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祭》

YAKIN.

 

 

有人說,那個傢伙死了。

但是,他的靈體脫離了那副軀殼,在我的身邊生活著。

簡直就像同居那樣,令人感到不自在。不過,就算…後來真的是有了同居上的實質意義,依然令人感到不自在。

那傢伙的實體到底是什麼?---在這些顛覆平凡的日子裡,不斷地向自己詢問這個疑題,根本不想要知道任何答案的,我還是一直問著。我所想要尋求的安心究竟是什麼?


>>>>>>>>>>>>>>>>>>>>>>>>>>>>


「夠了!我還要起床準備早餐。」

「還不夠。」雙手將對方制服在柔軟的床上。眨了眨眼,望向窗外擬化為金黃絲綢的日光。

動了幾根仍有自由權限的指頭,帶著怒火的眼睛一會兒不安地瞟著他的雙手,一會兒又愣愣地直視他冷然的臉龐。

「為什麼…」焦躁又讓自己暗示性地吞嚥著唾液。「為什麼我還能觸碰得到你?」

「白痴,你到現在還相信我是鬼?」

「怎麼會不是!?大家都說你已經…已經…」

「那麼,你看過我的遺體?」

「沒有!沒有!我根本不想看!」

「花道,看著我。」俯身下去在花道的耳畔啃著溫柔的話語,啃著…那厚實柔嫩的耳垂。

「要不然你就說說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不想知道的嗎?」放開抓住他的雙手,順著俯身壓著的體勢將手探入背後,微微地把花道抬離了床面約三、四公分高。「老實說,我們都在安於現狀。」

「騙人…我……」又折回來的焦躁纏住自己正要理清思緒的腦殼裡。

「呼…花道,你知道的,我有多麼愛你。」

「住嘴!」憤憤地推開流川硬實的胸膛,在四目相視的過程裡,只是一語不發地緊盯住流川的臉,還有他玄奧的雙眸……那種毫無邊際的黑,他想,只有在陰雲籠罩下的深夜裡才能尋獲。他也是焦躁的,和自己一樣。

流川發覺到花道那短暫的異樣,只有短短幾秒鐘……不過,那樣就夠了,已經足夠讓他來得及捕捉到始終盤據在心中的疑惑。放在眼前看到的疑惑,沒有被篩選過後的那種沉澱跡象。

現在的狀況太複雜了,還有,他們為何在一起?

有些事情漸漸地被遺忘了,遺忘的速度太快,什麼現實不現實的前提都變的無所謂了,他要的,只有現在……跟花道只有同居生活的現在。

「不要再問、也不要再追查…為什麼會在一起的原因了。」低下頭,伸出口腔的舌頭像擦拭那樣舔著花道的嘴角,一遍又一遍,然後在他出聲阻止之前,俐落地鑽入那微微開啟的嘴裡……彷彿,急欲用盡力氣似地去與他的勾纏。

舌與舌的交會,急速地讓花道憶起曾有過的熱情,像閃電般的蔓延。生理上的融入,催促他下一步急急展開的舉動……

「流川…流川……」兩條手臂向上舉去箝住了他的肩頭,所有的身體的回應都配合著無意識的扭擺……是勾引誘惑,是他自己一直未察覺的勾引誘惑。他可以如此輕易地…讓別人被這股魅力牽引著。


>>>>>>>>>>>>>>>>>>>>>>>>>>>>


我們可以把事件稍微向前回溯,雖然這樣做對現況的急轉直下是於事無補的。

將近約四個月前,流川楓,一位高校三年級的男孩子,他在四月一日去了一趟百貨公司,只為了要買下已堪稱絕品的高級上衣。這件上衣就要被打包成美麗的禮物,他會帶著它,以及釐清過的坦然心情,去會見那個自己急切相處的對象。

昨日被大雨洗刷過後的東京,透映著閃耀的迷眩的…一面不平坦的玻璃鏡。今日卻被照拂得生氣蓬勃。

他一步步踩在端整的人行道上,怎樣也不在意行經的路人的頻頻張望。那一副外貌,用不著多餘繁瑣的形容,再刻意去形容搞不好會自曝其短……

腦海裡開始幻想的那個傢伙的臉,對著自己開懷大笑,笑瞇的眼縫裡那一對漂亮的瞳孔充滿朝氣,就算他是因女孩的讚美而讓紅潮爬滿臉頰,也不要緊……總有一天,自己終究也可以讓他露出那樣的表情。

腳步隨著急迫的心情越走越急,甚至不自覺地小跑步起來,即使意外碰撞到路人的肩膀後,還是只想著同一件事…想見他,想早點見到他……

要趕快見到他,給他快樂的祝賀,然後說出一直不敢說出的話,斬斷那層曖昧不清的情結……必須再更快一點……只要通過了前方的綠燈後,在下一個轉角…在下一個轉角……


記憶中斷。


記憶中斷……


醒來後,流川訝異自己竟走在一條荒涼的街道上,手裡的東西不翼而飛,身上穿戴的是醫院特有的慘白色衣著,脖子上纏著被血染色的繃帶。

愕然地扯掉那已鬆開的繃帶,用手掌觸摸自己的頸子……哪裡來的傷口?他變得異常迷惑,才又注意到他所在的位置,仔細地辨別……是那個當時心中切切思及的轉角。

沒錯,沒錯……自己為什麼這麼猶豫不決?究竟是發生了麼事也無所謂了,就這樣一直下去吧……趕到他總是思念的人的身邊……


記憶中斷。


記憶中斷……



「流…流川!?你…你不是……」

赤腳走了一段路後,旋即就要來到那傢伙的家門口前,然而卻在要伸手去扭開那門把時,一道人影驀然蹦了出來,直直撞向自己的胸膛……

撐住被撞得有點站不穩的身體,才抬眼望向來者。「能撞痛到讓你哭嗎?」那一身輾皺得不能再皺的服裝,以及一頭紊亂不已的頭髮……還有他那掛著黑眼圈的眼眶裡溢滿的淚水。

「你…你…為什麼……」

「我怎麼了?」一雙手不斷地在他頭上整理著。流川壓抑下心中隱約竄升的不悅感……他所不知道的,早已轉動了命運齒輪而硬生生地扭曲了一些時空……

「是鬼…?你是鬼嗎?」一把抓下流川放在自己頭髮上的手掌,「可是…為什麼我還能碰到你?」

「白痴,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太…太好了!你還在!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一下子流川被對方激動地緊摟住。他有點興奮,雖然不明瞭這串事故的來龍去脈,不過,可以就此知道他是十分在乎自己的,就滿足了。

這兩個人,似乎是顧不著時間正孜孜不倦地在周圍刻痕,彼此只是在渴求中忘情地擁抱---黑夜立刻就接替下白日盡責的職業,暗自籠罩了這個世界。


兩個月後,流川在閒暇之餘回味起當天碰面的情況---什麼人都沒有,就在他從那個轉角之後一路走來,沒有再見到任何人,連一隻平日會緩步繞街的野貓,或是任何一隻到處撒野的狗都不曾存在過。

再將記憶的鏡頭拉回到與花道的碰面情況。他一臉莫名的慌張與疲態……或許……自己曾看到,但因為遲疑而將這些事遺忘了……那個時候,他的手裡應該是拿著一把小刀和一疊紙,以及,過了那天之後曾間斷聽聞過他在熟睡後的夢囈裡、因絕望而想要尋死的內容?

流川靜靜地癱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靜靜地在做著回想的事,他的臉逐漸出現惶恐與不安,手中拿著的水杯因漸增的顫動開始劇烈搖晃……

這麼說來,當花道無意中問過的……自己到底是不是死了?……再加上他曾幾度認為自己死了……那麼,要是當天沒有那種場合下的會面,花道是不是就要輕率地去送命了?簡簡單單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

情難遏抑地、流川低吼了一陣後,又試著平撫自己的心情。突然間,他恨不得花道趕快自外頭歸來……寧願餓著肚子,只要能夠擁抱著他一夜。


那一日,歷經一陣胡思亂想後,流川殷殷期待的人提早返家,兩手提著的袋子都是滿滿的蔬果。花道開心地愉悅地笑著,述說著他如何從一堆人群裡搶到特買的生鮮食品…….不過,他忘記了…

流川迄今未曾看過任何人,除了他自己和花道之外。出了這道門,迎接他的永遠都是空蕩蕩的景象。偕伴著花道到外頭走走,或者是到市中心約會逛逛,他也只能看著花道好像在閃過什麼人,有時又遇到了什麼熟人而交談著……老實說,他什麼也沒看到。

花道開始責怪他過分的沉默不語。差不多是從前幾天起,他與花道在學校附近碰見了他所稱呼的彩子,花道說,彩子很訝異這麼久不曾看到流川了,關於這一點,花道自己竟然沒發覺到什麼異處?更何況…他不但看不見任何人影、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又該如何應對那些透明得已近無形的人?

被懷疑的這一切,也早已沒有重要性可言了。他不在乎自己所遭遇的處境,能夠看得到、觸碰得到花道就足夠了……所以,他不讓他知道,存在於身上的奇異現象。


這段時間以來,花道常說著的一段話:你死了嗎?你是不是死了?每一個人都說你死了,但每一個人又看得見你,為什麼?


直到上個禮拜,他突然像述說一件事那樣平淡地說著:宮城他帶我去看過你的墳墓,石碑前聽說總有一大束鮮花供奉著,對了!你家真的很有錢吧?墳墓建蓋得如此豪華……

流川笑著肯定地回答。偶爾會因花道天真的話語而會心一笑,但是,對應這一番話的微笑,彷彿他嘴裡說的那個人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兩人……


時空自此刻開始,混淆。


>>>>>>>>>>>>>>>>>>>>>>>>>>>>


場景再度轉換到他們已同居四個月後的事。

早晨時歡愛過後,兩人只是窩在床上小憩了幾個小時。中午時刻先醒來的花道,像人偶一般倚坐在床沿盯著窗外瞧……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兩個月以來,他容易感到疲憊或是精神不振……奇怪的錯覺攪亂了生活作息。

轉頭看了眼仍沉睡中的流川,對於他,花道有了太多新鮮的感覺,每當一種不曾品味過的感覺滋生著,往往都如預料中那樣讓他感到措手不及。接下來的反應,也都像是被逼到死角一樣躲著,拿不出什麼積極的又肯定的行動。

…措手不及……有許多次還來不及回應,就悄悄地落幕……靜下心,思考與他這種關係的發展,停了下來,卻發覺到自己總是在挖掘一些無關緊要的漏洞。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樣的流川,一個…會說著愛的流川。

上個禮拜也是,在他又說著愛時,是恬淡靜謐的氣氛……櫻木花道意外自己也有嚴肅沉默的表情,也終於…能夠在他的臉上細細地親眼目睹到,混雜著受傷、期待又堅定的自我防衛表情。

於是,自己也不曾向他表示過任何心情,他不曉得,不管是不是對他抱持有那種超乎常然的感情,只有現在還不行,還不足以到可以表示的成熟時機。


>>>>>>>>>>>>>>>>>>>>>>>>>>>>


「你想吃什麼?」

「嗄?你…問我什麼?」

「告訴我,你想吃什麼?」

「你該不會…要弄給我吃吧?」將電視的音響調低,花道偏過頭看向站在廚房門口的流川。他已經穿上那條顏色太過溫和的圍裙。

「嗯。」

「真的嗎?你會煮菜…?可是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是有誰曾教過你怎麼做的嗎?還是你只會煎個荷包蛋?」

「無師自通,什麼都會。」雙手繞到腰後,把圍裙的結打得更穩。在花道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時,他正在開啟冰箱的門扇並低頭端視究竟有什麼菜能用的。

「騙人!這太不可思議了!」

「沒騙你,那兩個人都在國外工作,傭人又不值得信賴。」

---那兩個人…?---花道頓時露出驚愕的表情,幾秒後才意會到那兩個人意指為何……是他工作忙碌的雙親吧?

想到這裡,花道忍不住皺起眉頭來,他知道,在高二時期裡,在他與流川一度友好交善的時光裡,曾從他那裡得知一些家庭狀況的內幕……那種父母,活著似乎比失去了還更糟。

「流川,你確定要煮嗎?本天才我是不偏食的,只要能吃下肚的都可以!」

「白痴。」立即挑起了一個令人誤以為是眼花的微笑。一得到允諾後,就蹲在冰箱前開始番找需要的食料。「該有的都沒有,不該有的都齊全了……」

花道又將注意力自電視螢幕上移開,忍不住好奇起那傢伙到底在喃喃自語些什麼……

「喂!出去再買一點東西回來。」飛速地解開剛剛才繫上的圍裙,用著像是命令的語氣向花道囑咐著。

「一起嗎?」

「當然。」

「欸?可是…你不是不想出門的嗎?」

「無所謂,有你在。」

「那麼,你應該收斂一下你的表情,反正我早就曉得你總是對旁人視若無睹,但我希望你別再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是在擔心我?還是為了你自己?」不悅地挑起眉來譏諷著。

「才…才不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總是看起來那麼地不快樂…」

流川怔忡地玩味起他那一番話的用意。先前圍築起來的屏障時常因為他的一句話又被敲漏了個洞……果然,他還是在乎自己的,非常非常地……儘管有時因某種情感因素而迫使自己不要去相信任何人……

僵住不動的,流川開始感到不自在,甚至是…有點難為情地在臉紅。

「你在發什麼呆啊?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注視著已在玄關準備要開門的花道,他開始有種要配合的急躁意味---的確,他愛他,他想讓他留下所有對自己的好感。

不過,當流川匆匆忙忙地披上一件薄外套時,他感到不對勁!太強烈了,這種不對勁的危迫馬上逼到他們的頭上來!他不敢確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管是什麼都好,得讓花道一直待在自己的身邊周圍一公尺以內……

類似人聲鼎沸的喧囂由遠而近,透過尚未開啟的門板,還摻有點不知名的恐怖……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流川立即箭步向前,一把抓過花道那欲扭開把的手----「不要開門!你有聽到什麼?」

「怎麼了?我什麼也沒聽到,除了你的聲音…」

「我聽到…人群的聲音,很大。」

「呃?可是我什麼都沒聽到啊…會不會是你聽錯了?」

「不!我確信…」流川嘗試要將花道拉入客廳,但他辦不到,他不能毫無理由地就強迫他做任何事,否則那會激起他的反抗心……再加上自己又想確認那種詭異的聲音到底是什麼。

「流川?」見他沉默不語的冷硬模樣,花道擔憂地叫喚著,並反將另一手掩握住他抓著自己的手背。

不行,在還未親眼確認那些聲音的原貌之前,他不能貿然開了那扇門,但不去瞧瞧外頭的狀況,他一點都無法去採取下一步應對方法。流川再度僵住不動,期待再聽一次那早已停歇的吵嚷聲。

「流川?怎麼了?」

似乎是從他的臉上探究到一些端倪,花道又不安地詢問著。但這一次仍得不到任何回應。他忍不住去揣測流川內心的變化……自從他幾個月前莫名其妙地進駐到家裡後,便不再與他人有過形式上的交際,即使不知道為什麼,但也不曾想過要開口探索……因為,自己始終認為,流川有他自己的難處,要坦白的話,他會主動透露。

然後,又想起當初被告知流川的死訊時,那種得不到任何排解的哀悽。於是,他竟在被宣告死亡後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直到現在……直到現在?流川他…不曾明示過自己存活的爭論,就算他極力否認自己的死亡?

---我沒有死亡的記憶,所以不曾死亡。---

「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死了?」

「白痴,你在說些什麼?」他仍蹙著眉頭,思考聲音的來源。

「要不然…為什麼你總是一副似乎看不到別人、也聽不到的模樣?」

「白痴…你是腦筋壞了嗎?」流川一提出譏諷後,又恍然大悟地針對花道剛剛的問話---沒錯…果然是這樣……

「臭狐狸!我可是為了你好……你不知道,現在的情況讓我很困腦。」

「噓!聽我講完。你說,我似乎看不到別人、也聽不到?這都是真的。」他得先循循善誘才行。然而此時…那一度消弭的聲響開始出現,不過,還很微弱。

「啊?真的嗎?我只知道其他人在問候或打招呼時,你都冷淡地不回應。」

「那麼,這就代表那些人看得到我?」現在傳來的聲音混進了些鼓擊聲而變得更加低沉。

「沒錯…他們甚至好奇或埋怨你的態度。」

「你不是說我死了?因為那些給予你的消息?」沸沸湯湯地,那些雜亂無章的聲音似乎是以人的交談聲為軸心。「既然如此,我從那一刻起不就該是個鬼了?」

「咦?沒…沒錯!那為什麼我們都還看得到你!?可是,大家都認為你死了,而又對你的存在並不感到意外!為什麼?還有,我似乎到剛剛才突然開了竅……」花道驚詫地瞪大了雙眼。

「冷靜點再想想。」流川不自覺地僵花道的手握得更緊,對於屋外的動靜,他更在意了,尤其是逐漸增強的辨別不出為何的雜音。「你看,我們可以像這樣碰觸,有肉體應有的溫度。」

「是沒錯…可是,這又怎麼了嗎?」

「你,和我,都是活生生的人吧?」看出花道眼裡的疑惑。因為太過於貼近,他情不自禁地去輕吻上他的唇。

「對…我們當然都是……咦?等一下!我好像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剛剛也才想到。你說過上個禮拜…」

「因為打籃球的關係,我的手不小心抓到了學弟的手臂,然後…我很驚訝他的手臂竟然是這麼地冰涼!儘管體育館內的冷氣依然運作…」

「那不是正常人應有的體溫。」流川接續著,並注意傾聽已趨近於壓迫人類耳膜的異常音波,混亂的程度彷彿已有更多人加入那爭論的行列之中。

一道瞭然於心的答案浮出水面,兩個人相視,安撫對方要鎮靜下來商量對策。

不過,那陣陣喧嘩又刺耳的聲響似乎已停佇在門板外,刻意再強調它的咫尺之遠。這個時候,花道有些驚恐地告訴流川,他聽到了,他聽到這說不出所以然來的嘈雜聲,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侵襲而上……

可是,任何事都還未摸透清楚,不能擅自採取任何行動---流川握緊了花道的手腕一步步地向客廳走去。只不過是從玄關處退至屋內罷了,但卻已有一種遠離惡源的充足感,而時間上的緊迫也來不及容許他們反覆的商量,追根究底,這一切的現象都來得太唐突。不過,去試著了解這世界究竟是起了什麼變化,還是有必要的。


>>>>>>>>>>>>>>>>>>>>>>>>>>>>


---只差那麼幾分鐘就行了……我們應該要提早行動的,才能夠活活吞食他們,拿他們的骨骸建造祭壇……---

---明明都是那麼地完美無缺了,為什麼還會出這種紕漏?---

---之前演練得不夠,我們其實要更強硬地將他們分隔開來的!---

---不行!這只會讓他們察覺事情有異而提早覺醒的,再說,就指派那些他們身邊親近的人來說,是很難得到效果的。---

---都來不及了!他們都察覺了!現在誰也動不了他們任何一根寒毛!所有的計劃都得前功盡棄了!---

---還可以…還可以使用迷幻法,混亂他們的思考能力,重新再操控…---

---笨蛋!你是狗急跳牆了嗎?這樣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別責罵他了,他只是慌亂罷了……---

---快想想辦法!不要只是討論無用的話題!---

---對呀!你們也想想辦法吧!---

---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

---想想辦法吧…---

---快一點…想想辦法吧……---


一群面目猙獰的生物,聒噪地聚集談論著。

天色瞬間變得深沉陰暗,太陽被巨厚的雲層包裹住。


透過簾布撩起的窗戶玻璃,流川似乎看得到外頭翻疊的洶湧,花道也是。


>>>>>>>>>>>>>>>>>>>>>>>>>>>>


據美國的紐約時報指出,日本這個國家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徹底滅亡,或者說,有一塊板陸從此消失於現存的時空中會更來得貼切一點。

紛紛前往一探究竟的科學家以及所有的相關人員,都在軍方與國家調查局的協助之下,將那附近的海域一併封鎖起來。這個區域,應該是稱做日本的,竟好比百慕達三角洲那樣不可思議的奧妙,甚至來得更特殊……消失得一乾二淨,彷彿過去這個國家是虛構出來的。

而散佈在其他世界各處的日僑,均一齊聚在南半球的某處,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典,但又類似祝禱唱頌的儀式,七天七夜,不眠不休。



「太誇張了,這份報紙上寫的。」

六年後,在熱鬧繁榮的華盛頓的街道上,有一位紅髮男子訝異地怪叫著。

「你哪來的這麼老舊的報紙?」在他身旁的黑髮男子挑眉問道。他的右手,正搭上他的腰側。

「有人硬塞給我的…真是麻煩!……對了!你現在要去哪裡吃飯?我想要再去昨天那一家餐館,他們的焗烤海鮮真是美味極了!」

「隨便你。」黑髮男子若有所思地盯著報紙瞧,「把它給我吧!」說著就一把搶走那份報紙。

「你要拿去丟?」

「不是。」隨意將報紙折了好幾折,再塞入自己的褲頭口袋裡---「留著做紀念也無妨。」他緊接著作勢要吻上紅髮男子的臉頰。

「哼!怪人。」不悅地都嚷著。

「我們只要現在就好,過去的,都算了……」吻上後,有點失神地低語……

「什麼?你剛剛說了什麼?」

「沒有,你聽錯了。」

「騙人!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瞞過我!」

「好,我的確有說些什麼。」無奈地睨了紅髮男子一眼。

「你果然承認了,那麼…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忘了。」



晴朗無雲的夏季。

這個城市依舊是熙來攘往的。

地球的版圖在六年前變了樣,但似乎無礙於六年後的一切狀況,接下來,在屆滿七年的時刻,輪到哪一個國家憑空消失?

像謎一般的現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