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唯一的线索,流川的心情恶劣到极点,这样严寒的气候也扑不灭他内心的怒火。那个人,他走得倒干脆啊,为什么那样无情?他是樱木那白痴,一定是的。虽然感觉全变了,可是流川本能地觉得在那自认为是音的人身上有秘密,他是故意做这些事给自己看的吧?就连他的发,说不定也是那该死的白痴弄的把戏呢。流川没来由地这样想着,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找到他,问清楚,为什么不认自己?为什么伤好了也不来找自己?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一剑,一剑……流川想不下去了,但脚下却未停,急急地赶到前方的小镇上,找到一个画师。详细地描述了樱木的外貌让他画了下来,为了方便寻找他也就把樱木的头发说成了黑色。哼,那小子是以这样子在这一带出没的,就这样去找他。流川付好画钱收好图走了,完全没注意到那画师看着自己惊讶的目光。
走在这镇上抓过几个人问过以后还是一无所获,这里大多是回人,说起话来也是不方便,几个时辰过后流川已是多费了不少唇舌,更是觉得头晕目眩的。咽了一下喉,也发觉口干得厉害,是怎么了?流川感到有些泄气。居然会感染了风寒?自己的身体几时这样容易患病了?他可不知这几日来天气骤变,而他又未早做准备再加上心中焦虑这么久,先前的旧伤也未完好会染病是很正常的。
流川只有停止了询问,定了定神,打量这个小镇,也只有几间小小的饭铺。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流川想着,走进了其中一家,要了些简单的饭菜再让小伙计给自己煮一碗姜汤。
不一会他要的东西就送来了,流川没有胃口,只是他努力让自己吃下一点食物才不至于没有力气。那伙计送来姜汤后,见到流川那张清俊的脸以及对外一无所知的神情,忍不住小声问道,“客人,你是外地人吧?”
这不是废话么?流川看着他,自己的打扮明显与这里的人不同嘛,不过他见这伙计一来是汉人,二来又是面目和善敦厚老实地模样也就点头承认了。
“客人,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还有,你最好不要穿白色的衣服在这儿走动啊。”那人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着,生恐别人听见似的。
白色的衣服有什么不对么?流川一怔,低下头看见自己一身从里到外全都是白色的。白色的衣衫、银白色的狐皮长裘,没有什么地方怪异的啊?那伙计见他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心下大急,“客人,这镇上你是待不得的,你没见我们这儿的年青人都没穿白色的外衣么?”
这一下提醒了流川,他打进这个小镇起就感到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是怪在哪里。现在听这伙计一说才想起这里居然会没人穿白衣。而且这里的人都是那样带着一丝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刚才流川并没有注意。他身体在发热再加上急着追问樱木的下落,是以也不觉得奇怪,何况就算他身体大好以他那种粗神经的人也不会看不出什么不妥。但他现在却很不解,忍不住问那伙计,“你们这儿的官府不许百姓穿白色的衣物吗?”
“官府哪有那位大爷的势力大?”那伙计脸色更是难看,偷眼看了一下四方才又说道,“这位客人,一见你就知道你不是我们这种过惯苦日子的人,也好好一副相貌,何苦久留此地,还是快走吧。”说完如大祸临头般扭头就走。流川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他不喜欢有人说话这般吞吞吐吐的,那人只觉手上如被铁铐所制,顿时便动弹不得,心中大骇不由转过头看着流川。
“你把话说清楚,”流川平静地盯着他,“我如何不可以停留于此……”
“哎,客人,你可别害小人啊。”那人急了,哭丧着脸哀求,“小人还有一家老小要靠小人养活呢。”这客人怎么这么大的力气啊?看起来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样,却让自己不能动半分,他心中倒有些后悔多嘴了。
流川放开手,温言道,“好吧,我会离开这儿,只是你有见过这画上的人吗?”说着他摊开了画像。那伙计揉着手腕看了几下连连摇头。流川大失所望,正要收画耳中却听得一个人朗声说道,“这位公子想找人么?我倒是可以帮忙。”
流川把画放在桌上,顺着音儿瞧过去。只见三个锦衣人,堆着笑脸看着自己,如在看一个稀有的物品般无礼之极。当下便心生不快,也不想搭理他们,只端起姜汤大口喝着。
“不如就请公子随我们兄弟走一趟,我家主人一向乐于助人定会全力相助公子的。”说话那人来到流川面前,他身后两人也跟着上来,三个人竟隐隐对流川形成了一种包围的势头。那伙计早已缩在一角,不敢再开口,四下的人也一样,躲得远远的。
“走开。”流川喝完姜汤,心神一震,对那三人也没什么好脸色。他还要继续吃饭呐。
“哟,公子,我们主人一向是最见不得像你这般人品的人儿生气的,你要找人我们主人一定会帮忙的,只要你随我们兄弟去求他。”
求?流川挑挑眉。心下老大不自在,求人?他不想再理会他们,但抬眼就见他们互使眼色齐齐向自己抓来。当下便按捺不住,手腕偏转,秋水那未出鞘的剑身就结结实实地击在了那三人每人的身上。随及身形晃动,四周的人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就见着那三人已狼狈地跌出店外,面朝下扑在雪地上,咿咿哑哑地一时起不了身。
打过人后情绪才好了一点儿,流川转头看着他们这么一嘴雪土的模样,心中倒觉好笑起来,充满怒火的眼里也多了几丝嘲弄。
“好个不识好歹的小子,你等着。”那几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相携抱头就跑。
流川本来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但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想搬救兵也就不走了。
“哎呀,你还不走啊?他们是岸本老爷的家奴啊,这里的人谁敢去惹他?”躲在一角的伙计上前六神无主地催着流川,“你再不走的话,我这小店……”
“你怕什么?”流川从怀中掏出好几锭银子放在桌上,“待会儿你损失的我照双倍赔你好了。”话虽如此,流川却不想连累这里,如果那个岸本是个恶霸就了结他算了。
那伙计见劝说没用只有帮着他东家收拾了,心里害怕连手都在发抖,一旁的人早已是面无人色,毕竟敢打岸本家奴的人在这里还是第一个。他们根本就不愿看这场热闹,早有几人回过神溜掉了,剩下那几人从震惊中清醒后也想着离开却不想刚才那三个人领着一大群人又折回来了。很清楚来的是什么人,一时所有的镇民都畏缩着,偷偷把目光看向脸色平淡的流川身上。
流川眯了一下眼,冷冷地看着向自己迎面而来的人。那个人一见便知是久居塞外,皮肤黝黑,长得倒还过得去吧,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土霸王的肚肥脑圆,也没有在他脸上找到意料中的那种飞扬跋扈。他只是很豪爽地对自己笑着,一揖在地,“原来是月华公子大驾光临,请恕下人无知,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你认识我?”流川绷着的一张脸也不能对着人家笑脸再黑下去啊,由于没有预期想像中的情况,让他很是吃了一惊。这个人看上去也不是坏人吧?为何这里的人如此害怕他呢?
“公子的秋水剑天下闻名,在下岂有不知之理?”那人笑道,“在下岸本,刚才已责骂过这几个不成事的奴才。前方便是在下的庄院,公子若不见弃可否到鄙庄稍适休憩,也让在下好生向公子陪礼。”
很少见到岸本脸上会有这种温和的表情,四下的人都呆了,也不知流川是何方神圣竟然让这个人能低声下气地对他说话。可是流川却不愿领他这情,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不必,就准备离开。
“听这几个奴才讲,公子是在找人么?”岸本对流川的冷漠毫不在意,“在下在此地已久,愿帮公子……”
“不用了。”流川推辞了他的好意,这个人看来倒是个明理的人,可能是他的下人背着他作恶吧,他不想多事,绕过岸本转眼已到店门外。
岸本想不到流川的轻功如此厉害,生恐他就这样去解马走掉急忙高叫,“流川公子,在下是真心想相助公子以作赔礼,何况公子你初到此处也不熟悉这儿的气候地势。若让在下略尽绵薄之力,定能助公子早日找到贵友。”
流川脚下略顿,仰眼环视下这陌生的地界。的确,自己对这儿一无所知,而那个自称是音的人却似乎很了解这的模样。有一个本地人相助自己找寻他也是挺省事的,而且这岸本在这儿的势力很大,有他帮忙说不定有收获的。流川犹豫着,身形也自然停了停。岸本见状急忙奔上前诚恳地对着流川说道,“但愿公子能给在下一个薄面,以尽地主之谊。”
看着他因一再恳求而认真的脸,流川摸了摸手里的画卷心中却是动了。岸本挥手让人牵过流川的马,流川低头见自己的坐骑四蹄上也在刚才自己与岸本说话之际让他的下人给补上了一些在雪地行走的装备。这副热诚也的确让流川无法推却,他也就默许了。
岸本见流川翻身上马,难掩眼中兴奋的目光也急忙打马跟上。四下的百姓俱低着头,哪里敢说半个字?唯有那店伙计,见到流川的背影,眼里还是流露出几许痛惜,还是逃不了啊。可惜了这么个少年人,无论他有多厉害,只要进了岸本的庄院也只是……
两天后,回疆各地传出漠北庄庄主岸本要嫁妹子的消息,当地各门的人也不得不送礼相贺。没有人敢不去,虽然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了。
在岸本的庄院里里外外挂满了大红的绸缎,喜堂上一对对红烛也是燃得正旺。岸本的庄院是这一带最大的最古老的,世代就盘居于此牢牢地掌握着这雪山南北的商贸道路也控制着这一区的武林。虽然远不及中原武林世家的庞大,可在这里也是自成一脉,所以对于岸本的第四次嫁妹子这些人也不敢不来。
庄院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每个庄丁都忙着招呼宾客,点收着丰厚的贺礼。庭院里的酒桌占据了最大的区域,到来的客人也是坐在那儿谈天说地,虽然不爽被强迫来参加婚庆大典可在这严寒偏远之地有这样的盛事也是极为不易的。所以这里的人见到相识的朋友倒也是谈得高兴。
新娘子也是早早地就出来会见宾客了,落落大方地与到来的客人们说说笑笑。她是这儿最漂亮的女子,不少人对她都是怀着些用心的,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见到她所以当然也是不放过与她讲话的刺激。只是大凡男子见到她那笑得那样甜的双颊都神魂颠倒,深深嫉妒起娶她的外乡人,也真是奇怪了,岸本庄主怎么会把自己的妹子嫁给一个才认识两天的陌生人呢?
“赵老弟,为何这里是新娘出来招呼客人?倒也是奇了。”一个人看着美丽的新人,不由自主地问他身边的好友。
“段兄初来塞外,很多规矩你也是不知道的。”他的朋友说道,“其实这女子也并非是岸本庄主的亲妹妹。与之前那三位妹子一样,她们都是这里挺漂亮的女子。”
“我听说这庄主挺喜欢穿白衣的女子,是不是啊?”段姓客人好奇,“如果是这样,他自己干嘛要把这样的美女嫁给别人呢?”
“嘘,”姓赵的人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吧,这岸本是喜欢身着白衣之人,只是他收罗那些女子来也只是为了把他们嫁给他看上的人。”
“看上的人?”
“不错,其实这儿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他又要颜面又要名正言顺,所以就借着嫁妹子而……”
“你是说他对他那些妹夫……”
“小声。”
两人见到那新娘来到身前,都不再谈论此事,那赵姓客人更是笑着对新娘说道,“不知能让小姐你看上的是何等英俊的少年郎啊?”
“唉,你倒是会拿我说笑,”那女子笑道,“我也是觉得他不错,就听从大哥的安排了。你们自己照顾自己啊,我要去那边看看了。”
见走后,段姓客人还是不能相信,这个新娘笑得那样开心,会有那样的事么,他又追问他朋友,“难道就没有人能治治他么?还有……”
“哼,你不知道吧,”后者冷笑道,“他岸本在这里盘居称霸也不是全靠他祖上的基业,他手上有一种极厉害的药物:忘忧。”
“忘忧?”
“不错,这药极为厉害,中者神志不清忘却过去所有的事情,任谁对着他们命令也是会毫不犹豫地照做。每一个人在中毒者心中都是主人,如果主人不叫他们吃饭、睡觉他们定然不然吃一口粮喝一口水。没有人肯轻易去惹岸本,否则中了这个还不是会死在他手上。”
“那,那这药没办法解的么?”
“它不是剧毒,在人体内留个数十天也就自然会退,可是这十几天已够他做很多事了。我听说他第二个妹夫也是这样……后来毒虽然退了也只有认命了。”
段姓客人摇摇头,深觉此事太不可思议,突地他想到一事,“我好像听这儿的人说他把他这最美的义妹嫁给了一个外乡人?还遣散了前面三对人呐?”
“所以在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啊。”赵姓客人笑道,“我也很奇怪是什么人让岸本这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待会我定要好好看看他这新妹夫的模样。”
段姓客人叹了口气,看着那娇美的新娘,他还是不能了解。这世上女子对于男子来说是最好的了,若是自己才不会搞这么事出来。男子再好看也是男子怎么会有那种事情的?一时之间心中倒有了些不爽的感觉。
接下来两个人再没说什么了,他们毕竟是在岸本的庄上,趁着人多说几句也就够了。何况今晚的主角终于登场了,岸本推着新郎出来了。
他果然是个极俊的青年人啊,只是双眼中很显然是一片迷惘,对这四下的环境竟是漠不关心的模样。垂着眼,静静地由岸本带出来。
就算他外衣是鲜红的,但那里面的却仍是银白一片,称得他的脸色也是极好,没有笑,也没有怒更没有作新人该有的表情。这个漂亮的青年人被带到新娘面前也没抬一下头。
众人赞叹着他的外貌,同时也深知他这副表情说明了什么,可是没有人可以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什么。那些宾客们是见惯了这场面的,也都是照着常理让新人拜堂。就算是人生大事吧,他也只是由着岸本把持着,与他的娘子拜过天地后,也就是如往常一般在众人面前喝交杯酒了。
这以前是见惯了的,也假装起哄让新人喝交杯酒,可是这次在场的人见到这青年清雅淡然的模样也不忍说什么。只是仪式仍然在进行,岸本把着他的手让他喝下了酒。立刻,在那青年脸上就淡淡地起了层红晕。他不善饮酒,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可是这副模样也说明了岸本对他怀有的深意是有道理的。
看来岸本很关心他妹子的婚事,急着让他们入洞房了,他自己也退出了庆典。以往他可以开开心心地去陪着来宾说说话喝上几杯可现在他实在忍不住,憋了两天了。每个人都知道他在急什么,对于自己的胆小懦弱第一次感到些羞耻。
新房内有着一般洞房里所有的全部,台上那大大的金边喜字,台中那长长的喜烛,台下那摆着的一道道水果点心,床上的百合莲子,花生红枣。就是少了新娘,岸本看着那些百合现在嫌它们在床上碍事了,一把将这些莲子等物扫在地上,然后就如愿地拉着新人上去了。
早就听说过月华剑的大名,却想不到让自己给撞上了。岸本实在很感激那三个下人,因为流川真的人如其名,以前自己看上的人与他相比竟是有如杂物般让他生厌。很容易就用忘忧使武艺高绝却单纯如纸的流川失了心智,忘了一切,岸本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也不管流川现在是否有病在身,也不在乎流川在十几天后清醒时会怎么样。他实在是不能忍也不想忍,再说以前也有过这种事发生,岸本相信只要有这十几日,以后也会照着这十几日的生活过下去。
所以他现在就急急地解着流川的衣物,在那纱帐中,一件件衣衫除下,也更是让岸本逐渐地兴奋起来。流川有他喜欢的一切,那光亮的黑发,清丽的脸庞还有爱穿白衣也是对极了自己的口味。现在见他对自己所做所为一点儿也未阻拦,岸本只觉口干舌燥,血脉贲张。接近流川就能嗅着他身体中的点点清香,也能见着他那白皙柔软的身子,还能看到他那双茫然不知却耀着光华的星眸……再也按捺不住了,解开流川身上最后一件衣衫上的纽扣时,突然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岸本那因色欲而颤抖的手腕。
是谁?岸本大惊之下从情欲中回过神,看清了抓住自己的人居然就是流川。他怎么还能动的?自己不是命令他不能反抗的么?想挣脱可是以流川的武艺来说是不可能让他轻易挣脱的,岸本心神不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中了忘忧后有这种表现的人。就算是内力再深厚,也不可能违抗忘忧的魔力。而且流川早已记不住他自己是谁了啊,这一点岸本是肯定的,所以刚才他才让自己为所欲为,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你,是花道么?”流川没有聚焦的眼睛有些飘渺地看着眼前既惊且惑的岸本,带着些不确定还带着些茫然,缓缓地缓缓地从口中吐出这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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