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
迟到的入座,因为地位跟权势没有受到太多刁难,男人不怎么注意表演场气氛的谈笑着坐下,平缓的把眼光放到舞台上的时候,却被站在桥挂上的那一个男人给震慑住。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仕手方,狰狞的追摊面后头披散着的红色长发,在无风的舞台上随着身体动作飘动,着天狗的装扮,气昂的样子,像是真的红天狗转世!
“听说是新的仕手方,叫樱木什么来着的。”
“这样……”
太鼓越击越快,舞台上的天狗动作也越来越快,手上金色的扇子不停舞动翻转,几乎都要以为,那扇子画出了一道道流星的时候,音乐骤然而止。牧绅一这个时候才看清了那仕手方面具之后的眼神。跟扇子一样发着亮光,金色的像要溶化掉舞台上单调的几种颜色一样,炽热的灼人的金色眼,牧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是没有呼吸的。
然后,随着不同刚才激昂的太鼓声的轻扬音乐走出来的,是以直面示人的黑发男子。很素静高雅的一个人,长而直的黑发几乎要碰到地上,面无表情的脸上是不施脂粉的白,跟戴着能面一样,衬着一身白衣的,手上是一把猩红的扇子。
“真美……”
听见了旁边太田先生的赞叹的时候,牧绅一却没有一丝赞同的感觉,从来不会太去坚持这些应该是很无所谓的事物,但是现在,却因为那只红天狗,想开口反驳。那种心里的鼓动,不是太随便,或是几句话能说的清楚的,憋着,却又难过。
“……”
终究还是沉默,从开始经商到现在一贯的沉稳,不是那样轻易能改变的,即使眼光没有离开过那红发的天狗,心里那样想为他不轻易被发现的美丽辩驳,话都含在唇齿之间了,结果还是沉默。也许因为眼睛太过专注的看着他,以致于不愿意浪费一丝丝的心神去向一个附庸风雅的老者多说。
这一出剧,是比较久远的故事改编而成,黑发男子扮演的是远古以前的女神,遇见了野生的嚣张的天狗,经过几次斗法,最终收服了红天狗的故事。整出剧只有两个演员,牧绅一却到谢幕的时候才发现那女神,竟然跟天狗一样高大。
“牧君,这样不好吧?”
太田先生为难的拦着就要往后台过去的牧绅一。能剧的舞台是神圣的,不是随意可以进出,但是牧绅一没有在乎的样子。
“不要紧的。”
然后便用他一贯的沉稳步伐,往镜间走去。
掀开隔离的布幔的时候,刚好撞上要从里头出来的人。
“唉呦……痛!”
那人走的极快,所以撞击到的力道也大,牧绅一被撞倒在地,还没回神,就听到那人的抱怨。
“真是抱歉……”
只想的到先道歉了。
“哎呀!你就是刚才迟到的那个人!”
爽朗的声音响起,牧绅一低头微赧的笑着,对于自己的迟到,面对着这一脸灿烂的男人,现在是万分后悔的。那束了起来但殷红依旧的头发,是他没错。拿下面具的他,该怎么说,那样一张脸庞,那样光华万丈,那一双眼,晶亮闪着骄傲,那一脸笑,比蔷薇耀眼,在太阳下曝晒过的健康脸色是浓郁的蜜金,褐黑斜飞入鬓的的眉,挺直的鼻梁,笑的像盛开的花朵一样的唇齿,怎么形容好像都不及,所以呆楞着不知所以。
“啊啊……发什么呆?快起来吧!”
凑近了一只手,牧绅一看了他厚实的手心有一会,才伸手握住。站定了才发现,他甚至比已经算高大魁梧的自己还要高出一点。
“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你的表演。”
没放开他的手,牧只是这样说着,像是太过笼统的献媚,却又真诚的想说出自己的心情。所以只用了你,而不是你们。
樱木一听,原本笑咧了的嘴笑得更开,一双金色的眼睛透着兴奋,没有掩饰无法掩饰的纯真,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流泄出来,直直的流进牧绅一的心里。也许一直不觉得干涸,但是遭受了太过甜美的灌溉,就会发现其实自己有多么期待。
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从布幔那头突然冒出的一句清冷打断
“白痴!”
然后随着声音出现的是刚才的男人,跟台上并无太大差别的脸孔,没有明显的表情。刚才曳地的长发已经拿下,显现出的是天生的,却一样乌黑的清爽短发。一脸冷冽,一点没有台上女神的慈悲,一双眼冷厉厉的像有许多愤慨。
“死狐狸乱叫什么?”
但是这样清冷的,听不出情绪的挑衅却成功的取得了樱木的注意,他大吼一声便放开了握着牧的手,抡起拳头就要往男人那里打去。男人在躲过樱木的第一拳的时候看了牧一眼。牧绅一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眼花,那男人的那一眼充满了挑衅跟警告的意味。见两人逐渐打得旁若无人,牧绅一也不打算劝架,只是在男人朝樱木脸颊用力打去的时候,握住他白晰的手腕,却是朝着樱木问着:
“你叫什么名字?”
“樱木花道。”
“放手!”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声音,樱木是因为突然冲进战局里的牧,有些错愕的反射回答,而男人是气极似的冷哼。
接下来的事情有如一瞬之间发生,又有如慢动作播放一般,男人没被握住的另外一只手就往牧绅一背对着他的后脑勺打去,发现的樱木赶紧拉着牧往自己的方向靠近,然后拿自己的身体微倾去承受男人的攻击,收不住拳势的男人就这样一拳直直砸在樱木的眼窝上,实实的一击,闷着响了好大一声,牧绅一也只来得及抱紧因为承受了大力而往后倾倒的樱木。
“……”
“……”
“…唔……”
从了因痛呻吟的樱木,其他两人都是惊愕的瞪大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冒出了近似呢喃自问的一句:
“……为什么。”
然后往反方向快速的跑走,飞扬起的头发,像是黑色的瀑布。
牧绅一也想问,可是他问不出口,他只是抱紧了倒在自己怀理捂着眼的樱木,微张着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
想问他为啥要护着自己,问他那男人是谁,问他是不是很痛,却什么都没说,抱着他,然后什么都没说。
“唔……真对不起…那只疯狐狸叫做流川枫,平常就爱乱发疯!别介意,他没伤着你吧?”
“……没有”
天底下真有这种人,自己痛着却先问别人,怎么会有这种人呢?柔软温暖的叫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
樱木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肿了一大片睁都睁不开的眼皮上有着血丝,牧不由得皱起了眉,出口的问句却是这样,听不出蕴酿着的微妒。
“啊?是啊…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这样……”
牧伸一突然没了话语,跑走的越缩越小的男人身影像是突然放大了一般伫立在自己面前,像座山一样的撼不动,因为樱木语气里的浓稠感情,化不开的,由时间点滴累积起来的感情。习于精打细算的牧绅一很快的知道了自己的胜算有几分。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喜的天分,太快就了解到自己的感情及所想,然后下了决心就不改变,纤细却顽固的自己,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说是一见钟情过分老套,但是,也确实是那样,甚至只是看见那一双眼,就跌进去了。先动情的人就输了,很久一前不知从哪听来的一句话,自己一直都是胜者,果然,胜利没有绝对。
面对那一双眼,还有办法自持的,想想,大概没有了吧?
“我想请你在4月1日那天来我府上表演,行吗?”
“啊?那天是我生日耶!”
樱木张大了还能睁开的一只眼,里头有讶异跟惊喜。牧也惊喜,没想到只是排出自己最近有空的能最快见到他的一天,居然撞上他的生日。
“那太好了,当天我给你准备一分薄礼,算是给过你过生辰。”
“啊…我……”
“那就这样定了,我会非常期待你的到来。”
笑着握了握樱木的手。大步走出能剧场的时候,牧觉得自己的腿在抖,这样不容人拒绝的决定下的仓卒,也卑鄙,算准了樱木不会好意思拒绝,所以这样做。为了能再见他,不惜把不屑的手段拿出来用,这样通透的一个人,让人一瞬就能摸的透,却绝不会忍心伤害他。只为了自己强迫的邀请反省了一会,接下来的所有情绪都被即将能见到樱木的喜悦掩盖,沉稳的脸上浮现了笑意……
没料到的是,下着滂陀春雨的那一天,管家来通报外头有名男子找。
没多留意,只是随口问了: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很年轻的孩子,有一头很奇怪的红色头发。”
然后牧站了起来,力道之大之凶猛,让有些年迈的管家吓了一跳,打翻了应该是很闲适的摆在膝前的茶盘,打碎了一地的茶碗及茶,他最爱用的志野黑瓷就这样漂浮在茶水的滩中,看着主人慌忙飞奔出去的样子。
牧绅一几乎是跑着到大门去的,忘记了叫管家领他进来就好。只是一心的在意着适才掠过心里的想法“若是没预约,就叫他走吧!”差一点,就错过他了。为了弥补似的,所以跑着到门口迎接。
“啊……”
猛然的拉开门的时候,樱木原是站着看向雨中,然后因为声响而转头的。他穿着白色的单件浴衣,红发披散着,撑一把油伞,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请进。”
大大的划出欢迎的姿势,牧绅一,感觉脸上有些紧张的僵硬,拉不出一丝客气做作的微笑。
“不…我才不好意思呢!哈哈,突然这样拜访。”
因为牧的过份客气,也显的有些拘束的樱木搔了搔头,然后露齿笑说。
牧领樱木到茶室,樱木看着端正跪坐的牧,皱了皱眉,一双长腿半弯着,像是考虑着要不要坐下。牧看着他的犹豫,笑说:
“不用拘束啊!花道君,照你喜欢坐的姿势坐就行了!”
樱木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笑着,脸上微赧,说:
“师傅教了我很久,我都还是没法好好正坐,还是习惯大咧咧的。这样才自在!”
然后便盘着一只腿,竖起另一只腿,坐了。浴衣的设计,让樱木这样的姿势露出了大片腿部的肌肤。牧吞了吞口水,才想偏过头去又觉无礼,只好直直瞧着樱木的眼睛不敢低头。两人静默了一会,牧才发现自己竟忘记给客人倒茶。才要去拿出水罐茶盘来点茶,却被樱木阻止。
“你要干嘛?”
“泡茶啊!”
“啊……不用麻烦,我只是来说,4月1日那一天,我们没法来给你表演。”
牧转头看着说着这话的樱木,看他微垂着的脸上,那扇动着的长睫。
“为什么呢?”
樱木才想回答,抬头就看见牧绅一那带着深沉忧郁的疑问眼神。然后该说的话就忘了要怎么启口了。
“那…那个……”
“我很想你来的。”
“啊……”
窜上樱木脸上的红,衬的他的脸跟脖颈更透明修长。牧绅一看着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控制不了自己扑上去了。沉稳在该发生效用的时候,果然是一点用都没有。
“狐狸他说,他不愿来表演,说也说不听。”
“狐狸?”
“就是流川啦,你上次也看过的。”
“那你呢…也不想来?”
牧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没有带着不悦,还是其他莫名的情绪,流川要怎样自己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想知道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我?我没有不想啊!”
“那么来吧!”
“可是只有我一个怎么演?”
“总有别的戏码!”
“可是这出是我唯一当上仕手方的……”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樱木突然站了起来,脸上有些愤慨。声音也激动的抖着。牧绅一也站了起来,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都没说。
“你是第一个跑来跟我说喜欢我们表演的人,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现在竟然叫我演别的,难道你不是为了看我们表演才叫我们来的吗?”
“是,也不是。”
“你说什么!?”
樱木似乎是气极了,握紧了拳,转身就要走。牧却一把抓住他,用了两个人都没预料到的大力。
“干什么!放开我!!”
不满不缚住转身就要往牧身上砸下一拳,牧却没有躲,任他那一拳直直的往自己柔软的下腹揍去,即使痛的弯下了腰,也没放开他。
“你?”
知道自己的拳头有多么够力的樱木,看见没有闪躲硬是接下自己一拳的牧,又惊又气,说不出一句完整。
“我喜欢你的表演。”
“啊!?”
“只有你的。”
“什么?”
“樱木,我喜欢你。”
樱木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回到剧团的时候,被流川重重的砸下了一条毛巾,然后大骂:
“白痴,你的伞怎么了?”
樱木才发现自己把伞留在了牧家,自己竟是淋雨回家的。
被流川赶到火炉前去烘干身子的时候,满脑子还是男人一脸认真的说着的那句话。怎么样才能让一个才见过面,一点也不熟悉,甚至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用那样的表情说着那样的话?本来想说“你不要开玩笑!”但是,没有人会觉得那样一张脸是在开玩笑吧?想着想着心就突然酸了起来,这样的话,没有人跟自己讲过呢!虽然老板疼爱自己,狐狸关心自己,可是,这样的一种情绪用嘴讲了出来,叫人震撼的程度却是这样的。
心不住的跳。
“白痴你在干嘛?衣服都要烧起来了!”
急忙跑了过来的流川拉开了樱木,发现他眼神有些迷濛。
“嗳……狐狸,有人跟你说过喜欢你吗?”
樱木问了一句,然后,流川想到的是那些恶心的老头,跟剧场旁边店家的一些小姐,用着苍老的脸,或是太香的脂粉靠近,说着喜欢,不禁就皱起了眉,但还是据实以答。
“有。”
“那你都怎么反应?”
“没反应。”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糟蹋人家的好意?”
“你管我。”
“……你这家伙!!!”
才要扑上去打他的时候,流川嘴里就那样自然的流泄出一句:
“我又不喜欢他们……”
然后樱木就停了动作,看着流川深深看进他眼里的眼,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喜欢吗……
躺在床上的时候,听着流川睡熟了的微酣,想着刚被师父带回来的时候,备受欺侮的情形。那个时候就决定自立自强,不要倚靠任何人了。那个时候在一群孩子里,唯一没有动手打他的就是流川,却也没来帮他。后来那些孩子都不再打自己,才知道,是流川去跟师父讲了这事情的。然后就这样长大,因为能剧不能要太毛躁的人,而樱木受训又一直融入不了状况,不是特别笨,而是那样身动三分心动七分的表演方法实在是不适合他,硬是勉强,就样硬要绑住一头兽一样。师父说,不然就让他去学点技艺,不要学能了。自己却死不认输,不愿意就这样被放弃。
一路挣扎的长大,这些事情却很久没想了。
直到师父特意为了自己写出一出剧,尝试性的出演,不惜赔上店誉的。还好,没有让他失望。红天狗的剧码就变成固定排演的戏。而自己也不再觉得低人一等了。即使如此,剧团里的其他演员却没有要认同自己的意思。不过没关系的,咬着牙也要撑着,因为喜欢师父,跟那只骄傲的很却总是帮着自己的狐狸。
喜欢……那只骄傲的很却总是帮着自己的狐狸?
原以为早以忘记,却在此刻樱木骤然想起,在自己刚入剧团,对环境还不甚熟悉的时候,流川对自己的好。
那个时候的樱木身陷在一群殴打他的孩子群当中。他一向自信自己是个打架高手,在进入剧团之前,每一次跟其他的孩子发生争吵斗殴,没有一次自己是输过的。
但,如果情况是一对八呢?
再怎么使劲的挥拳踢腿,樱木终究是敌不过八个人同时对自己拳脚相向。直到孩子们发泄满足欺侮新人的欲望之后,才个个张狂大笑着散去。
那天,滂沱大雨。
浑身是伤的樱木躺在浸着一层薄水的无人小巷,任雨水击打在身上。
不能哭,无论受到多大的苦,都绝对不能流泪。因为只要一哭,就是输了,输给这险恶的环境,也输给了发誓从不认输的自己。
这是雨,不是泪。
樱木躺在地上,雨水的浸润疼痛他的眼,但他却执意要把双眼睁开,要自己清楚看见自己所存活世界的残酷,除了自立,不会有人来帮助自己。
一个背光的人影,遮住了他的视线。
樱木伸手抹去眼眶浸满的雨水,闭眼转动眼珠让水流出眼眶,待视线慢慢清晰之后,看见的是一张素净的男孩脸庞。
“白痴,被打还不够,想被雨淹死吗?”
那是流川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发生什么事樱木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流川带自己回到屋里,给自己衣服换给自己火炉温暖身体。一杯驱寒的姜茶,热气薰得他心头暖呼呼的。
雪白棉花蘸着药水涂在伤口上的感觉非常痛,樱木想缩回手臂,却被流川牢抓着无法松开。当时流川替自己上药的神色,虽然只是一张和自己同样稚气的孩童脸颊,却似乎有着一抹比自己还要更成熟世故的神情。
“以后,不要这么容易被人欺负。”
流川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说了这句话。
“啊?死狐狸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那你干嘛不来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
“见义勇为啊!”
“白痴!”
被樱木的话逗得有点想笑,但流川还是紧绷着脸没有笑出声。
“原来你需要别人来救你?”
“啥?谁需要别人救!?我不需要!我才不需要!!”
樱木对流川龇牙裂嘴表示自己的不满,却在下一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躺在床上的樱木微微起了身,看向流川熟睡的身影,他的双眼正紧闭着。而当时那双眼睁开的时候,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呢?
“要是受伤了,就来找我。”
流川回过头,孩子的脸庞,却有一张成人般的认真表情。
“我可以……帮你擦药。”
后来,樱木不曾再遭受到大家的欺负了。过了许久他才知道,是因为流川的缘故。
但是流川那句话,他一直深记在心上,从来没有忘记过。
独自撑着,是苦闷的。
而现在多了一个人愿意做自己最后最有力的支撑,在过往曾经多次濒临崩溃的苦难,尔后再次遇到,反而能够轻易的克服了。
‘要是受伤了,就来找我。’
流川是樱木心里最重要的人,无庸置疑。
樱木承认自己很喜欢流川,但他一直都认为那一种对手足朋友的喜爱,也深信流川对自己的好,完全是出于和自己相同的情感。
“樱木,我喜欢你!”
然而那男人的脸跟话又浮现出来,即使明知到他不在,却还是脸红了。对于这样一句喜欢,有多少期待,多少渴望,竟然是真的直接被告白了以后,才知道的。
这一天,又下着雨。
牧绅一从樱木走的那天便一直拒绝所有来访的,不论是亲友或生意伙伴。用的理由是抱病在身不便接客。至于是什么病,管家对外一概的说法是───
“风寒。”
某部分来讲,是真的生病。
怎么会这么激动的就说了那样一句话,一点都不像自己。那个时候老友说了“真想看看你谈起恋爱会是什么样子!”自己不是还笑着说“还不就是牧绅一吗?”那么现在这样坐着发呆,不用揽镜就知道的面容枯槁,而距他离去也不过几天而已。
都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他。
被老友知道,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的对象把自己搞成这付德行,他会笑死的吧!那个头发高高竖起的男人,在某方面,对自己还是相当了解的。
然后继续看着窗外的雨丝落下的时候,管家推开了门,说
“少爷,外头有人来找。”
“……”
“是上回那个红头发的孩子,我擅做主张让他进来了。”
说完侧了侧身,便显出樱木高大的身影,一踏进茶室,樱木看见的就是正好转过头来的,憔悴的看不出原来面貌的人。
“你……?”
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樱木只是讶异于男人的转变,不是前几天才刚看过他,那个时候还意气昂扬,说不出的威严。怎么今天,竟然是垂着肩,胡髭密布,双眼满是血丝。
“…樱……”
男人也惊讶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太久没进食进水的声线,有过份的沙哑低沈。
“我……咳咳…我是来拿我的伞的。”
奇怪的理由,只是为了想弄清自己听见那句话的感觉,并不是因为雨声朦胧,而错听的心跳加速。
“……这样。”
然后想至少亲自拿给他,准备站起来的牧绅一,却因为正坐了太久,被突如其来的酸麻搞的站不稳,就要往前倒下的时候,是闭起眼准备承受痛楚的。
雨天的木制地板总有一种潮香,将脸凑近的时候,总会闻到。
可是没有,闭起了眼,往前倾倒,最后窜入鼻间的,是不属于雨天的气味。
“喂!你还好吧?”
然后,同张开了的眼一同灌进耳里的,是他关切着急的声音。牧绅一没注意到自己一抬头就直盯着他的眼瞧,那样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他嵌进某种深处里去。樱木揽抱着壮硕的男人,适才男人的憔悴落寞深深印在他脑里,以致于他觉得现在手上揽着的,是易碎的花瓶。着急的问着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男人的眼底。
有一些东西,一但看见了,就挥之不去。
“!?”
剩下的事情,发生在让人无法反应的时间里。瘫软着的牧一瞬间反客为主,用力抱住樱木往后倒去,情急之下放开男人的樱木失去了重心,所以───
“碰!”
樱木回过神来以后,平躺着仰看到的是笼罩着自己的男人的影子。很沧桑,在雨天阴暗的光线里,将自己笼了个完全。所以原本要冲出口的话,就只剩安静。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牧缓缓俯下头,亲吻了樱木露出的脖颈。用的是轻柔的力道,像是用唇按摩着他那蜜色的肌肤,膜拜似的。
“唔……”
被牧停留在一处吸吮出些微痛感的时候,樱木轻吟出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躺在这里任那男人宰割,却没有反抗的意思,更不知道这男人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像一片就要凋零的叶子,却好像在强劲的风都不能把他从自己身上吹走。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强韧,为何而强?为何而韧?
“你……为什么喜欢我?”
所以问了。
牧停下吻着他锁骨的动作,抬起了头,方正的脸上像有释然。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
然后牧绅一牵起了樱木,重新坐正。
“花道,容我这样叫你,你有没有恋爱过?”
理了理衣裳,牧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啊?”
“有嘛?”
“……没有。”
搔了搔头,樱木微低头,想到的是每一回喜欢上的女生,最后都喜欢上了身边那只骄傲狐狸,可每次抗议的发火打架后,经过一段时间,又对之前觉得美丽的女孩没有感觉了。
“恋爱,我知道的定义是,喜欢对方的两个人在一起。”
“嗯……”
“喜欢人的感觉,遇见你之前我都以为这辈子不可能会有了。”
“!?”
“那是一种,不用挤压就会流泄出香甜糖蜜的感觉,只是想到你就想笑,就觉得开心,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这却仅仅只是因为看过你一眼。”
“……”
“但是现在却很痛,不去触碰也会痛。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单方面的感觉,我也不会勉强你。我是个王者,在商场上我没有失败过,当然这样的定律,看起来不适用于情场。只是因为不确定你是否跟我有一样感觉,或者更糟的讨厌我,一想到这儿,我就好痛,痛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唔……”
“我不能控制我自己……”
最后一个语音落下的时候,牧笑了,随着笑容来的,是轻易滑出他坚毅眼眶的泪水。
樱木真的是说不出话来了,就算从不是伶俐的人,却也从来没这样气闷的时候,然后,喉头哽咽的感觉,让他眼眶泛红,好像再一瞬,眼泪就要跟着掉下来。
是同情?非同情?
也许注定没法当一个好能演员,因为太过泛滥的情绪,太直接的渴求,一些跨越规范框框的举动,超出规格的身材红发,也许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我是个男人……”
沙哑的开口。
“如果能因为你是个男人我就能自持,那么,我们今天也不会在这里。”
牧绅一的语气已经近乎是哀求的,用着缓慢低沉的语调陈述着,他的感情。樱木听的眉头紧紧的皱起,眼眶也酸了,但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人,那无法控制。雨声交错了一些东西,像是期待着被爱,被说爱。而那种错觉,在这一场雨中却要散去。
想听的,不只是喜欢你。
“你可以再说一次喜欢我吗?”
颤抖着声说
“当然,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外头的雨下着,往突出的屋椽流下,像帘幕一样。
像樱木朦胧的爱情。
他的纯善,让他不懂怎么拒绝一颗爱他的心。始终他也无法懂得童年那些欺凌自己的大孩子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要去伤害一个与自己毫无利益相关的人。
也许他的成长历程无法为自己是否遇过究极的人世险恶来佐证,至少颠簸的人生路上曾经的亲验,让他理解,所以不愿,不愿以他的纯善,去任意伤害己身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像现在这样,被爱的感觉,曾是樱木期盼很久很久的。
这世上对他好的人并不多,然而真正对他说过爱的,牧却是第一个。
只是为什么……除了屋外的春雨淅零,为何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连伏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是谁,甚至对他的身份都有了近秒钟的忘却。
屋外的,是雨啊……是那样一场雨,就像多年前的那一天,有个男孩对自己说了话。现在能够想起来吗?那个男孩…他那时,对自己说了什么呢……?
雨声。
樱木没有反应,直直的目光却像不知看去哪里,而当粗厚的右手探进敞开的衣襟内抚摸樱木赤裸的胸膛时,他被窗外巨大的雨声惊醒了。惊觉这个伏在自己身上亲吻自己脖颈的男人,并不是当年那个对自己说了话的男孩。
“不……放开我!”
一声踉跄,两人都狼狈的跌在地板上。
推开的与被推开的,在分离的那一瞬间,都有了某种程度的醒悟。
‘喜欢人的感觉……那是一种,不用挤压就会流泄出香甜糖蜜的感觉,只是想到你就想笑,就觉得开心,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这却仅仅只是因为看过你一眼……’
后来牧才真正明白了,糖蜜般的爱情只在它刚开始发生的时候。最能刻骨的不是爱情的糖蜜,而是当它化装成两面刃之后,割伤了自己,也划伤了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樱木抓紧被敞开的衣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人,那只不过是一瞬之间,朦胧的雨仿佛一下子因为时间与回忆的累积而清明。
“我…有人还在等我,我该回去了……”
樱木有些仓皇的站起身,绕过牧的身后打开纸门。一双脚踏在走廊上,拉开的门尚未合闭,他们背对着彼此,窗外的雨衬出室内的寂静,樱木淡淡地开了口,那是欲言又止,却又不得不说出口的话:
“对不起……”
这样的三个字,像是躲不过的伤痕,就这样直接烙在牧的心上。
那把伞又被樱木遗忘在牧的宅邸内,但是他已经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该是自己的东西……就会有缘份让他回到自己手上吧?而那些留不住的,怎么刻意都是徒劳,又何必强求?
樱木离去的时候,牧没发现,自己又不自觉的正座起来……。
淋雨,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
春雨的凉意冲湿了樱木的身体,他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当他回去之后,会有个人给自己衣服换,给自己火炉温暖。他想念那一杯驱寒的姜茶,甚至是破皮的伤口上了药时那份烧灼的疼痛。
什么时候走回剧团的已经记不得了,樱木最后的意识只能看见,流川回过头那副讶异的神色,和眼前他越来越放大的模糊身影。
从第一次遇见樱木开始,流川早已数不清自己究竟为了这个人心痛了几次。
或许是错觉,但流川希望即使错觉也宁可它就这么错下去。当樱木浑身湿淋的进了门,一瞧见自己就像安了心似的全身颓软倒在自己的怀里,那张脸,竟有着一抹不容错疑的微笑,仿佛自己是他最重要的寄讬,除了自己,全世界再无第二人。
心脏,从不曾这么痛过。然而那却是一种,疼得让人感到幸福的泛泪。
温暖的炉火边,流川替樱木换下身上湿透的衣裳,却在褪下他上衣的那一刻瞥见,左颈的肌肤上深红色的瘀痕。流川皱起眉,看回樱木在自己怀里完全放心熟睡的脸庞,不舍得抚了抚他冰凉的脸颊,不想追究那瘀痕是哪儿来的,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照顾好樱木花道,他的花道。
这样的雨声,从来没忘记过。
站在角落看着那群孩子们斗殴的状况已经很久了。约莫七八个孩子,对一个新来的红发男孩又踢又打,嘴里骂的更是跟大人们学来的不入流的污言秽语。
不是没有想过要上去帮忙,但是照这种情况看来,就算帮,也几乎没有什么胜算吧?冷傲如流川,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为了明哲保身,而是他感觉到身陷在人群中隐约透露出来的锐利目光射向自己,那不是求救的讯息,却是一种不肯服输的好胜强心,让自己清楚看见,这个红头发的男孩,骨子里,和自己是同一种人。
自大狂傲,拥有炎火般的斗志,不容失败,也绝不屈于现实。
同性也许相克。
但流川还是带着浑身是伤的樱木回来了,直到如今。
‘要是受伤了,就来找我。…我可以……帮你擦药。’
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说呢?
现在流川想起,不禁心底一阵莞尔。那孩提时代的童言稚语,听起来,竟像一句许诺永远的誓言。
樱木永远是那诺言的唯一用者,独一无二。
摇曳闪烁的火光照耀在樱木好看的脸庞,温暖的太阳般的颜色,他是一颗无时无刻都能融解自己的美好太阳。
‘嗳……狐狸,有人跟你说过喜欢你吗?’
‘我又不喜欢他们……’
如果可以,我会想要回答你:没有。
因为你不懂,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从遇见你到现在,一直都喜欢你。但是你不懂,对吧?
所以宁愿选择不对你说,宁愿选择做你最希望我做的人。
如果可以,我能够亲口对你说一句,我喜欢你吗?
流川侧身躺在火炉边的地板上,怀里抱着那个他想珍惜一辈子的人,他不在乎这个人以前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只希望现在,还有未来,这个人都会是属于自己的。
流川温柔凝视樱木毫无防备的纯真睡颜,眼光柔然仿似要淌出温淳的水流一般。无比的柔情深深凝望着他,若他酣睡的怀里抱着美梦,就让人不禁也想跟着一起坠入他美好的梦境中。
胸膛上枕着的红发翻动了一下,流川将自己脱橿出神的意识拉了回来,稍围挪动了一下身体的姿势,等待怀里的人从梦中渐渐转醒。
“唔……狐狸……?”
“白痴……”
流川不曾察觉,自己这一声喊他,是从未有过的深情与眷恋。
“我……睡着了?”
樱木扶着因淋雨头痛而显得有点笨重的脑袋起身,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刚刚是睡在流川的怀里。
“你昏倒了,白痴!”
这一换声倒是有点责备的重量,流川伸手替樱木拢了拢歪斜的衣襟。
“这次你的伞又怎么了?”
“伞……”
像是想起了什么,樱木别过头看向窗外下不停的雨,一反常态的嬉闹态度,而是沉稳的开口回答:
“我把伞丢了。”
“……是吗?”
流川不想再多问什么,前去取了几支柴薪将炉火添得更旺了些。一张毛毯盖上樱木的肩,让他继续待在火边将身子烤得更暖和一点。
樱木迷濛的眼里有炉火跃动的光,流川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樱木的左手,微略冰凉的手背与掌心,只要再稍稍摩搓一下,就会变得温暖了吧?樱木任由流川握住自己的手摩擦,没有任何抗拒。
火是热的,感情也该是热的吧。
“狐狸……你有恋爱过吗?”
樱木想起离开牧的家之前,他问自己的一句话。
流川摩擦樱木的手,冰凉的手在适度的摩搓下,热了,但流川还是执意将樱木的手握在掌心里不肯放开。
“恋爱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对吧?”
“……你想说什么?”
“……我…拒绝了一个喜欢我的人……”
樱木转过头面对流川。流川的眼瞳底映着樱木的双眼,他的双眼,含着淡淡的悲伤,却有着更多不求甚解的疑问。
“我不是不喜欢他,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
“没办法跟他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行……这样子拒绝,是不是太残忍了?”
“但是那个时候我想到你,想到你小时候对我说的那些话,然后我就…就……”
到此为止,樱木紧抿着嘴唇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了。
流川没有回答任何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樱木的手。在这样看着他,为他不安的神情心疼的时候,空出来的左手,只能温柔的在他的发上抚拭。
想要亲吻,想要用自己的双臂绕成他所有的天空,但这一直都只能是心底的奢望。
然而樱木再开口,却是说了这样的话:
“狐狸,你可以对我说一次喜欢吗?”
乍听之下让人忍不住要怀疑其可信程度的一句话。
“……不晓得不同的人说,感觉会不会不一样?”
令人挫败的单纯天真。
不过就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让人无法自制的要爱上他吧?
“……我干嘛要说?”
握住的手还没放开,流川看进樱木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捉弄人的狡黠。
“你不想说,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我吗?连试一下都不肯?玩笑都不肯?”
樱木回应的眼神,竟有着一点点心头难受的怨忿。
“我没有说我不说……”
流川凑近樱木耳边,用着极细微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分明地,传达到耳朵里……
“白痴,我喜欢你。”
心脏鼓动的声音。
同样的震撼,也许是因为相同情爱程度而成的爱语。但唯一能够决定这份量价值的等差,却是樱木。
炉火在春天的雨里熊熊燃烧着。那是火,但并不炽烈。它温暖的,柔和的将人包围,让人沉醉。
回忆与时间的重量累积成一座撼不动的高山,再也,推不倒了。
“我喜欢你……”
流川几乎是以唇贴耳的方式又说了一次,这一次声音深深地传进樱木的耳里,心里,敲击着他的心脏,鼓动更为强烈。
“不是开玩笑。”
流川下了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
“以后,你想听几次,我就说几次……”
这一天,将会储存在樱木的记忆里。当他想起,便会知道,这是他所遇过的每一场雨中,最美的一场春雨。
在那场雨中,在那温暖却不炙人的炉火边,流川的唇轻轻印上樱木的。温柔的吻,让人像要在幸福美好的亲吻里睡着一般……樱木缓缓闭上眼,双手缠上流川的颈肩。他知道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全都交付给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
那是一个情人许诺的吻。在一瞬间,双唇相触的时候,樱木想起另一个与流川截然不同的男人,同样的喜欢自己,他留在自己左颈上,嘴唇的触感。
相等的情爱的程度,但是樱木对他,只能有抱歉。
或许这个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
只是没有想到,再见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一样泛酸。
樱木离开的那一天,那有如神祈的坚毅背影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都再无可能,四月一日当天,他当然也没出现。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那份礼,看来就格外的刺目了,私以为非常非常适合他红发的,皱绸的白色和服内袍及绣金线的外挂,整齐的摆着,但等着要让穿上他的人,已经不会来了……
某方面来讲,是很寂寥的,那白色看着看着,就像下在春季的一场雪,刺人心脾。
从此后没在去看过能剧,总是推说忙,但其实是逃避着吧!
没想过自认坚毅的自己,会沦落至触景伤情,所以不再去了。后来,听说他们剧团搬走了的那天,回过神来,已站在空无一人的剧场前……
从那天之后,又过了多久呢?
为了陪伴老家孤苦的奶娘,答应带她去看最喜欢的能。在说出“好”这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动荡了。
请下属去替自己订了两个位置,坐定了之后,才发现竟是熟悉的剧团名字。反应过来的时候座椅的手把都要让自己给握断了。
就这样要再看见他吗?会吗?
等待,等待,终于,主役的角色出场,是他。头发就像初次见面那样披散,这回脸上却没有狰狞的面具。
那时看起来还有几分稚气的脸上,现在已经完全成为刚毅的棱线,优美平滑的随的颈线一齐没入华丽的红袍中,火烧一样的耀眼。高大宽厚的肩背,因为角色的关系一静一动显现出女性的娇柔与哀愁。果然是成熟了,角色的魅力就在举手投足间显现,牧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有些酸涩,却对他的成熟进步感到兴奋。
女神装扮的他,扇子高举过头的时候,转头向观众。缓慢的正对着座席的时候,牧绅一从他忍不住放大的眼里知道,他看见自己了。
那一双眼,仍然是那样晶亮闪烁,即使是不能有表情,那眼却已经透露出一切。然后回想起他匆忙逃离自己身边的那句对不起。最不希望从他眼里看到愧疚的情绪,所以没有让哀伤到达眼里,只是带着笑望回。
樱木像是了然了一样,应该是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了浅浅的笑。
然后,王孙装扮的流川以束发的造型出现,等值的成熟,让他清厉冷峻的脸多了几分温柔,也一样用着直面没有面具,一双眼,从出场就直盯着花道,他的角色,是迷恋上女神的王子,虽说是迷恋,但他那眼神似乎更深一层,看着两人缓慢的舞着,视线却总是没离开对方,那样焦着浓密的视线,再好的演员都没有办法演的来的。
所以是真的……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谁也没法突破的牵绊了。
“这两个孩子演的真好,对吧?……嗯?绅一?你怎么?”
老奶娘看着牧脸上清透的泪水,惊讶的张大了嘴。
“嬷嬷,没事,只是太感动了……”
“这样啊……”
宽慰的拍了拍牧的肩膀,老奶娘将目光转回舞台上,继续专注的看着。
结局并不美好,因为触犯天条的两人被惩罚,女神为了保护王孙而死,结束的布幕就在王孙的白袍交织着红发红袍的悲伤表情落幕。
虽然是新型态的能,却赢得在场所有观众的热烈掌声,许多人,甚至感动流泪。
走出剧场的时候,老嬷嬷惋惜着:
“若是能幸福,更好了……”
牧只是顿了会,回头看了看人群散出的剧场,笑眯起还带着泪光的眼,说:
“会的,他们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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