受害人),觉着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朋友老实不客气地说:一杯凉开水。
大家都知道,他的朋友老被他耍,从两人还是高校同学起就如此,积怨已久,再加上和女人的关系也实在不如他得意。所以在口头上小小讽刺打击一下,也不算什么奇怪。这句评语没人当真。
他的朋友当然能看出没人信他的话,而自己对他也确实有些妒嫉怀恨,久思报复,心态上就不具说服力,所以虽然很气失信于人,也只能把帐算到有阳光笑容的他身上。
不过,他的朋友知道,自已那句话是说真的。因为,不是擅开玩笑的人,通常也不太能在口头上刻薄别人。
况且,他们真的是朋友,很久很好的朋友。
二月十四日。日本。
深夜,有一个情人节的特别节目,叫“梦之语”。
很少女气的名字,内容也只合心智不如少女的成年女子观看,真正的少女大约不会在这天这时段看这种东西。
然而,今天节目邀请到的特别来宾倒是受欢迎的不分老少女性,两名超人气的日本籍NBA篮球手,樱木花道和流川枫。
这一对篮坛搭挡,可说是NBA在日本的实况转播能吸引到女性观众的大功臣。虽很难说她们想看的是这两人还是球赛,收视率上扬对赞助者和广告商而言都不是该抱怨的事。
不知通过什么管道邀请到两位特别来宾,总之难得有许多不分老少的女性在这天这时段看这种节目。
节目现正进行到人物专访,美丽,嗯,至少努力以赴美丽的女主持人访问两人有关情人节种种话题。
“两位今年的情人节有什么计划呢?”女主持人微笑。“睡觉。”“…啊?”“哦,狐,不,流川的意思是待在家里和,和,和床一起睡觉。”“(好奇怪的语法,在美国待太久了吗?)是吗,真不愧是以冷俊闻名的流川君,只是,真的就只是,在家里待一天吗?”(因为有个混蛋自那次以来每到这天就缠着不放!)流川想到了不愉快的事,脸色有点吓人。“不,不过也很好啊,全国的女性们会因此松口气吧(微笑差点撑不下去)。那,樱木君,有不同的p划吧,能否说来听听呢?”“这个嘛,嗯,(偷看一眼流川),我,我当然也会让全国的女性们松口气。”“(…在说什么?这个人的日语真的好奇怪)那是…什么呢?”“…哈哈哈,当然是天才的秘密。不过,小姐要是非知道不可,我会私下告诉你一个人。(总不能当狐狸的面说)”
“!(白痴!谁想和你私下见面!)”真的快笑不动了。
“!(白痴!她会以为你在勾引她!)”真的快气死了。
导播拼命地打着手语:换个话题。
女主持人微笑着,换了话题,也换了人。
“以冷俊闻名的流川君,想必有不少的爱慕者吧,能不能在节目中透露一下,有没有印象较难忘的呢?”(何只难忘,简直想忘都忘不了)“…请说说看嘛。”“……”“不,不方便说吗?”“……(答对了)”
导播死命地打着手语:换人。
女主持人微笑着,换了话题,却不肯换人。“不会…是男的吧?”“!”“(不,不会吧,我只是顺口说说)说,中了?”
导播没打手语,他快死了。
“有。有这么一个人。”“樱,樱木君?”(白,白痴!)“狐狸,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是,只是…(只是别现在说!)那,全国的女性听明白了,有一个男人他爱慕流川,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就是(白痴!我要杀了你!)…我也不知道。”
这回,流川也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樱木还在大放厥词:“那个卑鄙的变态!他自从我和流川去美国了之后,每年情人节前一天都会从日本寄一份巧克力包裹,还用快递,居心不良,明明知道流川最讨厌这种东西,而且还不敢署名,什么叫:一个爱慕着你的男人,知名不具?本天才才不会让狐狸接这种无聊的鬼东东,全丢去喂鱼了。全国的女性!为了日本的未来!我们应一起对付这卑鄙的变态!现在我就告诉你们他的地址:日本神奈川县XX市XX町XX街XX号,请大家告诉大家。这是为了日本的明天!谢谢。”
在日本神奈川县XX市XX町XX街XX号住了一个开寿司店的男人,叫鱼住 纯,此时睡的正香。
而他的太太正和婆婆,小姑看着这节目。听到地址时,太太喝的茶喷了出来,小姑大叫,婆婆昏倒。
此时,这家唯一的男性,鱼住纯,睡的正香。
现场,女主持人没微笑。阵亡。
流川不管现在正进行的是现场实况转播,一拳打向樱木。
白痴,你才是最大的变态。
日本。东京。有一个男人看着电视,微笑着。
那只是一个玩笑啊,樱木花道,你连我开他个玩笑都要计较吗?
微笑着,湿了脸颊。
十年前某日傍晚,在神奈川县的一个社区篮球场,有两个人在一对一打篮球。
其中一个今天还算是高校生,不过再几天就要去美国,和他的搭挡一起,进当地的大学校队,继续打篮球。
另外一个早在高校时就己退出篮球场,现在就读早稻田大学新闻系,这几天还算是新鲜人。
并非特意相约在这没什么人的小球场打球,只是那新鲜人在回家访友时正好经过,看到球场上一个人练投篮的高校生,微笑着,一下就蹦去把球截走,投篮,于是,就这么一对一起来。
只是想开他一个玩笑。没想到打着打着就认真了。
两个人在大学生还是高校生时原见过几次面,多半在球场上。做对手。
休息时,大学新鲜人恭喜那个高校生,也恭喜他的搭挡能去美国打球,顺便问他为什么没和他的搭挡一起练球。
高校生没说话,只看着手中的篮球。
大学生忽地也不说了,微笑着,只看着他。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的长长,重在一起,如果留点心去瞧,颇有些缠绵的错觉。
不过,这两人都没留心,而错觉也仅仅是错觉。
高校生站起身,收拾着,准备走人,地上交叠地身影也随之一下就分开。两不相干。
他得走了,大学生的话提醒了他,他还有个搭挡,不好一个人在这里打篮球,那,有些奇怪。
大学生倒开口叫住了他,问说今天是他的生日,要不要一起去玩玩,当然,也带上他的搭挡。
不必了。他说。他的搭挡不能去,他也不行,要回家收拾行李。
高校生没说,他已打了一天的球,现在才要去收行李。也没说他的搭挡不能去的原因。
他只是转身就走。
大学生像是噎了一下,急急舒了口气,看着。唇边仍带着笑意。转身。也离开了。心中打)了主意,要开他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谁叫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本来就像老天开的玩笑。
日后,在他身边待过的女人都听过他的一句梦话,说的时候像噎着似的低吟。女人因此很动心,以为是对自己说的,所以,对他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等发现不是,虽有点糗,仍不怪他,只想不透为什么说这句话。
噎着似的,一句梦里都想说的话。
…别走。
他的名字,在日语里,是明亮的意思,而他微笑时,也像笑出了一脸的阳光。
他的心,在阳光般的笑容下,是一杯凉开水。
曾经灼烫,然后在岁月的风霜里,渐渐温凉。
*三毒:佛教用语,指贪、嗔、痴三种基本心理活动,世间一切业障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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