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

〈2〉

——待續——

 

  流川的身體異常的燙。櫻木瞪著雙目緊閉的流川,覺得腦袋在一剎那之間只剩下一片空白。

  (怎麼辦?狐狸他……)

  呆了好一會兒,他才猛然醒起。(對了!應該帶狐狸去醫院。這隻狐狸看來病得不輕……嘖!真是隻不健康的狐狸!)

  櫻木跑到體育館門口張望了一下,只見整個校園靜悄悄、黑漆漆的,似乎只剩他們所在的體育館還亮著燈。(真糟糕∼看來大家都回去了。只憑本天才自己一個人怎麼拖狐狸上醫院去呢?)

  想歸想,櫻木還是很快地收拾了自己和流川的背袋,全部扛上左肩,然後將流川拉起,讓他整個人靠上自己的右肩,再伸出右手扶住他的腰。

  (哇∼∼∼)櫻木一邊拖著流川和兩個大背包一拐一拐地走出體育館,一邊在心裡慘叫。(這次我整個身體都要爛掉了啦!!!)

  憑著直覺在車棚裡找到一輛『疑似』流川平常上學時騎的腳踏車【其實就是那輛淑女車 ^^b】,櫻木把兩個背包扔進車籃,接著將流川放在後座,自己跨上前座,正準備要騎時……

  「哇!!!」一個熱烘烘的身體軟軟地靠向他的背,然後又往旁邊滑開。櫻木像是被燙到一樣地跳了起來,在腳踏車傾斜、流川掉在地上之前正好接住了他,跟著,整個臉不受控制地發熱。「臭、臭狐狸,幹嘛靠在本天才身上?」

  反射性地大吼完,才想起流川現在是昏迷不醒的狀況。(唉,不能這樣載這隻病狐狸,那要怎麼辦咧……?啊∼有了!我畢竟是天才!)

     ★  ★  ★  ★  ★  ★  ★  ★  ★

  月光柔柔地灑在一輛在安靜的巷弄中行駛的腳踏車上──可惜這景象並不如字面上所形容的那般美好。

  坐在後座的紅髮男孩一邊大聲咒罵,一邊很辛苦地伸長了手腳去握住前面的把手並且採踏板,還一邊用力地往左探出頭,想看清楚前方的路況。不用說,坐在前座的黑髮男孩什麼事也沒做,就只是坐著靠在紅髮男孩身上。可憐的腳踏車載著兩個加起來將近一百六十公斤重的高大男孩搖搖晃晃地前進,前面籃子裡的兩個龐大背袋又搖搖欲墜……【注意!在黑夜中用這種方法騎車是非常危險的!好孩子千萬不可以學習!】

  「去∼∼∼死狐狸!流川楓!本天才是造了什麼孽要這樣載你去看醫生、又送你回家!?」越想越生氣,儘管知道流川多半不會聽見,櫻木還是忍不住大罵。

  (這隻該死的狐狸,為什麼又睡死了呢?害我這個天才這麼辛苦,還被迫用這種姿勢跟他靠在一起!)

  剛才在醫院流川醒來了一次,櫻木忽然想起自己並不知道流川住哪裡,趕忙逼問。流川模糊地說了個地址,又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現在,櫻木在昏暗的光線下用盡全身的力量操控這輛快要解體的腳踏車,還得一面辨認著他所不熟悉的巷道,他覺得自己的體力已經快消耗光了。

  忽地,一棟雄偉的大宅出現在巷道的盡頭,再過去似乎就沒有人家了。櫻木將車子騎了過去。

  「唔……流─川-?啊∼∼∼難道這就是狐狸窩?狐狸家這麼有錢?」

  然而奇怪的是,整棟大宅黑得可怕、靜得出奇,似乎根本沒有人住。

  (咦……狐狸家怎麼會沒人呢?)櫻木把腳踏車靠好,在流川的背袋裡翻出一串鑰匙,然後拖著流川打開門走了進去。

  「呼──」顧不得要扶流川回房,櫻木隨手將流川往沙發上一扔【?】,自己便在另一張沙發上癱了下來。(這比練球還累一萬倍呀!雖然我是天才……而且肚子又餓了。)

  東張西望了好一會,櫻木爬起身來走向看起來像是廚房的地方,不禁咋舌。(嘖嘖嘖!狐狸家果然有錢,連廚房也這麼華麗……)打開冰箱,倒是有幾樣蔬菜。(嗯,這樣夠本天才做一頓飯好好填飽肚子了。)櫻木熟練地開始洗菜燒飯。

  沒多久,櫻木端了幾樣熱騰騰的菜餚放上餐桌。「哇!開飯嘍!」開心地解下圍裙正要大快朵頤一番時【你好像忘了這是誰家了 ^^"】,眼角忽然瞄到客廳沙發上的身影。(啊∼∼∼狐狸!糟,我忘記他了!)

  「嗯……」櫻木走近沙發時,正好看見流川劍眉輕蹙,好像不太舒服似的微微轉頭。他呆了呆,直直盯著流川的臉瞧了好一會兒。他從來沒有看過流川這樣的表情。總是銳利冷冽的眼,現在闔上了,只剩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這使他的臉看起來柔和許多;而輕蹙的眉似乎讓他顯得更……脆弱無依?

  (啊∼我呸!我呸!本天才是見了鬼才會認為這隻驕傲的狐狸脆弱無依!)

  「流川?流川?喂,狐狸!」輕輕【?】搖晃著流川的肩膀,櫻木扯著他的大嗓門道:「起來吃飯了!生病的狐狸要是不吃飯病是不會好的!」

  (唔……好吵……頭好暈……)緩緩地掀起眼簾,那隻紅毛猴的臉便以特寫的方式映入眼底。眨了眨眼,最常對他說的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大白痴……」

  「什麼∼∼∼!你這隻忘恩負義的狐狸!」櫻木暴怒的情緒輕易被挑起,掄起拳頭準備砸在流川臉上──

  ──拳頭停在流川的臉上方兩公分處。「……大白痴。」流川凝視著櫻木從暴怒、猛然醒悟、到一臉無奈的豐富表情,不禁又輕輕吐出了一句。

  「你……!算了,本天才心胸寬大,不跟病懨懨的狐狸計較!快起來吃飯啦!」櫻木說著又走回餐廳。「這可是我這個天才親自下廚做的飯,現在好心給你拿去當做狐狸飼料,你再不過來吃,難道還要我餵你嗎?」

  「……」

  嘮嘮叨叨了半天,櫻木才發覺只有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喂!你幹嘛啦?竟敢不理本天才!」

  「……我不想吃。吃不下。」流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哼,狐狸,本天才大可以扔下你自己回家吃飯睡覺去,可是現在你已浪費了我那麼多時間,所以今天你不吃完這飯我是不會走的了。」

  (這是什麼歪理呀……虧這白痴想得出……)

  還沒想完,櫻木已端了食物走向流川。「哪!」舀起一瓢東西,很粗魯地就要往流川口中塞去。「……」盯著嘴邊的食物,眼看無法【也沒力氣】拒絕,只得乖乖張口吞了進去。

  (唔∼還不難吃……)

  櫻木一邊餵一邊數落著:「真是隻腦袋生鏽的笨狐狸!自己難道沒發覺自己生病了,還這樣來練球!不要哪天死在路上了自己都不知道噢!」

  「……就算那樣也不關你的事。」儘管頭很暈、全身無力、發燒、嘴裡又塞滿了食物,但是大白痴的話不能不反駁。

  「哼──!你還敢說!今天不就連累了我!」

  「……怎樣?」

  「你!」

  …………

  【只不過是吃個飯就能吵一架──而且其中一個還是病人,你們也太誇張吧!】

  「哪!藥拿去吃啦!重感冒的狐狸!」好不容易兩人都吃完了晚餐,已經九點多了。櫻木將一包藥拋向流川,順便把一杯水重重地放在桌上。

  「……」流川靜靜地望著櫻木。他一直覺得有點奇怪……這大白痴今天是不是吃錯藥啦?雖然這兩年多來兩人在球場上已經成為一對默契十足的最佳搭檔,不須言語就能了解對方的想法,可是在私底下,他應該還是為了那『莫名的原因』討厭自己討厭得要死才對,為什麼今天……

  彷彿讀到他的心思似的,櫻木有些慌張的聲音立即在耳邊響起:「本、本天才可不是為了你這隻奄奄一息的狐狸才這麼做的!而是…而是因為……你好歹也是湘北的隊長,要是你死了,我這另外一個隊長的臉往哪裡擺呀?」

  (什麼鬼理由啊……)

  「對、對了!這麼晚了,狐狸你的家人怎麼一個都還沒回來?」櫻木趕忙轉移話題。

  「……」比平常還要長的沉默。「……我沒有家人。」比平常還要冷的語氣。

     ★  ★  ★  ★  ★  ★  ★  ★  ★

  蓮蓬頭噴出溫熱的水灑在身上,整間浴室瀰漫著熱氣,可是櫻木卻覺得自己心裡有一小方角落仍因為剛才流川的話而冰凍著,怎麼也溫暖不起來──那足以讓空氣凍結的冰冷語氣,和那個句子背後所隱藏著的……

  他知道流川在樓上另一間浴室裡洗澡。原本他想讓流川吃完晚餐自己就回家去了,但聽見流川說出那樣的話之後,櫻木知道自己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今晚都不能走開……所以五分鐘前他半哄半威脅、半推半拉地把流川弄進了浴室,又不由分說地跟流川搶【?】了一套衣服,說自己也要洗。為的,便是留下來吧……?

  (哼……本天才只是好奇!好奇而已!絕不是關心那隻小狐狸!)櫻木一邊沖水,一邊拼命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