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把櫻木交給你的!”仙道的話冰冷刺耳,仿若利刃砍斷了本就陰冷的空氣,讓詭異的氣氛陡然又增加了好幾倍。
流川的臉色在晃動的燈光下蒼白一片,他緊抿著雙唇,並不打算說任何的話。
櫻木卻沈不住氣了,掙脫開仙道的雙手,道:“刺蝟頭,你胡說什麼呢!什麼叫把我交給他,我是天才哎!為什麼要一隻狐狸來照顧?”
流川望了櫻木一眼,張口道:“對於白癡猴子,我……也沒法照顧!”
櫻木立時跳腳,根本忘了自己身上還受著重傷,怒道:“死狐狸說什麼?想幹架就來啊!”
流川冷哼一聲,反而把十字刀插回背後,對櫻木來個不理不睬。
“你………”櫻木剛想沖上去,仙道就已經皺著眉,無可奈何的一把拉住他,都什麼時候了,他們倒還有閒心旁若無人的吵吵鬧鬧!
藤真一臉陰鬱,緊抓著十指中的短刀,忽然道:“難道你們是串通好的?”
仙道一邊安撫著暴走邊緣的櫻木,一邊道:“也不能這麼說,只是恰巧在快上當的時候不小心知道了真相,也相當不湊巧的比較瞭解流川的性格,對於背叛……他可是有著極深的造詣,自然順手推舟的來演一出好戲嘍!”他極盡嘲諷的調侃流川,而流川卻恍若未聞般低垂著雙眼,仿佛睡著似的一動不動。
藤真瞟了一眼流川,道:“看來我好像找錯人了!”
“也不能說你找錯人,只能說你看錯目標了!”
“哦!”
仙道淺笑著望定櫻木,道:“這頭漂亮的紅髮可不是你所能擁有的。”他深深的眼眸望進櫻木的眼底,櫻木的眼中倒映著他自己,櫻木不知所以的看著他,愣愣的,然後忽然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流川,恰巧對上流川上揚的雙眸,四目相接,三個人同時一震,沒有人能說出那一刻奇異的感覺,如同你無法預料所有事件的結果一般,深不可測……鬼魅非常……
剛進城的時候仙道就眼尖的看到那個偷竊的女子,便尾隨她竄街走巷的跟了一會,確定四周無人之後,毫不猶豫的當場抓住她,上演一出威逼外加利誘的老戲碼,卻意料外的得到了重要的情報。
所有事件的起因都在於洛可可同盟的首領看中了櫻木一頭極其珍貴的紅髮,日思夜想的要得到。但動手搶人實在有違他優美的準則,就自然使計誘騙,看准了仙道不過是個小角色,不足為道,先讓人偷他們手中看來對他們頗為重要的地圖,再讓流川出馬,把他們帶到貝殼城,接下來的事不管如何進行,到最後他們終歸會落入洛可可的手中,而那頭紅髮自然也就歸藤真所有了。
計劃簡單而有效,而從開始到進行至最後階段都順利的無可挑剔,離成功也只差毫釐,而藤真就恰巧的輸在這毫釐之間了。
藤真很聰明,聰明到會視時的利用流川楓,但他卻未充分的瞭解流川的性格。對流川而言,他並不在乎藤真的失敗抑或是成功,他完全是因為窮極無聊才會答應幫藤真的,心甘情願也是相當無所謂的被他利用。所以背叛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藤真還不理解背叛的理由而已。同樣的,他也在同時看輕了一個人,相當重要的人。
仙道彰,這個對藤真來說根本提不起的人。
卻是他失敗的真正關鍵。
“我好像輕敵了?”藤真喃喃自語著,忽然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仙道依然在笑,神秘的道:“或許吧!啊!對了,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貝殼城的底細吧?”
藤真沈聲道:“什麼底細?”
“貝殼城從根本上來說就是洛可可同盟,城裡所有的人都是洛可可的一員,我有沒有說錯?”
藤真閉上了嘴,他已無話可說。
他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把仙道放在眼裡,因為仙道在他的整個印象裡只是個到處打混的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料想到仙道居然會打破他整個的計劃。藤真忍不住氣道:“既然如此,那你也該明白就憑你們三個人又怎麼可能逃得出洛可可同盟的手掌心!”
仙道笑而不語,倒是自始至終都默不作聲的流川忽然介面道:“如果所有人都還醒著的話,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什麼!”藤真一驚,猛得沖到窗口,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曾吩咐過要人守在圍牆外的,可現在……現在……拉開厚實的簾子,藤真就覺得自己全身發涼,手腳冰冷,沒人,一個人也沒有。他們不敢違抗自己的命令,除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而現在的情況就像流川所說,是不得已的。
真是徹頭徹尾的輸了,從一開始他就是自以為是的在別人的圈套中賣力的演出,到頭來卻落得一個小丑般的下場。
輸的一敗塗地。
贏的人能得到一切,而慘敗的人自然是一無所有,他似乎不得不放棄那頭耀眼的紅髮……藤真頹然的靠在牆上,凝視著手中的短刀,輕輕道:“你們走吧……我輸了……”
流川和仙道對望一眼,默契的閉上嘴,同時向門外走去,但被仙道拖著的櫻木卻顯然不甘心,忍不住叫道:“什麼?就這樣走了,本天才莫名其妙的被他紮了好幾刀,還沒報這個仇,本天才怎麼能走,放手啦!刺蝟頭……放手啦!”
拼命想要掙脫仙道的手,卻不注意的被流川猛得踹了一腳,當場愣住,半晌沒回過神來,而二人自然趁這個大好時機,用極快的的速度把櫻木帶離了事非之地。
藤真在三人離開之後依然倚靠在牆上,一動不動,過長的瀏海遮住了大半的眼睛,在臉部投下了大片的陰影,他輕勾了一下嘴角,忽然道:“透,如果你再不起來,我就會讓你永遠別想再起來了!”
原本躺在地上如一灘死泥般的花形猛得抽了一下身體,竟緩緩坐了起來,抹了抹嘴角的已半乾涸的鮮血,輕笑道:“仙道彰似乎還有兩下子,我的胃到現在都在疼!”
藤真嘲諷的冷哼一聲,把刀收回,依舊習慣的整理著袖口的花邊,即使那些花邊早已破得連做抹布的資格都沒了,他也依然在笑,笑得一如即往的嫵媚妖異,呈現出男子所不該有的豔麗神情,道:“就算再有兩下子,也還不是按著我的劇本在演出?到最後勝利的還不是我?管他是誰,凡是洛可可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他仿佛能預見未來般的,充滿自信的從窗口遙望著越走越遠的身影和在月光下染上了一層暈光,帶著淺淺迷幻的紅發,柔聲笑道:“透,這次客人招待的很周到,我似乎該好好獎賞你一下!”
花形不經意的也笑道:“那是應該的。”
靜了一會兒,兩人忍不住同時大笑出聲,誰說他們是失敗者,最後的勝利依然只屬於洛可可同盟。
沒有人聽得到他們張狂的笑聲,但只要是醒著的人卻都能聽到櫻木怒吼的叫聲:“什麼?你還是沒把圖拿回來?”
仙道抱歉的打了個哈哈,道:“不好意思呢!我稍一不留神,就被她跑得沒影了。”
櫻木瞪著噴火的眼睛看著他,只希望立馬能燒死仙道才好,但事實仙道還是嬉皮笑臉的站在那,優優雅雅,閑閑淡淡。
櫻木在瞪了將近五分鐘以後,才發覺得自己實在多餘且無聊,然後瞭解到放棄才是上策,無奈的一轉頭,卻看到了流川還站在不遠處,一臉困倦的望著他們,眼神渙散的好像馬上就要睡著了。
怒氣無處發泄,又正好看到相當不順眼的狐狸,櫻木毫無禮貌沖到流川面前,手指都快點到流川的鼻尖了,“你……死狐狸幹嗎還在這?還不滾回你的狐狸窩去!”
流川瞇著眼睛看著櫻木,冷冷的,淡淡的道:“你想要回地圖嗎?”
“想!”櫻木不加思索的點頭,因為這是事實。
“我可以幫你們找回地圖,所以,這一路上我都會跟你們,直到找到那張地圖為止。”
“什麼!”櫻木怪叫一聲,不可置信的轉過臉去看仙道,希望仙道馬上搖頭,然後他也可以馬上把死狐狸趕走。
可仙道卻攤了攤手,苦笑道:“我和你對追蹤都不是很擅長,所以……能有流川幫忙自然比較好!”
櫻木呆住,然後臉漲通紅,再然後額上冒出青筋,再再然後大叫道:“不要,本天才不要……”
流川白了一眼櫻木,道:“如果你不想要那張圖,那我立刻走也沒關係!”
櫻木馬上頓住,嘴張老大,青筋卻越冒越多,看來下一秒就很有可能山洪爆發,天崩地裂了,但他卻意外的一抹臉,轉眼換了張笑臉,沒事人的先是拍了拍流川的肩膀,道:“怎麼會不想要的,玩笑!”然後再死命的把拍過流川肩的手在衣服上擦,一個人極盡各種稀奇古怪的表情。
仙道和流川不由對視一眼,心知肚明的交換了一個在旁人來看是相當怪異的眼神,同時走到櫻木的兩邊,向補給站走去。
夜晚的貝殼城,寧靜如水,清新如氣。
只有下弦月淡黃色的光芒照在平靜的河道上,水流緩慢,印上一圈圈的月光。遠遠的傳來飄渺幽然的歌聲,點綴著這安寧沈寂的沙漠城市。
貝殼城一如以往的夜,沒有喧鬧,沒有吵雜,一如她所有的房屋,莊重而古老。
唯一不同的是在這月光下離開的三個年輕人之中,有一個是被認為是多餘的,只是在個人的心中這多了一個的角色各有不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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