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

最後的兔子

〈5〉殺手與警察篇

 

流川背靠著冰冷的牆壁,一絲淺淡的陽光從窗口照進,在他蒼白的臉上劃出一道道印痕。
條紋狀的陰影在畫上鋪展,流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陰影中的男子。
他的臉,他的樣子,和他所不知道的感情。
筆調粗曠又不失細膩,簡潔卻又完美的描述了畫中人所有的細節,連眉梢淡淡的冷漠指尖隱隱的不安都躍然紙上。
流川認識這個人,但卻又覺得陌生,這是他從不知道的自己,也是他從未發現的自己。
素描是櫻木畫的,卻是由別人送來的。
只有一張畫,沒有任何隻字片語。
但流川卻已瞭解所有的一切。
他已經知道的,和他那時還沒察覺到的一切。
作為警察,他只能說是盡職了,該做的他不會漏掉,而不該做的他也絕不會無私奉獻。可作為一個殺手,他卻是無人能比,無人能敵的。
他以一種小心翼翼的心態精心鑽研著這份職業,要麼不做,要做就要是最好的。而他的確是所有殺手裡最優秀,傑出的典範。沒有人能形容他對這份職業的熱烈與喜愛,就像沒有人知道一個警察,為什麼同時也會是個殺手。
他並不討厭父親為他鋪好的路,他甚至非常感謝自己的父親,有一個這麼好的掩護,已經是事半功倍,表像上的身份可以為他成就很多的事。
這是一種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並不想違背父親的意願,一方面卻又想以自己的能力創出自己的事業,即使是邪惡的,那也是屬於自己的。流川楓就是這樣一個處處都顯得矛盾的人,就像他對櫻木的感情。
自己的謊言在一開始就被拆穿了,真正被騙的反而是自己。心中應該憎恨,憤怒,甚至覺得一定要殺了他才能了事,可一想到那頭豔紅的髮,心卻莫名激動,只想把紅髮繞在指尖,輕輕的像以往一樣。
原因?是因為這副畫嗎?
流川看得出,畫這張素描的人對畫中人充滿了什麼樣的感情,早已在筆尖流露,他甚至能看到櫻木那雙明亮的眼眸望著他時淡淡憂鬱,淡得只有他才能察覺。
忽地淺淺一笑,流川舒適的伸展了一下身子,好整以暇的揚起手中的畫,喃喃自語道:“道,你能看得出事實嗎?”
陽光透過鐵柵照在臉上,他的笑容如冰山融化。

櫻木是一個警察,不折不扣的警察。五年警校畢業,以優異的成績被分到警視廳刑事一課,才一年,就儼然有領導全課的才能。
他聰明,恪盡職守,以熱烈的執著努力的經營著他的工作。
但新人總歸是新人,就算你的成績如何優異,但在有些人的眼裡就是像根釘子般礙眼。即使你的能力足以把他們踢下現在的位置。所以,在完成了數不清的任務之後,等著他的卻不是慶功宴,而是殺手集團的臥底以及抓住一個最有名的殺手,也是警視廳的敗類――流川楓。
課長用肥肉堆起的笑容看得人得毛骨悚然,他的意思很簡單,如果櫻木這次的任務成功,他立刻就能升職,但如果失敗,也只能落得個因功殉職,一紙哀悼。
事實是不容他有任何異議的,只有認命的接受下來,然後再來考慮怎麼樣才能順利的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抓人是要有證據的,沒有人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去收集有關流川的情報,也沒有人知道他花了多大的精力準備接近流川。
只有他自己清楚,當流川走近他時,他才剛剛發覺自己拿煙的手抖得有多厲害,他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會失敗。
敗在課長那一堆肥肉上,一瞬間都能看到那群人愚蠢的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但老天似乎相當照顧他,原本只想接近流川,和他做朋友,好搜集到更有力的證據,但事實卻讓他們的關係更近了一步,比朋友更親密的關係。而意外的身份被識破也讓他更好的住到了流川的家。東西藏的再好,也總有疏漏,更何況流川根本就沒有藏的意識,櫻木雖覺得流川似乎過於無所謂了些,但急於成功的他卻忽略了這些本該想到的問題,直到流川被抓走的時候才猛然察覺不對勁的地方。
原來來真正被騙的是自己才對。
課長的臉相當難看,櫻木知道他的希望,可這個同樣的事實也是不容改變的。
櫻木也忍不住要嘲笑這些真正愚蠢的人,他們倒也清閒,因為他們是真正的什麼都不理解,什麼都不知道。

陽光很好,萬里無雲。
櫻木的腳步也很穩定,他輕輕自語:“楓,原來你的謊話比我想像的還多。”
所有的都只是謊言,猶如堆石子一般,越堆越高,越來越多,終有一天會倒塌。石子可以重新堆過,那說出口的謊言是否也能重新收回?
無論櫻木還是流川,他們都在不斷的說謊,為了各自的利益,為了各自的目標。
但也許只有一樣是任何謊言都掩蓋不了的事實。
因為愛情是最真實的。
對彼此的思念,對彼此的愛戀,讓任何謊話就好像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只要是真心的相愛,謊言又算得了什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