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

月流輝

〈5〉冤家

 

火焰靜靜燃燒著,紅紅的火光映得四周一片溫暖,就像眼前這個可愛的白癡的頭髮,怎麼會有人的頭髮長成這種顏色,那麼紅,那麼艷,分外引人。撥弄著火堆,流川不解的沈思著。
這是一個普通的山洞,雖然現在已是暮春時節,但是長時間浸泡在冷冽的山泉裡還是會吃不消的,所以現在兩人在附近一個山洞裡烤火烘乾衣服。
憤憤不平地斜眼瞄了坐在對面的人一眼又一眼,櫻木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好心帶這個欺騙自己“純真心靈”(*_&)的變態狐狸來烤火,管他去死,更何況剛才他還對自己做出那種事,想到先前幾乎全身裸露的被白衣人摟在懷裡,他還在自己耳邊輕輕吹氣,一陣熱氣直往臉上沖,不知道是因為羞澀還是因為憤怒。
奇怪眼前人兒的臉怎麼紅了又紅,不會是發燒了吧?想要問問他是不是不舒服,誰知話到嘴邊轉了幾轉出口卻變成了:“已經夠白癡了,再燒壞腦袋就沒得救了。”
“轟”地一聲,往腦門子直沖的熱氣全數轉化為怒氣,“死狐狸,臭狐狸,變態狐狸……”,隔著火堆氣呼呼的紅髮男孩用力跳起來,指著對面面無表情的人批哩啪啦的開罵,雖然除了繞著狐狸打轉實在是罵不出什麼新花樣。停下來順了口氣,想了想,“你才是燒壞腦子的白癡狐狸,對,明明是男人穿女孩子衣服,變態白癡狐狸。”像是要加重語氣地點點頭。
真是可愛,白癡生氣的樣子好可愛,臉紅的比秋天時家裡後山那一片紅雲還好看,殷紅的長髮像是燃燒著的火焰,琥珀色的大眼亮得灼人,微噘的豐唇讓人好想就這麼吻下去。盯著那兩片開開合合的紅唇,他在說些什麼完全沒聽見,流川只是不停的在想好想嘗一下他的味道。
怎麼狐狸這次沒出聲?奇怪地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他,一下子跳過火堆雙手抓住白玉般的雙肩,要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想法早就拋之腦後去了,“醒醒,狐狸不準睡!”,邊使勁搖晃著他櫻木邊在他耳邊大吼。
細眉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白癡……”,比聲音更快的是拳頭,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前就已經直接揍上了他的腹部。
“啊……死狐狸”
“砰……”
“咚……”
遇見以來第一次狐猴大戰在沒有旁觀者的情況下於焉展開。
“櫻木花道,你跑到哪裡去了?”
“碰……”
一把大扇子狠狠砸上了櫻木的腦袋。拿著扇子的美女柳眉高挑,杏眼圓瞪,饒是生氣也有著萬般風情。
“疼,疼,彩子輕點,天才也會被你打笨的。”自詡天才的紅髮男孩狼狽地抱頭鼠竄。
櫻木花道……原來白癡叫櫻木花道,櫻花盛開的道路嗎?很美的名字,就像他的人。櫻木花道,櫻木花道……在心裡一遍遍重複他的名字,櫻木花道,櫻木花道……把這個名字牢牢地記在心裡,深深地刻進記憶裡。櫻木花道,櫻木花道……為什麼會這麼在乎他?
“咦?櫻木你帶了個美人回來嘛!”
眼一花,身前突然多了三個人,有高有矮,有斯文有精悍,但都是雙目神光內斂,氣宇不凡,看得出都是不世出的高手。他們是誰?為什麼他們可以那麼親熱地叫白癡的名字?
“好像冷了一點。”
“是男的吧?”
“不不,穿女裝呢,應該是位姑娘。”
……
完全不受白衣美人冰冷視線的影響,幾個人自顧自的圍著他討論起來。
白玉肌膚下的青筋隱隱跳動,眼裡的光芒越來越冷,那個白癡在搞什麼?和別人玩得那麼開心(流川,花花在被彩子大姐揍呢,哪裡有玩得開心啊!),把我完全忘記了嗎?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願見他為了別人忽略自己。如果只有那樣他才會重重視自己的話……白癡兩個字忍不住就要脫口而出。
“彩……彩子,有客人啦!”紅髮男孩“嗖”的一下躲到他的背後,“彩子,我是因為幫這個迷路落水的狐狸才會出去那麼久的也。”
“白癡……”很高興他沒忘記自己,可是他忽略自己太長了。
身體的反應比思想更快,“砰”,櫻木一拳轟上了眼前人的背,“我是天才。”認識以來第二次狐猴大戰又開始了。
“櫻木為什麼叫他狐狸?他哪裡像狐狸?”
“奇怪,櫻木為什麼不用他最拿手的頭槌?”
“看那個人的樣子武功不在櫻木之下,咦?兩個人明明都有一身功夫,幹嘛還打得像小孩子打架?”
一點也沒有要勸架意思的三井和宮城在一邊發表評論,而看不過去想上前拉開兩人的木暮則被三井緊緊地摟在身邊。
“小暮,別過去,小心被打到。”一邊安撫努力掙脫的木暮,一邊和宮城說話的美男子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櫻木怎麼不打那人的臉?是不是不捨得?”
“難怪,那麼俊俏的一張臉。”宮城也在一邊附和。
“砰,砰,砰,砰”除了迫於無奈不能勸架的木暮,其他人包括興致勃勃討論的兩個人,打得渾然忘我的兩個人,無一倖免,通通有獎。
紫衣大美女彩子一手插腰,一手拿著兇器(大扇子),杏眼微眯,“鬧夠了嗎?你,你,你們身為師兄,也不知道好好管教師弟。”扇子指向了那兩個不像話的師兄。
“阿彩,別生氣,別生氣。”宮城一邊撫著腦袋一邊可憐兮兮地討好彩子。
“小暮,好疼。”三井大帥哥乘機向木暮撒嬌。
“你,身為客人,第一次到人家家裡就和主人打架,有你這樣的客人嗎?”這次被點名的是白衣客人。
雖然依然保持面無表情,但是眼裡卻有著吃驚和敬畏,好厲害的大姐,流川揉著先前和櫻木打架傷到的手臂乖乖聽訓。
“活該,狐狸,挨罵了吧。”只有不知死活的紅髮男孩還在一邊幸災樂禍,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砰”又一扇子。
可憐的櫻木連遭重擊,除了抱頭呼痛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你,還有你,櫻木花道,你還有臉說別人,一大早就跑得沒影不說,一回來就和人打架,你帶人家回來是為了打架的嗎?”
“師妹。”低沈粗豪的聲音打斷了“三娘教子”。
“大師兄。”一群人都不敢再胡鬧了,乖乖地正色行禮。
要知道大師兄赤木和師妹彩子是湘北除了師傅為最被一眾同門敬重的人了,當然櫻木花道除外,師妹是人美有能幹,教人對她七分敬還有三分疼,師兄則是以力服人,開玩笑,能不服嗎?在湘北還沒有人的拳頭大得過赤木。
“木暮,你幫櫻木療傷。”赤木交代著,“這位公子,家師有請。”一回頭,“師妹,你也一起來,其他人全都不許胡鬧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這裡應該是湘北吧,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回憶起曾聽說過的湘北眾人的形貌,沒想到奇門湘北竟是在這麼偏僻的山上。1,2,3,4,5,6,安西先生應該有四個男徒兩個女徒,這裡有五男一女,除去那個白癡,只有一個女徒不在,其他的都在了。那,那個白癡呢?沒聽說過安西先生有這樣一個紅髮徒兒啊。流川隨著赤木、彩子向屋裡走去,一邊在心裡暗忖。
老爹為什麼會叫他進去?疑惑地望著白色的背影,櫻木楞楞出神。
“櫻木,那位公子是誰?”邊替櫻木療傷,木暮邊好奇地問。
“不知道。”
“你和他不是很熟嗎?”
“什麼?誰和那隻狐狸熟啊!啊,被狐狸碰過,會爛的。”一下子臉紅了的櫻木跳了起來。
“你和他玩得那麼開心還說不熟。”圍著木暮打轉的三井在一邊好笑地看著臉都燒紅了的小師弟。
“才沒有呢,誰……誰……誰會和狐狸玩得開心。”
“天才變結巴了。”彩子被師傅叫進去了,沒事做的宮城也來湊一腳。
“良田。”櫻木氣呼呼地大叫。
“櫻木,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語帶笑意的木暮溫柔地逗著這個可愛的師弟。
“什……什麼呀。才不是呢,才不是冤家呢,我和狐狸是仇家啦。”似懂非懂,卻也覺出二師兄是話中有話,狐狸的臉不由得浮現在眼前,聲音也不由自主地越來越低。
卻不知道,此時的流川也正因彩子聽完他和櫻木相遇的經過而半開玩笑的一句他和櫻木真是冤家而在心裡反覆琢磨,暗自思量。
“對對。”三井和宮城連聲贊同。
說實話,這個老是自稱是天才且沒大沒小的小師弟卻是個再單純不過的孩子。江湖上都盛傳安西先生門下有六大弟子,每個人在武林中都享有盛名,卻不知,這個不為江湖人所知的小師弟才是最早入門的。湘北眾弟子不是以入門先後而是以年紀大小排名的。這個從出生起就跟著師傅的孩子論年齡卻是比他們中最小的晴子也還要小上幾個月(劇情需要,劇情需要,汗……)。單純,善良,沒有心機(其實是很笨啦。不是偶說的,是宮城,三井說的,不要打偶),又是那麼明亮,溫暖,每個人都喜歡他,憐惜他,是真正把他當親弟弟般對待,希望他一輩子平安快樂。只是,唉,他的身世,所負的血海深仇,有些事是上天注定了的吧!這是他必須背負的命運。只希望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能長點再長點,只希望那些不堪回首的血腥往事能遲點再讓他知道。也許是想到了同一個地方了吧,三井和宮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哀傷無奈。
雖然櫻木對誰都是很好,就算是初見面也一樣會馬上和別人有了交情,但是像現在這樣還沒有過,雖然他好像很討厭那個白衣人,但是看得出,櫻木很在意那個人,他的喜怒哀樂很簡單就被那個人牽引,對於那個人的一言一行他的反應特別激烈。那個人看上去冷冷的,美則美矣,但是那雙明眸中的光芒太過於尖銳,凌厲。他不是普通人。那樣一個人,會對櫻木的未來造成什麼影響嗎?如果他會危害到櫻木,那麼不管對櫻木來說那個人是如何重要,也絕不容許他留在櫻木身邊,必要時,為了保護櫻木,寧可不擇手段。藍黑色瞳眸中寒光一閃,三井暗下決心。
此時,被逗地滿臉通紅卻還是忍不住想著白衣美人的櫻木和正在屋內與安西先生密談但是心卻飄往門外的紅髮白癡身上的流川都不知道就因為三井的一個善意而起的念頭將造成他們之間多少的陰差陽錯悲歡離合,而三井也不知道就此一念而引發了多少事故幾使他憾恨終身。
未來會發生什麼,此時此地沈浸在歡樂氣氛中的眾人沒有人知道,那些腥風血雨,生離死別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遙遠的不可知的未來,此時此刻,對他們來說能和至親的兄妹,至愛的情人歡聚在一起是最快樂的事,只願能就此長長久久,卻怎知世事無常,沒有人會知道這一次是他們最後一次在此地和所有的同門兄弟姐妹相聚。及至,許多年後,他們中有人重回此地已是物是人非,回憶往事感慨傷懷。這些事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現在,他們只需盡情地笑,盡情地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