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 明燈》

最後的兔子

〈1〉

 

鮮花指的是情人,自己心中最愛的那個人。
明燈是良師,是益友,是那個幫助自己的人。
我是你的鮮花與明燈,
而你卻不是我的,
因為我的眼中早已沒有鮮花,也沒有明燈。

那是一雙手,穩定而乾燥,白淨而修長。
通常有這樣一雙手的人不會是窮人。
流川楓就是這樣的人。
因為他是湘北的少主。
湘北是什麼?
湘北什麼也不是,它只不過是神奈川的四大門派之一。
神奈川只有四個門派:湘北,陵南,海南,翔陽。
他們的勢力遍及天下,他們做任何形式的生意。
那……難道神奈川就沒有別的門派了嗎?
當然不是,只不過這四個派的人都很厲害,他們在神奈川各占一席,早把那些小幫小戶除乾淨了,所以最後,神奈川就只剩下這四個門派。
流川當然是個很厲害的人,否則他不會坐上湘北少主這個位子。
事實上湘北原本是屬於安西光義的,而流川和安西原本也可以說沒有一點關係。至少在十年之前是這樣的。
因為流川是安西撿回來的。

那一年流川七歲,他肚子很餓,餓得抽筋般的疼。冷風夾著冰雪刮在他臉上,身上有如刀割,但是他沒有停下腳步,他知道他不能停下,一旦失去走下去的毅力,他就會永遠靜止不前,他就會被埋在這風雪之下。
一個面孔柔柔的,很和善的少年擋在他面前,笑著遞給他一件白得像雪一樣的狐裘和一籠正冒著熱氣的包子,包子的香氣直往流川的鼻子裡鑽。
但流川看也沒看這些東西一眼,徑自走過少年的身邊。
他從不吃,也不拿別人雙人奉上的東西,他想要得到,就得自己爭取。
這是他的母親,他那個被自己最愛的男人拋棄的母親告訴他的。
流川記得很牢。
少年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怔了怔,想追上去,一個溫和的聲音叫住了他:“木暮,把那個小孩帶過來,我想他會樂意和我說會兒話。”
流川被那個叫木暮的少年帶到了一個胖胖的中年人面前。
安西光義第一眼看見流川就很喜歡他。
流川很瘦,很單薄,破爛的衣服早已不能蔽體,他的臉色發青,嘴唇發紫,但他沒有因此而顫抖,他的腰杆依舊挺得筆直,直得像槍。
流川的眼睛睜得很大,盯著安西,冷冷的。
安西很滿意,因為流川就是他要找的人,一個像劍一樣冰冷的人,尖銳刺骨,毫不留情。然後安西就笑了,笑得和藹可親。
流川不知道他的笑容是如何的,只覺得這個人的眼睛很毒,很狡猾,帶著狐狸般的殘酷。
然後,流川就跟著安西回到了神奈川,回到了湘北。
十年以後,安西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了流川,隱居山林。流川終於坐在了那張鋪著織錦緞的紅木椅子上。
這一年,流川楓十七歲,成為了湘北的少主人。

流川看著三井,三井卻在看著流川的手。
三井是從小就跟著安西的,流川來的那年他只有十一歲,但他已是安西最得力的助手,他為安西做過很多事。
三井很愛笑,而且他笑起來也很好看,不過很多人都不希望三井對著自己笑,他笑得越動人,那也就代表著這個人死得越快。
流川並不愛笑,甚至於他從不笑。
有些人覺得很可惜,因為流川長得很美,膚如凝脂,豔若桃李。雖然臉色略顯蒼白,但這反而讓他帶上了一份病態的嬌美。
江湖中有人傳言,流川比他那個天下第一美人的未過門妻子赤木晴子還要漂亮,如若他常常笑,那相信會有很多人踏破湘北的大門門檻,準備向流川提親了。
不過,通常會有這樣的人出現,那只有兩種情況:要麼他是瘋子,要麼他從沒聽過流川的事。
流川的心狠手辣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千萬不要有人惹著他,否則這個人一定會死得很難看,而且沒人敢為他報仇。
沒有人想惹禍上身。
不過,現在就有這樣一個不怕死的人捋了老虎尾巴。
事實上他也沒直接傷害到流川,他只不過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湘北的大門,然後笑嘻嘻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了湘北十幾條好漢。
那十幾條好漢現在已不能稱為好漢了。
因為他們連一招都沒出,就個個命赴黃泉了。
而那個白衣紅袍的少年連眉毛都沒抬過,他的手也一直縮在長長的衣袖裡。
他的臉一直在笑,就像張面具般笑得人毛骨悚然。

流川道:“那些人怎麼死得?”
三井把眼光從流川的手上移開,道:“刀傷。很薄很深,不過速度也很快,幾乎沒有血噴濺出,都是死後才慢慢流出來的。”
流川冷冷道:“他的身手很好?”
三井道:“是。”
流川道:“不是你們抓住他的?”
三井頓了頓道:“不是,是他自己留下來的,他說了一句話。”
流川道:“哦?”
三井道:“他說他要見流川楓。”
流川蒼白的臉好像更白了,道:“好,那我就見他,他的名字。”
三井道:“櫻木花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