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了十二月,天气却总是冷不下来。
“如果圣诞节能下雪就好了。”樱木看着窗外大大的M字样的招牌,百无聊赖地搅着杯子里的冰块。
“我们干吗要来吃这种垃圾食品?”
对方啃着汉堡,丝毫不理睬他。
“喂,跟你说话呢!”
“喂!”
“吵死了。”
“原来还活着啊。”
再次望向窗外。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算是周末,也依然行色匆匆地穿梭在周围各式的百货公司里。
要不是因为想买双新球鞋,两人出来逛街也是少有的事。
流川参加球队的训练也有一个多月了。虽然只是JBL的一支乙级球队,不过成绩到还不错,也许有希望升上去也说不定。
“下场比赛怎么样?”樱木转回头来问道。
流川抬起头,一点不犹豫地说道:“我们会赢的。”
“嘁,跩死了。”
“哼!”看着对方存心想吵的架势,流川反到写满了一脸的不愿奉陪。
早就被吸干的空纸杯里,攒起冰块融化后的积水。晃起来也没有什么声响了,觉得无趣的樱木站起身来。
“走啦。”说完,便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拐角的体育用品商店。店里有些客人,看见了他们,不禁偷偷地低语起来。
“欢迎光临。”留着山羊胡的老板从后面走了出来,“两位想买什么?”
“篮球鞋。”樱木扭头去看陈列在架子上的球鞋。
“要哪一双呢?”他向着流川问道。
“那个。”好像是早就决定好了,流川指了指第二层放着的一双红白相间的Nike。
老板连忙殷勤地把鞋拿了下来。
太普通了吧。
“那双不是更好!”被指的那双鞋确实漂亮很多。
“先生,你真有眼光,这双是最新款!”
“钱不够。”
“怎么会?”樱木拿着递过来的新鞋,有些不解地问道。
虽然价钱贵了一倍多,但他们应该能买得起。
“两双不够。”
两双?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樱木才似恍然大悟般地嚷道:“我要那种东西干吗!”
最终,因为说是当作将要来临的生日礼物,他们挑了那双贵的。
“喂,走快点,不要磨蹭了。”明显不高兴的红发男人抱怨道。
“干什么,你不爽是不是啊?难不成要送你颗钻石啊!”
“你说什么!”
要不是在大街上,他们一定会毫无顾忌地打起来的。
嗤,又不是女人,樱木想着。所谓永恒的东西,只有骗女人才管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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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
“你就是樱木花道?”
为首的男人嚣张地把烟灰弹落在地上。
樱木眯起眼睛看向他们。
一共七八个人,个个都人高马大的。问话的那人剃了个小平头,坐在簇新的摩托上。
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喂,听说你小子也刚从里面出来?”
樱木注视着他们,没有回答。
“喂,你是哑巴啊!”周围的人吵嚷着向他涌了过来。
“是又怎么样?关你们屁事!”
“妈的,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有人从后面窜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樱木的衣襟。
偏了下身子,樱木打掉了他的手。
“你们想干什么?”抬头望了一下天,暗的还真是快。无端地被打乱了原定的计划,红发男人只感到肝火上扬,语气不好听那也是当然的。
“你认识岸本吗?”
岸本?皱起眉头,开始搜刮大脑的库存。听上去很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脸迷惑地看向那人,却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地闪烁着。
这是个必须被记住的名字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为什么会没有任何印象呢?这世上唯一必须记住的名字,想甩却又甩不掉的,似乎并不是这样叫的吧。
“岸本是谁?”轻摇着头问道。
“混蛋!”那人叫嚷道,“你居然不记得了!”
漠然地看向他们,甚觉无聊的樱木扭头向人群外走去。
没走几步,便被人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你个家伙,以前不是打篮球的吗?”
“哎?”樱木这才正眼望向他。
“岸本实理,你不记得这个人了吗?”
“啊,原来是那个人啊。”
“那个人?!”男人挥起拳头打在了樱木的脸颊上。
有些愣愣的,没有避开,只是伸手拭去嘴角绽出的血迹。
“那个家伙,被你打死的那个家伙––对你来说难道就是‘那个人’这三个字吗?”说话的人仿佛完全疯了般,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樱木的身上。
像是狂风中的孤树,承受着对方怒气的身体,却依然不避不退的。
“南,南,”旁边有人凑过来,拉开了他,“不要再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干嘛不还手!”叫“南”的男人甩开拉住他的人,对着樱木嚷道:“你不是总说自己是天才吗?干嘛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不还手!”
“就是,这个家伙一定被吓坏了吧。”身后有人说道。
“喂,南,你找错人了吧?”
“嘁,什么天才,我看是死狗一条。”
“喜欢玩篮球的都是一群傻瓜。”有人趁机往樱木身上踢了一脚,“那种无聊的事情只有傻瓜才会热衷。”
“南,废了他吧。”
“你说什么?”南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打断他的手指。”
“对啊,南,让他以后再也不能打篮球了。”
“根本不需要。”
“为什么?”此起彼伏地询问声。
“你们这群笨蛋,他现在这样子难道还能再参加正式比赛吗?”
南一脚踩在樱木的手背上,“你们以为,会有哪家俱乐部要一个从牢里出来的人打球?喂,樱木花道,你以后就在小公园里找那些幼儿园的小朋友玩吧。”
他说着大笑了起来,“你也许可以在幼儿组里得个篮板王,哈哈,篮板王樱木花道。”
他笑着,忽然就停了下来,俯下身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樱木,“喂!”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这*个*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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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
篮板王樱木花道,听起来是多么的响亮啊,他在心里念着这七个字。
不知何时起,天上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雨丝。
樱木揪住了那个在他面前,作贱他的男人,用力把他摔在了地上。
他毫无顾忌地打向他,好像赤夜的修罗一样,密密麻麻的拳头落在对方的身上,用他无处发泄的记忆之伤。
那个男人像似秋天破败的落叶一样摇摇欲坠。周围的人也一并的加入了进来,然而樱木却根本看不到他们,他只是一味地打着那个人。
远处有警车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那群人忽然拉起已经血肉模糊的南,向外跑去。
看着他们走远,樱木才徒然地跪倒在地上。警车从小巷前的大路上驶过,转眼间雨势已经大如豆点了。
雨水打在身上,湿透了全身的衣服。站起身来,望去的是一片白雾茫茫的世界,看不清到底要往哪里走。
沿着街边前行,回家的路还有些距离。
完全是机械地走着,伤口在雨水的刷洗下,有些刺痛,却又冷的麻木。
“雨好大,不玩了。”
耳边忽然传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透过铁栅栏望去,恍惚有两三个人影。
“你们看,那里有个怪人。”相对较矮的一个孩子伸手指了过来。
“快走。”那孩子拎起一边的书包,第一个冲了出来,其他的孩子紧跟在了他的后面。他们从樱木的身边跑过,飞溅起的水花洒在了他的身上。
小公园里的篮球架早就破旧不堪了,而且尺寸也不标准。
有多久没有摸过真正的篮球架了呢?在篮球并不发达的日本,除了学校或者正式的体育馆,很少能看到这个东西。
“放轻松,上身放轻松。”
“使用膝盖,由下往上。用你的膝盖,把力量从下方往上方传送。”
“把手肘打直。”
“用手肘的力量,让球像抛物线一般地投射出去。”
空手跳跃起来,姿势是完美无缺的,想像着球破网而出的样子,应声落在了地上。
“要记住那个节奏,樱木。”
投篮是不靠蛮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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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
回到家的樱木,洗了个澡,找了些纱布和药水,对着镜子处理伤口。
球队训练期间,流川是不会回来的。
百无聊赖地看着八点档的肥皂剧,觉得四肢疲软,有些使不上劲。
是发烧了吗?应该没有那样娇贵吧,但是不适的状况却愈来愈严重了。
有种快要死的感觉,虽然说这样的死法有些可笑。安静下来了,就会觉得身上哪里都疼。
说不上是因为病。
另一边的塌塌米是空的,忽然又觉得冷了起来,拉过被子把身体裹得紧紧的。
应该说,是寂寞得快要死掉了吧。
如果天花板上有块镜子的话,照出来的必然是形影相吊的一个人。
没有什么是距离近的,哪怕互相拥有的时候,心也遥不可及。还记得第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带有惩罚性质的吻,不顾对方的挣扎,抚摸那结实却又细致的肌肤。
这算是强暴吗?没有爱的性交。
那个时候,他唯一想着的,一定是如何杀了自己吧。
自尊心那么强的他。
转过身,侧躺着。屋外,依然是大雨倾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晚起的樱木,两颊红红地出现在水户洋平的面前。
“嗨,你脸很红,怎么回事?”
“哎?”樱木伸手摸了摸,确实有些呼呼的热,“哦。我没事。”
“啊,这样啊,你不是生病了吧?”洋平将信将疑地问道,“如果……”
“我说了没事。我看上去像那么容易生病的人吗?”
“呵,也是。”洋平笑了,这男人壮得像头牛。
“走吧。比赛要开始了呢。”
“好,今天那个家伙……”
听不清洋平在讲的是什么,红发的男人只觉得跟前的路一片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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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
当时––
一心想要的就是被他杀死啊。
无论是谁,从一开始就在选择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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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