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熟睡中的少年……
寬大的棉衣下比以前更加纖細的身體,白皙的肌膚是大理石般無機質的蒼白––
美麗而冰冷的娃娃……
沒有靈魂的娃娃……
少年不舒服地扭動著身體,眼球在眼皮下不安的轉動著。
“又在做夢了嗎,我的睡美人?”
拂過少年緊皺地眉頭,動作輕柔得像情人的吻。
“還是不可以嗎,不可以忘記他嗎……
不要……再想了……忘了那個人吧……
我會……
好好照顧你的……”
一如既往的睡覺,一如既往的做夢,一如既往的在快要抓住那抹火紅的身影的剎那醒來。
流川無法分清昨天和今天的差別,日子只是一天一天,機械地重復……
即便如此,流川也並不介意。
相對來說,他比較介意的是,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竟然是這個男人。
討厭的男人。
從母親把這個男人帶回家,從第一眼起,流川就討厭這個男人。
沒來由的討厭––
討厭他囂張的朝天髮,討厭他漫不經心的微笑,討厭他饒有興趣探索的眼神,甚至他不算難看的(是帥吧)臉一並討厭。
但,當這所有的“討厭”加在一起時,流川竟奇跡般的接受了這個男人。
仙道彰,他接受的第一個人。
其實,流川也很奇怪,還是醫大三年級學生的仙道彰為什麼會成為他的心理醫生––雖然他並不認為他需要什麼心理醫生。
不過與其花時間去思考這類麻煩的問題,流川倒寧願在陽光下睡覺。
但不管怎麼說,仙道就這樣闖進了流川機械重覆的生活,雖然大多數時候流川對他視而不見,可仙道卻總是在流川面前晃來晃去,讓他想忽略這笑得像白癡的臉都不行。
仙道的表現有超乎尋常的耐心,和執著。
“你很閑嗎?”流川冰冷的聲音透露著不快,為什麼每次睡醒都會看見這個討厭的傢伙,不,感覺上像被他吵醒似的。
“怕你一個人會寂寞啊!”仙道展開他最迷人的微笑。
白癡,流川不耐地白了仙道一眼。
“喂,你剛才又做夢了嗎?”還是睡著的時候比較可愛,仙道在心裡暗嘆,但為了保住性命,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
“還是那個夢?”
“……”
流川覺得很煩躁,每次都是在最後的剎那醒來,每次都是……永遠也抓不住,自己想要得東西。
仙道深深地望了面色陰沈的流川一眼––
“一般來說,在夢裡仍念念不忘的東西,應該是……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吧!!”
最……重要的……東西?流川困惑地皺了皺眉,最……重要的……什麼呢?我的生命中有過這樣的存在嗎?會是……什麼樣的東西呢?為什麼會不記得了呢?……如果……如果,真的重要的話……為什麼會不記得呢……
冰涼的感觸打斷了流川的思考,一隻有力的手擡起了他的頭,直面的,是一張超認真的臉,銳利而霸道的眼神仿佛要探究他靈魂的最深處……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從前的事,全都不記得了嗎?”
從未有過的認真,讓流川下意識的避開那個陌生的目光,那樣的仙道,是他所不認識的,讓他不由自主抗拒的仙道……
“無情的傢伙啊!”仙道鬆開了手,臉上又露出漫不經心的微笑。
流川不由鬆了口氣。
他在怕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逃避著仙道目光的流川並沒有留意到仙道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傷……
仙道轉過身,望著窗外乾淨如洗的的天空,似乎在思索一個亙古的問題。
“我想……”仙道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在空氣中透著不真實。
“我知道你夢中燃燒的火紅是什麼……”
什麼?!
流川望著窗前逆光的身影,他突然覺得仙道很像黑天使!
然後,他就為自己在這種時候竟有這種奇怪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但他笑不出來,他覺得自己像是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是什麼呢……
“是你……最愛的……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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