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雖說這是投球比賽一球沒進的處罰,但要是把狐狸等會兒也要來的事情忘記,還真的就像彩子說的是種高級享受呢!冬天泡溫泉的確舒服極了,要是出現爸爸從前描述過的一種景象──在夜空下泡著溫泉,而天空飄起細細的雪花,一片片緩緩落入泉水裡──的話,就更棒了。爸爸說,那是種絕美的景致……但我到現在還無緣見到。
我閉上眼,想像著那會是什麼樣的畫面。可惜什麼都還沒想到時,剛剛淒慘的遭遇就先跳入我腦海中:在眾人的淫威壓迫之下,我和流川不得不把行李般到彩子指定的同一間房間去,她又強迫我們趕快去洗澡,然後泡溫泉。才進那間房間,我跟狐狸就差點為了誰先洗還有這窘況是誰造成的又打了起來,結果!房門外竟然衝出一堆看熱鬧兼監視我們的可惡傢伙!這架自然是打不下去了,兩個人很窩囊的乖乖聽他們的話,由我先洗、洗完先去泡。天哪!只不過是那爛投球比賽小小的輸了一下,為什麼就這麼倒楣啦∼∼∼?
將身體更沉下去了一點,熱烘烘冒著白氣的泉水淹上我的下巴,環住我的頸項,連胸腔都被熨燙得火熱。仰起頭望向夜空,黑沉沉的好像狐狸的頭髮和眼睛……狐狸!?搞什麼啊,我竟會在這時想起他!一定是今天太倒楣了,連天才的腦袋都不受控制了!
不過,真的很像呢……正這麼想的時候,泉水微微的波動自這池子的另一端傳來,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水聲。我把原本落在夜空的視線迅速調回正前方,倏然看見那黑沉沉的顏色不知何時已從天空降到我面前!「原來白痴也會想事情想出神。」分明是在揶揄我卻依舊沒什麼溫度的語聲傳進耳裡,我呆了半晌才指著他大叫道:「流川!!!你幹什麼像隻鬼鬼祟祟的狐狸一樣無聲無息的出現!想嚇死天才呀?嫉妒我也不應該這樣!」
「白痴,那麼大聲幹嘛?」他倒是一副悠閒的樣子,閉上雙眼將頭靠在池邊的石塊上。唔唔……這隻臭狐狸!這次的事情根本都是他的錯,害得本天才必須冒著身體爛掉的危險跟他一起待在這池子裡,而他現在竟然還那麼舒服的在享受這溫泉,實在太可恨了!越想越生氣,即使腦袋告訴我現在不可以跟狐狸打架,手卻還是自動自發掬起一大捧水朝狐狸夾頭夾腦地潑去。「嘩啦!」水從他溼漉漉的黑髮沿著臉頰滴下來,他深黑的眼閃過一道光芒。「嘩啦啦!」果不期然他立刻反擊,我和他一樣滿頭滿臉都是水了。
「你這隻可惡的狐狸!只要你投進一球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一堆水潑過去。
「吵死了。」一堆水潑回來。
「你不是很厲害、是湘北的王牌嗎?為什麼會一球都沒投進!要是讓老頭、野猴子、三王那小和尚或仙道那刺蝟頭知道,湘北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又一堆水潑過去。
「哼,現在這種時候你就承認我是王牌了嗎?」更多的水潑回來。
「我……我才沒有!」
「你有。」
「我沒有!」
「有。」
「我說沒有就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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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據池子一端,我和狐狸氣喘噓噓地對望著。「狐狸……」「大白痴。」本想罵狐狸幾句的,結果竟和他同時開口,害我也罵不下去了。我們望著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出聲:「你……」在那一瞬間我似乎看見他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啊啊?不會吧?那隻從頭冷到腳的狐狸會笑!?拼命揉著眼睛,我想一定是我今天受到太大刺激看錯了。「你的頭髮真可笑,大白痴。」
什麼?頭髮?「像長了亂七八糟毛的蕃茄。」補上這句後他又閉上眼睛、靠著池邊,好像剛剛那一場水仗和眼裡的笑都不曾發生過似的。長……長毛的蕃茄!?就算本天才平常整整齊齊的帥頭髮因為剛剛跟他互相潑水而亂掉,也不需要用這麼莫名其妙的比喻吧?狐狸的思想果然不是人類所能理解……
我也靠回池邊,怔怔地盯著面前那張臉。經過剛剛的吵嚷後,現在四周顯得特別寧靜。夜晚的微風輕輕拂過我的臉,雖冷卻並不刺骨;感覺上是個十分安詳的冬夜……對了,今晚是平安夜嘛。忽然,我覺得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是非常詭異,我竟和流川一起泡在同一個池子裡、心裡還覺得寧靜安詳!我不是討厭那隻狐狸討厭得要死嗎?這我早已經確認過了嘛。
第一次見面我就狠狠地揍了他,因為那隻不識好歹的狐狸竟然用那樣毫不在乎的態度傷了晴子的心!從那次之後我的生活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超大的障礙和絆腳石,或說──是我自己把他當成障礙的。障礙當然是討厭的!
不過很奇怪的是,即使將和他的關係定位在『討厭』的範圍之內,我卻常有一種非常了解他的感覺……可不是我願意的哦,我只是覺得就是能看出他隱藏在冰冷外表下的許多心情罷了──從他的眼睛。哈哈,笨狐狸一定不知道他的眼洩露了多少訊息給我吧【雖然通常還是像冰一樣的眼神啦……】!另外──儘管不想承認──我還覺得和他之間有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存在,不只是在球場上有時會表現出來的,也包括了平常生活裡跟他的對話、互動關係,甚至……每一次的大打出手。這連我這個天才自己都很難了解,真要具體說出那默契是什麼的話……可能是一種超乎一般言語和動作、只有我和他懂的溝通方式吧!就像大家老是看見我們在吵嘴和打架,但似乎在那些行為的背後我們還交換了一些訊息……
啊∼∼∼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亂,再這樣下去即使是天才腦袋也會打結的!而且我幹嘛在這好好的聖誕夜裡費心地思考跟狐狸的關係啊?我把從剛剛就一直盯著他看的已經發直的視線重新調整好焦距,發現那隻愛睡的狐狸仍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該不會又睡著了吧?忽然興起一股惡作劇的衝動,我躡手躡腳、小心不造成池水波動地偷偷向他接近,到了他面前,雙手就好撩水的位置,正準備出其不意朝他潑下去時──
「幹嘛?」那對黑漆漆的狐狸眼睛驀地睜開!「哇啊∼∼∼」我慘叫著跌跌撞撞地後退,腳還很倒楣的絆了一下,害我跌坐在池子裡,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熱水!「咳……咳……你、你這臭狐狸又想嚇死人了!沒事幹嘛突然醒來啦!」我狼狽地從池子裡坐起來,大聲指責他。
「我根本沒睡著,說什麼突然醒來,大白痴。而且那也是你自己活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啊?你知道?」呆呆的說了這句之後才發現這就等於是承認我剛對他有『企圖』了。
「哼……你這白痴想做什麼我還會不清楚?」
聽這死狐狸這樣說好像他很了解我似的!真是的,想了解我這個天才他再等一百年吧……咦,等等,我之前的胡思亂想好像也有想到我很了解他這點喔?怎麼回事啊,討厭一個人也可以同時很了解他、又跟他有奇怪的默契嗎?如果不行的話,難道我不討厭他而他也不討厭我嗎?不不不!我不相信!
「你抓著頭幹什麼?」
「狐狸你討厭我嗎?」心裡只想著要確定這個難解的謎,這句話衝口而出。
「……」他用非常奇怪的眼光看著我,我才發覺自己問了一個多麼丟臉加莫名其妙的問題!頓時那溫泉的熱度全數湧上我的臉,我猜自己的臉大概已經燒得通紅了。
「啊!我…我我我……」我亂揮著手臂,口齒不清地想要解釋:「我問這個絕對沒有任何意思!你……你就當作沒聽見!對,狐狸,你沒聽見!」
「……你白痴啊。」他淡淡的語音穿過冬夜的空氣傳過來,但我卻沒有在這句話裡聽到預期會有的嘲諷意味。
「什、什麼!?」雖然在正常情況下他說出這種話時我早就一拳揮過去了,可是現在他的臉色看起來是那麼的正經……
「笨蛋,我才不討厭你。誰有時間去討厭一個白痴?」
不討厭?他說不討厭?那麼我……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討厭他?
也許從一開始聽見他這個名字、知道這個人,我就在心裡一直對他存有一份競爭的意識。最初是單純的為了晴子,我覺得無論如何一定要打敗他,誰叫晴子喜歡他!但越到後來,情況就似乎越不是如此……我真正愛上了籃球,因此那隻狐狸已不只是我必須跨越的障礙,在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是我追尋的目標吧……而且說不定是從我將他當作障礙開始,他也同時成為我的目標了。哼,這點我實在不想承認,不過好像真的是這樣。所以,總習慣目不轉睛盯著他【雖然浪費天才的眼力】,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不知不覺把他的身影刻在心底……想超越他。
好吧,我承認我在意他,在意我眼前的這個人……不,這隻狐狸。如果不是在意他,我不會老是對他的話產生過度的反應;如果不是在意他,我不會一直想打敗他以獲得他的肯定;如果不是在意他,我不會在那個假王牌蛋殼頭架了他一拐子之後第一個衝上去……
所以說我事實上不討厭他嗎?正當我苦苦思索著這些時,幾片雪花輕輕從我面前飄落,落入泉水裡。我猛然抬頭,啊……真的下雪了……果真是絕美的景致。一片片細細的純白雪花漫天從漆黑的夜空飄下來,降落在我臉上,涼涼的,溫柔的,好像……應該就像……他的吻……他的吻!?!?我覺得自己的臉轟然一聲燃燒起來。哇啊∼∼∼我、我到底在想什麼!?今天真的是不正常了!為什麼會想到那方面去啦∼∼∼我又不是變態!可是……說不定……真的很像…………
(雨:你想要試試嗎?花道 ^^)
雪花繼續緩緩飄落。片刻間狐狸的黑髮上也沾滿了雪,一點一點晶瑩透白的,有點像是星空。「很美。」他的聲音跟雪一樣。
「噢,那那那是當然的!」我為了掩飾自己莫名其妙的『遐想』,趕緊說道:「我爸爸跟我形容過這樣的景象有多美,我今天第一次看到呢!」
「哦?」
「對、對呀!他還說,跟自己一起看到這景致的人,一定是……」我驀然住口,覺得臉的溫度不但沒有下降,反而又升高了幾度。啊!!!糟糕了!『一定是自己重要的人喲』,爸爸那時是這麼說的……
「是什麼?」
「啊……是、是、是一隻狐狸啦!」我張口結舌地只說得出這句。
「哦……」他直直凝視了我好幾秒,我的目光也像是被那兩泓深潭吸過去似的望著他。忽然一陣笑意爬進他的眼【這次是真的了】,那隻我印象中從來不曾笑過的狐狸竟然輕輕笑了起來。「你……你的頭髮真的很好笑,還有你的臉跟你的頭髮一樣紅……大白痴。」
在瞬間我所有的思考被抽出腦袋、所有的知覺被抽離身體。我甚至沒有發覺狐狸說完那句話後就立刻從溫泉池子中起身回房了。我呆立在『雖冷卻並不刺骨』的風雪中,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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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咳…咳咳……哈∼啾!」我滿臉通紅的躺在床上難過地嗆咳著。天啊!現在是聖誕節的早上耶!為什麼我這麼倒楣!
「白痴,幹嘛感冒。」在床邊的是大清早就被我吵醒、起來『照顧』我的流川,又是那種冷冷的口氣。
「你……你、你說什麼!?本天才一向健康強壯、百病不侵,咳咳……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我指著那隻可恨的狐狸大罵。
「如果你真的百病不侵又怎會感冒,笨蛋。」啊∼∼∼竟然還說那種話!
「沒穿衣服站在風雪裡整整一個小時耶!要是換成你這沒用的狐狸早就死了!」
「哇哈哈哈哈哈!花道!聽說昨晚很精彩呀!」良田、小三他們一大票人突然從門外衝了進來,一副就是準備恥笑我的樣子。
「喲,號稱不死之身的櫻木竟然感冒啦?你們昨晚怎麼了呀?該不會是流川不分你被子蓋吧∼」
「笨蛋三井,你沒聽見花道剛在那邊大吼大叫說他裸體站在風雪裡一個鐘頭嗎?」
「你又罵我笨蛋!啊,什麼?裸體站在……」
「兩個蠢材!就叫你們要好好相處,結果竟然弄到一個感冒回來!」
「唉唉唉∼你們兩個問題兒童還是給彩子我添了麻煩了啊!」
「說!花道,你們昨天到底怎麼回事?」
…………
有口難言的我被包圍在一片吵嚷聲中,覺得頭越來越痛。天哪!我總不能跟他們說我因為被狐狸的笑容迷惑……啊,不不不,是被他的笑容『嚇到』才這樣的吧……這種話說出去不但沒人會相信,而且讓人家知道堂堂一個天才竟然為一隻狐狸的微笑動心的話,豈不是丟臉丟死了!【還有,我也絕對不會承認其實那個笑容真的很美……】
這是什麼聖誕節嘛∼∼∼我只能在心裡這麼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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