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做什么?
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原来我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吗?
自欺欺人的走完人生,我甘心吗?
不该问人生有什么意义,意义应该是我自己要创造出来的,那么我在干什么?
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今天一整天樱木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好好的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一会儿翻翻资料夹,一会儿掏掏公事包,现在他则是盯着桌上的报表发呆。或者说,他是在在意着前几天流川在酒吧里所说的话,以及昨夜那个狂野的梦。
他在现实中不敢奢想的,透过潜意识呈现,一个被他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最狂野的梦境。
一整天樱木的思绪都被这个梦所夺占,他紧张,他无措,他猜不透在梦里……他为什么会和流川做那种事!?
梦在周日庄严的教堂里,在牧师的布道中,在唱诗班的圣歌传颂中,彩色玻璃透着斑斓绚丽的光,自己和流川在整个教堂最显眼的地方,做爱。众人鄙夷的目光,无所谓;道德规范的枷锁,无所谓。被流川牢牢地抱在怀里,肉欲与情感混杂的交媾。与一个男人的胴体紧密结合,被爱抚,被冲击,痛苦的呻吟着,但又逃不开必须承受的运命。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又在坠入时身体飘浮了起来,飞翔的质感。
醒来后樱木感觉到热,胯间与身下的床单沾了一片黏湿冰凉。他忍不住掩面,枕头吸进滴滚烫的泪水。
那一瞬间樱木明白自己想要的,切断社会于己的脐带,从被灌注的价值观中解放,挣脱文明礼教的束缚,忠于自我意志。世上没有完全的自由,但这样却可以活得比一般人更为自由。樱木想要自由,舒展翅膀任心飞翔,不顾教条的自由。
他想要自由,还有流川。
想要流川,这个意欲太强烈,樱木从来不敢奢想,只有在梦里才能窥见这无法完全的想望。
樱木想起第一次遇见流川时的情景。自己刚刚痛快地打了场架出来,心情糟透了,而且头上还淌着血,老实说是真的有点头昏,但是居然撑不下去就晕倒了真的是有够丢脸!那个时候看见的流川……也许是因为意识有些模糊的关系,那时的流川看起来如梦般似幻似真。
很美……真的,说一个男人很美其实是有点奇怪,可是他真的是非常漂亮。不止是外表上,他的俊美是那种从里而外散发出来的,自然不造作的美,就像上帝亲手打造出来最满意的艺术品,一不小心打翻让他坠落到人间一般。
为这样第一眼所见的流川,樱木是深深的着迷了……他是不太懂得什么是恋爱,从小到大他只有国小时偷偷喜欢过一个邻家的小女孩,后来就没有再喜欢过任何人了。见到流川时那种莫名的震撼樱木不会形容,该怎么说的……好像就是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一种遇上自己命中注定的人的感觉。
是这样的吗?原来是注定的吗?
注定一个叫作流川枫的男人……?
这天,不等上面指示,樱木主动辞职,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踏出这栋他永远不会再踏进一步的办公大楼。什么年龄,什么明天,樱木都不想去在乎了,他决定要走一条崭新的路。
并且,不计后果。
要怎样做才是正确的,这种问题是没有人能够回答的,有资格回答的人从来就不在,只能依循心中的那条自我的准则走下去。看不见前方,没有目标,但这不同于被社会捆绑时的茫然,因为自己是毫不畏惧信心十足的走着。
湛蓝的灯光在夜里闪烁着,Runaway。
樱木第一次这样专心的看着这块招牌。璀璨的宝蓝色,揭示出这座城市的悲哀,而这里提供给所有欲逃离现实社会箝制的人们一个栖息之处。
Runaway。
樱木轻轻地笑了,推开门走进酒吧。
一样的烟雾弥漫,一样的乐声震耳。今晚的人似乎多了点,一团人挤在舞池上疯狂摇摆。唯一不同的,还是在吧台角落的位置,流川就坐在那里,透明的海尼根深绿色瓶子反射光,那样看上去是一个静谧的存在。
很不真实的存在。
“我辞职了。”第一句话樱木这么说。
“喔。”流川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对他的话多作表示。
“你好像很喜欢来这里?”樱木放下他随身的背袋。
“我喜欢这里的名字。”
“Runaway?”
“Runaway,不就是你吗?”
在那一刹那樱木还以为,流川的话意有所指。
“我把房子退租了,无家可归。”樱木指指脚边的背袋,打趣道:“今晚打算睡公园。”
“……”流川浅酌一口酒。“无业游民吗?”
“哈哈~~~是啊,”樱木开心的笑了。“跟你一样。”
“以后想做什么?”
“还不晓得……不过总会知道吧?”樱木笑着,那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放松。“身边有一些存款,省点用的话还可以活上几个月。”
“嗯……”流川挑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有话要说?”
樱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收起笑容,收撑着下巴看向前方酒保身后一整排发亮的洋酒瓶。
流川枫这个人……很厉害,自己的心思都被他完全摸透了。
“其实……我有点羡慕你。”
“喔?”
“因为你有那个本钱,可以这样活得无拘无束。”
“怎么说?”
“唔……你有钱,有勇气……”
“知识,还有智慧?”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跟你比我是有智慧一点。”
“去你的,不要趁机损我!我很认真的在讲耶!”
“嗯……”
“不是任何人都像你啊,上天对人根本不公平。”
“本来就不公平,不能这样比较,不用比较你也可以很自由。”
“你觉得你活得很自由吗?”
“嗯……”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
“难道都没有想做什么可是做不到的吗?”
“……不是没有。”
“是什么?”
“……”
“你想要的你都有办法得到?”
“是。”
“那感情呢?”
“可以。”
“你怎能说得那么肯定?你都在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因为我知道。”
“知道什么?”
“你想要我?”
“什么?”樱木唰红了整个脸。“你、你不要胡说!”
“我说了什么?”
“你说我想要你!?”
“没错。”
“我才不是同性恋!我没有!”
“没有?你对自己不袒诚,你不敢说你要我。”
“你……”
“你在害怕,害怕面对别人,害怕面对自己,你怕被一种无地自容淹没,你不愿承认你爱上一个男人,所以你不敢?”
“……”
“为什么要给自己贴上标签?喜欢男人可耻吗?爱是可耻的吗?”
“……”
“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也给你自由。”
“……”
樱木无法反驳,脸上的红潮迟迟未退。流川精确地说出自己内心矛盾的地方,连自己都没办法那么精确地形容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流川却一字一句精确地说出来了。
“不敢?”流川一口喝完瓶内的酒。
“你……不也没说你想要但是得不到的是什么吗?那我干嘛要告诉你?”
“……我说。”
“什么?”
“我要你。”
“啊?”
“我要你,你的人,你的心,你的身体,你的灵魂,全部。我想要你,想要你爱我。我不想只看见你捉摸不定的表情。”
“……”樱木已经被话的内容吓呆了,流川说他要……?
“我承认了,你呢?”流川的呼吸有些沉重,紧拧的眉宇间有着他自己看不见的深情。
“我……我……”樱木一时语塞。
早就已经无法自制了,流川决定放任自己的感情,一把拉过樱木的手臂吻他,吻在他脖子和脸颊的接壤处。
“流川枫!”樱木连名带姓的喊他,一手捂住被吻的地方,感觉全身像被火烧到一样的热。流川变本加厉的将樱木整个搂了过来,舔吻他的耳垂。
“唔……你……”温热的气息灌入耳腔,樱木只觉得全身窜起一片酥麻,猛烈心悸。
“你要的……我给你……只要你肯说。”流川的唇贴着樱木的耳壳,柔声说道。
接下来的事……樱木从没料想到。
流川带他回到他的住处,那个白色的房间。樱木难以置信的站在落地窗前,脚下是一整片,灯光流耀灿烂的夜城曼哈顿。
活在这个城市之上,你可以睥睨眼观脚下的一切!
“好美……”樱木不禁脱口而出,他只看过这个房间黎明时的光景。
“很美……”流川走到樱木身边。“也很可恨。”
房间亮着灯,落地窗上映出房里的摆设,和两人比肩的身影。樱木将原本贴靠着玻璃的身子挪开一些,清楚看见玻璃上所映现的流川的脸,竟有着一丝悲伤的神情。
怜悯,而意外地充满柔情。他从没看过这样的流川。
流川把灯熄了,窗外的城市轮廓更加明晰。光点散布,流动的,闪烁的,像是地球上原生的银河系,命运同体共生。
仰起头,顶上是一片无星的夜空,金黄的满月悬上天际,光晕柔美。樱木伸出掌心贴在玻璃上,仿佛自己用手托住了那轮月。
抓不住的,只能用想像。
流川伸出手,覆上樱木的手背,绕指的缠绵。轻轻拉过他的左手,靠在唇瓣,一个指尖一个指尖的吻着,明显感觉到唇边的手指在颤抖。
“让我……跟你走。”樱木有些沙哑的说。“给我自由……”
给我自由……然而自由是不是真的能像这样,说给就给?
如果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
室内一片晦暗,窗外是灿亮的夜城灯火,银色的月幽微的光,玻璃上还残留着方才温热的手印托着月,像是托着一个迷离的幻梦。
樱木的背部贴靠在落地窗上,两人的身躯挤挨着,双手急切地搂抱对方。湿润的唇相吻,水沫交融。流川移向樱木的脖颈,时而舔吻时而咬啮着,左手拉出他的上衣下摆,爱抚他的腰际,胸膛,来到领口,以指描绘他锁骨的形状。樱木仰起头,止不住的闭眼喘息,身上每一处被流川抚过的肌肤都被拨下火苗,无尽然烧。撩开胸前的衣扣,流川埋进他敏感的胸口,舌尖挑逗欲望。
“唔……”樱木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哼出声,感觉到有一股热流在腹间乱窜着,身体越来越热。
“流川……”低哑的声音呼喊。樱木情难地皱眉,手掌在流川私处附近游移,需要却不敢直接行动。流川抓住樱木不安份的手按在玻璃上,下体紧贴着感觉彼此的勃起互相摩擦,炙热而激烈。
重新吻回樱木的唇,舌头滑进湿热但干渴的口腔内。身影扭动交缠着,在一整片曼哈顿的灯火之上,相互索讨激情与欲望。炙烈,禁忌,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夜是黑的,但总有星月来点亮。习惯了黑暗以后才会发现,其实只有身在黑暗中才能将光明时所看不见的一切都看得清楚,在黑暗中才能发现那光点的存在那真理的火炬。
在光明中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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