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紅的身影躺在遠離人群的草地上,享受著溫曖冬陽的洗禮與自櫻木認識村上後,難得的靜謐──
流川翻身側躺,深深凝視閤眼休憩的櫻木──瞧著他仰躺的側臉,流川那兩片薄而性感的唇線,不自覺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度……他雖然討厭村上,但就某些角度而言,或許他還該感謝村上呢!若沒有村上那番話,他到現在都還不會發現,自己竟是以愛人的心情在愛著眼前這名男孩。這就可以說明,為什麼每回看見道受傷,他的心總會莫名地揪痛著;為什麼每次有人接近道、向道表白、或是道對著別人微笑,他的心裡總會有股怒氣無處發了!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愛〞!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道的呢?他不知道。只知道他對過去所有的記憶,都和身邊這名男孩有關!不論是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半夜跑到他的房間陪他睡覺、為他學鋼琴、為他身上不斷增加的傷痕落淚、為了能讓他與自己一同上學和父親抗爭……這些記憶,不論歷經多少年,依舊清晰……
至此,流川的笑意不再,漸漸矇上一層陰影──
村上說的沒錯!他磪實是害怕!害怕有一天他會失去他深愛的男孩──只因一句緊緊糾結在他心頭的話……!
流川緩緩移動身子,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過櫻木,不期然地,整個人欺壓在櫻木身上──櫻木被他這突來的舉動給驚醒!
櫻木微抬頭,瞠著一對明眸,詫異地注視趴在自己身上的流川,「楓……?」
流川緊摟著櫻木,將頭靠在櫻木的胸前,用心傾聽他沈穩、規律的心跳……盯著一言不發的流川半晌,櫻木也不再期望能從流川那兒得到解答,於是將微揚的腦袋重新置回地面上,閉上雙眼……
隔了一會兒,流川才開口,輕喚,「道──」
櫻木自然地回應,「嗯──?」雙眼依舊緊閉。
流川加重抱擁的力道,低沈的嗓音,幽然傳出,「──你不能離開我……」
流川身下的櫻木突然變得緊繃。他無言以對。
等待許久,卻不見櫻木回應的流川,緩緩自他懷中抬頭,捧著他因逃避而不願睜開眼睛的面容,「為什麼不說話?」
「我該說什麼?」櫻木閤著眼,淡淡開口。
流川咬緊牙根,心痛無以復加,「說你不會離開我──!」
「……」櫻木又沈默了──這句話他說不出口。
「看著我。道──」流川眼眶灼熱,急切地想要得到他的回覆,「不要不說話──我求你──求你……」
流川不自覺滴落在他臉上的滾燙淚水,直直滲入他的心──櫻木緩緩睜開雙眼,凝望上方滿佈淚痕的人兒,「你這是何苦呢?」
流川用力搖頭,以濃濁的鼻音,執拗地道,「說你不會離開我──」
櫻木幽幽歎口氣,輕壓流川的後腦杓讓他靠在自己胸前,道出他最想聽的話語,「我不會離開你。」
流川雙手緊圈著櫻木的身子,緊貼在愛人胸前的面容終於破涕為笑,「你絕不會離開我?」
櫻木順著他的話意,再度開口,「我絕不會離開你……」
流川滿意地抬頭凝望他,「道……」
「櫻木。」
流川話未開口,便被另一個聲音介入。
櫻木慌忙想起身,卻硬是被流川給壓制住──
「楓──」他無奈地叫喚。
流川仍是不為所動,以因哭泣而略為泛紅的眼眸,怒瞪站在不遠處樹陰下的〝第三者〞──他都己經說得夠清楚了,為什麼他還敢出現?!
雖然相隔一段距離,但村上還是可以清楚地察覺到流川殺人般的目光──他刻意忽視流川的存在,注視被流川壓制在身下的櫻木,「我有話想跟你說。」
櫻木在他身下以不傷害流川的力道掙扎著,「讓我起來──楓──」
他施上全身的重量,就是不願移開分毫,「不要。」
「別鬧了。村上他有事要找我呀!」
「他找你絕沒好事。」他沒好氣地應。
櫻木微攏雙眉──為什麼楓跟村上總是無法好好相處呢?「至少讓我聽聽他要說些什麼話吧?」
一想起昨天村上對他的挑釁,他就有氣,「跟那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楓?!」櫻木不悅地板起面容,「你是不是非要惹得我生氣才肯讓我起來?」
流川微愣片刻,以受傷的眼神注視他──無言地離開他的身子,起身。櫻木跟著起身,站在流川面前,專注審視緊抿雙唇,努力壓抑自己情緒的流川,承諾,「我盡快回來。」
有櫻木這句話,流川心安了不少,嘴上卻仍倔強地不發一言──他望著說完便轉身的櫻木,一步步朝前方樹陰下的村上邁近,直至櫻木在村上跟前站定,流川全身緊繃的情緒即到達最高點──不知道狡猾的村上會對櫻木說什麼?
其實他大可直接跟櫻木說出村上接近他們的目的,但他就是說不出口。他怕一旦櫻木知道原因,會極力促成他和村上──以便日後他能安然〝甩掉〞他……不是他杞人憂天,而是他太了解櫻木了!正也因為如此,所以他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眼睜睜看著村上與櫻木糾纏……
「你跟流川的感情真好。」村上強撐起笑容,道。
事實上,他已經在這兒站一會兒了,別說是眼裡只有櫻木的流川沒發現,打一開始便緊閉眼簾的櫻木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了。瞧著流川對櫻木的一舉一動,他嫉妒萬分──他碰不得的人竟如此膩著另一個人,怎不教他妒火中燒?!然而就在他無意看見,自流川眼中落下的淚時,他的嫉妒轉為憤怒!是什麼事情讓高傲、淡寞的流川落淚?是櫻木花道!!
他絕不原諒!
櫻木唇瓣略略上揚,有著一絲外人不易察覺的苦澀,「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嘛。」
「你們是情侶嗎?」緊盯著櫻木,村上不期然地開口。
櫻木瞠大雙眸,訝異地回視他──全然沒料到村上會有此一問。
「不是。」他有趣地打量村上,「我和楓看起來像情侶嗎?」
村上聰明地不予回答──難道他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舉動有時遠比情侶還親暱嗎?
櫻木的答覆讓他決定進入主題,「這麼說,如果我要追你,流川應該也沒有權力阻止囉?」
櫻木又是一愣,「啊──?!」
村上趁著他呆愣之際,迅速上前,封住他毫無防備的唇──「我喜歡你……」
「啊──!!」
一直注意著村上一舉一動的流川旋即發出震天怒吼!火速衝到兩人身邊,二話不說,一記鐵拳結結實實地落在村上左頰上──
因流川那一聲怒吼而回神的櫻木,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阻止,「楓?!」
「放開我!」
流川憤怒至極地掙脫櫻木的鉗制,瘋狂地在村上身上猛k!
他要殺了他!長麼大,他連道的面頰都不曾吻過,更別說是道那兩片神聖不可侵的櫻唇了!而村上竟敢侵犯專屬於他的聖域!他就該死!!
流川的拳頭不斷落下……奇怪的,村上居然毫不反抗地任由發了狂的流川攻擊──
「楓──!」櫻木自身後抱住流川,使勁將流川拖離!「住手!」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流川背對櫻木,在他懷中奮力掙扎,「我早警告過他──若是他敢碰你,我就要殺了他!」
「夠了!」面對如此不理智的流川,櫻木也火了。強迫他注視躺在地上,面頰瘀腫,嘴角早已滲出血絲的村上,「你看看他,被你打成什麼樣子?!」
「這樣還不夠。」流川目光冰冷地瞪視村上,「我要他再也無法接近你!」
如果村上這麼做只是為了要勾惹他的嫉妒,那麼他成功了!這一幕教他嫉妒得發狂──!瘋狂地想殺人!
流川再次掙脫櫻木的鉗制,上前揪住正要起身的村上,又是一拳……
「流川楓!!」櫻木一個箭步擋在村上前方,雙眼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別逼我動手!」
流川緊握的拳頭僵在半空中,驚詫、不敢置信地直視與他相距只有幾吋之差的櫻木,「你--為了他,不惜跟我動手?!」
他心痛得無以覆加!他的道,居然為了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卑鄙小人和他反目?!
「如果你再動手的話──」他並不想傷害流川。但若他出手是阻止流川的唯一方法,他不排除可能會這麼做──他這麼做不只是為了村上,更是為了保護流川。盛怒中的流川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一個弄不好可能會鬧出人命!再則,他打架的事若被校方知道,定然會被停學。這對流川的未來將會是一大污點!
「這個卑鄙小人根人不值得你如此護著他!」
流川痛心地怒吼。忿而轉身,疾步離開。
櫻木立在原地,哀傷地目送他離去……
「對不起,為了我,害你和流川吵架──」村上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他身後,開口。
櫻木不曾轉身,目光依舊鎖著前方,道,「我不管你和楓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而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你明白一件事──」轉身,直視他,「如果,你想利用我來傷害楓的話,不用楓動手,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村上牽強地苦笑,「你也看見了,剛才一直都是流川在動手呀。」
櫻木的目光不覺銳利了幾分,「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奇怪──況且我不是聾子,楓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很清楚。」
「他從一開始就討厭我,這你也知道的。他會說一些毀謗我的話,並不足為奇吧?」
村上這番見解,不免引來櫻木一聲輕笑,「楓對某些他不喜歡的人說話,或許有點刻薄,但他從不會沒來由地毀謗別人。」
村上不悅地擰眉,「你很了解他?」
「他如此了解我,我又怎能不了解他?」櫻木理所當然地回覆。
「這麼說,你是選擇相信他囉?」
「我不需要選擇。」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你那麼相信他?」村上簡直不敢相信──單純的櫻木應該會選擇相信他才是呀!
「村上,」櫻木一對黑水銀緊鎖住他,認真地道,「如果我連楓都無法相信,那麼,我不曉得這世上還有誰值得我去信任了。」
「我不相信他沒說過謊。」每個人一生中多多少少都會說上一、兩句謊言,若流川不從說過謊,他簡直可以當聖人了!
「當然有。」櫻木唇角微微上揚,不諱言,「而且他還時常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對我撒謊呢。」
「這樣你還相信他?!」村上詫異。
「因為我知道,不論他說了多少謊言,原因只有一個──」正視一臉訝異之色的村上,「〝我〞。為了我,楓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更何況只是幾句無關痛癢的謊言。」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阻止他打我?」也因為如此,讓他以為自己已得到了櫻木的信任。
櫻木不回答,反而道,「我曾經真心地希望你和楓能有些交集──」
又一個驚奇!「為什麼?」
他實在猜不透他們兩人在想什麼。流川是千方百計地阻擾他接近櫻木;而櫻木卻希望他多和流川相處?!這兩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組合?!
櫻木緩緩搖頭,說著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話語,「──看樣子,你還是不行……。」
轉身,離開。
原以為,若楓與村上和得來的話,在〝那一天〞來臨之時,至少能有個人代替他陪著楓──看樣子,村上還是不行……
「你在做什麼?」
進到教室,瞧見正胡亂在為他收拾書包的流川,櫻木不免好奇。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簡單地回應,「回家。」
櫻木不明白,「可是我們下午還有課呀。」
他單手拎著兩人的書包,另一手則勾著櫻木的手臂,往教室門口走去,「不用上了。」
「楓──?」櫻木雖不明原因,卻仍任流川帶著自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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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隨手將書包丟在地上,回轉身,陰沈地注視仍一頭霧水的櫻木──不期然地擁他入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住他的唇……
「唔──」驚詫的櫻木,忍不住悶哼,下意識地掙扎──
流川不容他掙脫地將他的手反制於身後,一把擁著他順勢倒在大床上──
「啊──!」櫻木禁不驚呼。
而流川則趁著他張口的當兒,強勢地將軟舌滑進他的齒腔之內,蠻橫地汲取專屬於他的芳香──該死!這唇、這甜蜜都是他的!絕不允許任何侵犯!
流川近乎懲罰地啃咬著他的唇瓣──
「楓──?」櫻木嚐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卻不曾喊出一聲痛,僅是以擔憂的眼神凝視欺壓在自己身上的流川。
此刻的流川楓完全聽不見他的叫喚,只想著要以自己的方式宣告他所專屬的領域──他的吻,狂猛地順勢而下,穩穩地吸附在櫻木誘人的頸項……一隻充滿慾望之火的〝五爪章魚〞,不受控制地探進他凌亂的校服內……
「楓──?!」櫻木忍不住再次驚呼。身體因流川意外的撫觸,下意識地收縮。
這種麻癢的新感觸,令櫻木感到不安,他自然地掙扎,希望能制止流川繼續在自己身上撒下點點迷思──「不要──楓──」
流川不理會櫻木的掙扎,逕自在他的頸項烙下無數印記,魔法之手也不斷在櫻木光滑、結實的肌膚游移、探尋……最後,選擇在他左胸前的突起駐留──輕揉、慢捻、細搓、重撫……不停在他身上製造驚奇……
「啊──不──」這聲虛軟的拒絕,自櫻木口中溢出毫無說服力。
襯衫內的手動作不停,襯衫外另一隻原本緊扣住櫻木雙手的鐵鉗,開始不安份地扯櫻木的釦子──直至此時,半失神狀態的櫻木才真正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不要──!」他慌忙在流川的壓制下胡亂掙扎,「住手──!楓!」
流川止住動作,凝著一張俊臉,直望進他那對驚慌失措的幽幽深潭底,「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大可直接一拳把我給揮開──這對你而言,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明知道,我不會那樣對你──」
他的視線不曾移開,「為什麼?」
「我不想傷害你。」櫻木坦言。
不論是心理或身體。他都希望保護。不願流川受到傷害。
流川悲傷地凝視他,「可是自從你開始上學、開始認識新朋友之後,你就不斷地在傷害我──」
櫻木瞠目,好不驚訝!
「你每認識一個新朋友,我的傷就又加深一些──」他的雙眸濛上一層水霧,「你每多給別人一個笑容,我的心便又多痛一次──」他微眨眼,淚水也隨之落下,「我好後悔,當年為什麼要求父親讓你陪我一起上學……一直都好後悔……」
櫻木動容地擁他入懷,「對不起,我從不知道……」
他好為這樣的楓感到心疼。一直以來,他總是不忍心傷害他,沒想到,到頭來傷他最深的,竟還是他自己?!原來他便是讓楓逐漸失去笑容的主因!
「我討厭所有接近你的人、討厭每個得到你的注意、想把你帶離我身邊的人!」流川回摟著他,激動不已,「我嫉妒那些擁有你笑容、得到你關心的人──」倏地,他眼中燃起一股強烈的殺意──「村上那一吻更教我嫉妒得發狂!!」
「楓……」
「我再也不讓你去上學了……」流川激動地在他臉上胡亂碎吻著,「我要把你鎖在我身邊……再也不讓你對著別人笑……不讓你的眼睛再有機會映著別人的影子……」
聽著流川這番話,櫻木僅能輕撫著他的背,失神地凝望明亮的天花板。
流川略撐起身子,深深凝視出神的櫻木,「答應我,道--別再去學校了──」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過份,但他就是不要櫻木再去〝拋頭露臉〞!「我知道你喜歡念書,以後我可以教你,好不好?」
他面無表情地凝視流川,依舊無言。
「道──?」流川懇求,「我求你──」
櫻木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嗯──」
流川再次漾開愉悅的笑容,「我愛你。道──」深情地封住愛人的唇,「好愛好愛好愛你……」
好一會兒,他才心滿意足地與櫻木分開,好心情地問,「我們可不可以繼續剛才未完的事?」
「啊──?」原本還不甚明白的櫻木在清楚流川話中含意之後,隨即羞紅了一張臉,拒絕,「不行!」
「真的不行?」他好生失望啊──
「真的不行!肯定不行!絕對不行!」櫻木堅決地回覆。
流川遵重櫻木的決定。他泛著溫柔的笑意,再次輕柔地覆上那兩片已然紅腫的唇瓣──「沒關係,我等……」
他和道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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