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發過誓,會讓你孤單的心不再寂寞。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斜照在肩背上。暈黃的金光在臉上,紅髮上形成異樣的色彩,魅惑人的亮度。
一上一下的石子,規律的接拋動作,長時間的注視著這惱人的樣子,流川的眼睛不由得開始發直,視線模糊。閉上眼睛,似乎還依然能看見那上上下下的灰色石子。
明顯的不耐煩,口氣自然也不會好,“你叫我出來就為看你拋石子?”他問話的對象當然是櫻木,可櫻木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回答他的提問。
小小的街心公園,三三兩兩的坐著幾個曬太陽的老人,氣氛是詳和而寧靜的。時間如停滯般缺乏流動感,仿佛世界就在此刻停止了轉動。流川坐在長椅的一角,面色蒼白的望著另一角的櫻木,紅髮的少年,重覆的動作。
提高了聲音,怒火不禁升起,“白癡,你到底想幹什麼?”狀況有些顛倒,他本不是容易發怒的人,可面對櫻木,他不由自主就輕易的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而生氣,淡寞的心起了一陣陣的波瀾。
櫻木總算收起了石子,下定決心般的緊緊握在手中,轉過臉睜大了琥珀色的眼眸,“流川,你真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都忘了。”
心猛得揪緊,忘了什麼?他在說什麼?什麼是該記得的?不,頭又疼了,身體的某處也好像在隱隱作痛,是哪裡出了錯,為什麼他不知道這個少年在說什麼?奇怪的感覺,害怕的心理,好怕這個紅髮的少年,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忘了就忘了吧!最好永遠都不要記起,就讓它埋葬在心底的深處,直到死也不要挖掘出,就讓它在心底毀滅吧!消散殆盡吧!
蒼白的臉似乎更白,冷冷道:“你說什麼,我不大明白。”
櫻木的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流川,你……”
流川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就走,他不想再和櫻木說任何話了,他也決定從今天起他要把櫻木趕出自己的家,永遠不要再見到他。永遠。
可他才邁出一步,就站住了,右手又開始不聽話的發抖,因為慢慢走近的人而不停的抖。
深藍色的短髮,高挑的身材,微低著頭,從指尖升起的裊裊煙霧模糊了清秀的臉龐,顯得虛幻而飄渺。
雙腳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似的再怎麼也邁不動一步,右手也像不屬於自己似的不停的發抖。他第一發覺自己看到這個人時居然會有這樣的反應,那是以前所沒有的,從未有過的恐怖現象,真的,很恐怖。
櫻木也站了起來,默然的站在流川身後,看著漸漸走近的年輕人,眼神中流露出奇怪的光芒。
那個人也看見了流川,稍稍愣了愣,出於禮貌的打了聲招呼,“喲!流川,你也會逃課啊!”
“三井學長……”叫了名字後,他就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了。
三井掐斷了煙頭,說:“呃!有事?”他覺得很奇怪,這個學弟是從不理人的,說不定有什麼事,才會叫他。
流川忽然轉過頭去看櫻木,像是要求助他一樣的望了他一眼,動了動嘴唇,卻什麼話也沒說,又無言的轉回去,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三井,說:“沒事。”
三井沒有去看流川身後的櫻木,他有些不安的把雙手插在口袋裡,扭動著手指,開口道:“哦!沒事……那個……流川,上次你沒什麼事吧!”吞吞吐吐的話語不竟讓人起疑。
“什麼?”流川不大明白,上次,是哪次?他不記得有和三井出去過,辦過什麼事。
三井瞪大了眼睛,“就是……是……你不記得了,也好……”他自語般的道:“不記得也好,看你沒事我也放心了。”
心中隱隱覺得不對,覺得那是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和他的一生都有關,和被他遺忘的事有關,可為什麼?為什麼問不出口,為什麼開不了口去問那是什麼事?
我會有什麼事?會有什麼後果?真的很想抓住一個人,吼叫著問出心裡的疑問,可話到嘴邊就變成的泡影,行動到了手邊就變成不名狀的抖動,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變得那麼奇怪。
三井自言自語了幾句,忽然展顏笑道:“看來是我多慮了。哎!對了,流川,你怎麼好幾天都不來訓練,赤木都快到你家拿人了。”
“我……好幾天沒去了?”有嗎?好像是吧!覺得好累,不想去訓練,頭痛欲裂,全身像灌了鉛似的發沈,連橘色的籃球也拿不動了。
“我……這幾天不舒服,所以……不能去。”
三井瞭解的點了點頭,“那你自己注意休養了,運動員的身體可是很重要的。我……還有事,先走了。”邊說,邊從口袋裡又掏出一支煙,點上,從流川的身邊走過,向另一邊走去。
自始至終,他都沒向櫻木說過一句話,也沒問過他是誰,三井從不是個多事的人。
三井走遠了,流川的手也奇跡似的不抖了,雙腳也能自由移動了,看著自己的雙手,掌上的紋路猶如蛛網密布,難道那根控制整個蛛網的主絲在三井的手中,以他的意志為主?
可笑,真的很可笑,也許只是自己太累了,累得出現幻覺了,才會有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情況出現,說不定連那個紅髮少年也是自己的幻覺,他,根本不存在。
他的心,他的頭腦,他的整個人,都好像因為櫻木的出現而變了,變得混沌,變得不真實。
那所謂的平靜的生活真的被櫻木打亂了嗎?
櫻木站在他身後,默默看著他寬闊的肩,輕輕說:“走吧!狐狸!”
流川猛得轉過身,咄咄逼人的瞪著櫻木,一字字問道:“為什麼要叫我狐狸,我有名字!”無聊的他,計較起這些小事了。
“那是因為……你長得很像狐狸,尖尖的下巴,上吊的眼尾,都很像。”還有,是說不出的話,那是只屬於他的稱呼,只有他會叫的名字。櫻木又露出了耀眼的笑容,艷如太陽。
不,似乎連太陽都比不上這笑容的燦爛和溫暖,都要為這笑容而折腰。
流川的眼裡立刻充滿了這美麗的笑容,也因為它而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說道:“那隨你叫吧!”轉身走了。
櫻木立在原地,抬起自己的手,然後握緊。
楓,我的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真的忘了所有的一切。
也許這對你是件好事,可我……我不得不讓你想起。
讓你想起你遺忘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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