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

月流輝

〈4〉初遇

 

“好美的玉。怎麼看也不膩。”紅髮男孩一手抱頭躺在一棵千年古木的樹幹上,看著手中高舉的櫻花形的緋色美玉。陽光洒在他的身上,給他全身鍍上了一層金粉,如火焰般燃燒的長髮在風中飛舞。男孩伸了個懶腰,眨眨眼,迎著夕陽露出了一個燦爛無匹的笑容。
“櫻木,櫻木。”嬌柔的女聲在回蕩在林間。
“晴子……”男孩陡的眼睛一亮,“晴子,我在這兒。”
扯開了大嗓門的紅髮男孩心急地想要躍下地,卻一個重心不穩一頭向下栽去。
“啊………………………………”一聲慘叫驚起了一群飛鳥。
“櫻木,你沒事吧?”聞聲急忙趕來的叫晴子的少女擔憂地看著躺在地上看上去奄奄一息地男孩,“要不要緊?”
“沒……沒事,晴子……別擔心,”怎麼會有那麼多星星在轉?現在只是黃昏嘛,呲牙咧嘴的男孩疼的眼睛鼻子全皺到了一塊。
“真的沒事嗎?我去請二師兄來吧?”少女看上去更是擔心了。
“真的沒事,你看,”咬咬牙,硬撐著站起來,男孩抬手踢腿又拍拍胸脯,“你看你看,什麼事也沒有,我是天才嘛,哈哈哈~~~~~~~~~~~~~~”張大嘴,漂亮的大眼眯成了一條縫,男孩笑得一臉得意。痛,痛,痛死我了,一定是淤青了,不能讓晴子知道,她一定會擔心死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櫻木君不是平常人。”不疑有他的少女漾出了一朵笑花。
晴子好美,笑起來真好看。名叫櫻木的男孩兩隻眼睛都成了心形。
“對了,櫻木,二師兄,三師兄,小師兄和彩子姐都已經到了,大哥讓我叫你快些回去。”
“啊,小暮,小三,阿良和彩子已經到了嗎?他們還真快也。”櫻木開心的伴著晴子向林外走去。
“小暮(本來想叫眼鏡兄了,後來一想古代沒有眼鏡,乾脆叫小暮吧,汗……),小三,阿良,彩子。”還沒進門,櫻木的大嗓門就已經傳進了屋子。
“櫻木,好久不見了。”斯文的木暮。
“不許這麼叫小暮,要叫二師兄,小暮只能我能叫,還有不許叫我小三,要叫三師兄。”帥氣的美男子又露出了小孩子的神色。
“花道,好久不見了,你又長高了?”矮小精幹的宮城良田一晃眼已經繞著剛進門的櫻木轉了七八個圈。
“櫻木花道,怎麼教了你那麼久,還是那麼沒禮貌。”一把大大的紙扇重重的敲上了櫻木的腦門,紫衫美女慍怒的表情卻掩不住眼裡的笑意。
“痛……痛……”紅髮男孩嘟著嘴,有些委屈地揉著被打的地方,“彩子,你輕點兒,這兒剛才才摔著了。”
“別裝了,你是怪獸,怎麼會痛?”三井在一邊涼涼地調侃。
“真的,櫻木剛才在林子裡跌了好大一跤。”晴子一邊為幾位兄姐斟茶,一邊為櫻木說話。
“晴子……”櫻木的眼睛一下子又變成了心形。
“呵呵……”一陣笑聲從入了各人的耳朵。
一個高大粗壯的漢子扶著一位矮胖和藹的老人從內室走出來。
“師傅。”所有人一起正色行禮。
惟獨櫻木猛地竄上去又拍又捏老人渾圓的雙下巴:“老爹……”
“櫻木花道,住手。”三井和彩子一起叫了起來。
“砰……咚……”
櫻木雙手撫著連續慘遭痛擊,此時正鼓著一個包冒煙的頭蹲在地上嗷嗷直叫,“大猩猩,你下手還真狠呢。痛……痛……”
“誰是大猩猩?”
眼看漢子又一次舉起了碩大的拳頭,櫻木趕忙乖乖改口,“大師兄,是大師兄,你聽錯了啦。”
“赤木,算了。”好笑地扶起他,溫柔地替他揉著頭上的包,木暮替他討饒。
趕在三井發飆拉開木暮前,彩子開了口:“好了,好了,難得聚聚,都別鬧了。”
這位漂亮的且有著讓人自然而然順服氣質的師妹,一向為一叢同門所敬重,不論是年齡最長的赤木還是最為頑劣的櫻木都很聽她的話。所以,現在大家都停止了同門間的“親密接觸”。
“呵呵呵……”胖得像球的老人安西先生看著一群弟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清晨的樹林空氣分外清新,陽光透過樹梢之間的縫隙洒在草地上,微風輕輕拂過,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音,間或響起一兩聲清脆的鳥啼。
“嘶……,疼,疼,媽的,我就知道昨天那一跤一定摔出淤青了。”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小心的用冰冷的山泉清洗傷口,紅髮男孩那雙比太陽還要溫暖,比星星還要燦爛的大眼睛因為痛而浮上了一絲水氣。
昨天是師傅的壽辰,一眾在外游俠江湖的同門都回來了,好久不見的大家見面都很高興,吵吵鬧鬧了大半夜,差不多到凌晨才睡下,因為昨天摔傷的地方一直像針刺的痛,睡不著,所以決定出來泡泡山泉。
“嘶,真冷”一邊鬼吼鬼叫的櫻木卻一點從山泉裡起來的念頭也沒有,單純的心思早由療傷轉為玩水。
“啪”踩斷落木的聲音傳如耳中,不可能是同門,出來前才見他們都睡得熟,而師傅非必要是絕不會離開屋子的,再說他們的輕功都好得很,才不會發出什麼聲音的,這座山地出偏僻,平時少有人來,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除了湘北子弟幾乎沒有見過外面的人,會是誰呢?半帶好奇櫻木警覺的轉過身。
時間好像在一瞬間停止了,櫻木屏住呼吸呆呆的盯著眼前的白衣人兒,盯著他那清冷如九天月般的雙眸,盯著他雪白如玉的肌膚(花花不是色狼,他只是單純欣美的事物。鄭重解釋ING的阿月),盯著他泛起淡淡紅暈的臉頰,盯著他烏黑柔軟的髮絲。綠樹,紅花,藍天,白雲都失去了顏色,眼裡唯一鮮活透亮的只有一個他。
好美!好可愛!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兒,同一時間,白衣美人––正是要去陵南卻迷失方向在這茂密的幽林,聽著水聲來到山泉邊,想不到卻見到了如斯美景––也正在心裡讚嘆著。眼前的男子半身赤裸地站在清冽的山泉中,一頭似燃燒的火焰般的長髮披散在身上水中,有幾縷被頑皮的風兒吹起貼在他紅通通的腮上,大大的眨也不眨望著他的眼睛閃著無比清澈的光芒,微張的唇瓣有著櫻花似的色澤,陽光照射在他沾著水珠的髮上、臉上、身上,使他整個人都閃閃發光,一顆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過他曲線優美的頸項,誘人的鎖骨,胸前粉色的小點,順著小麥色的肌膚滑過平坦有力的小腹,沒入引人無限遐思的水下。一股熱氣沖上臉(這是楓楓臉泛紅暈的真正原因),他突然好嫉妒那顆幸福的水珠。(偶也是,啊,花花入浴的美景。偶情願做小水珠的說。狂噴鼻血的阿月)
這一刻成了永恆。
他忘了他幾乎是渾身赤裸地站在清冷的山泉裡。
他也忘了他還身著女裝,作女子裝扮。
他忘了身上依然疼痛的淤傷。
他也忘了他找不著去陵南的路了。
他忘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晴子。
他也忘了自幼訂親的另一半。
這一刻他們眼裡只有彼此。
這一刻他們只想把對方深深的烙進心裡,刻進記憶裡,溶進生命裡。
以至到許久的後來,經歷了許多磨難,櫻木還深深記得那一日的初遇。
以至到許久以後,再多的聚散離合,流川也始終不能忘懷那一日的初遇。
這一刻原是宿命的相逢。

時間靜靜地流淌,誰也不曾移動分毫,直到流川手裡牽著的馬兒因為不耐而發出嘶叫聲,直到櫻木因為待在水裡的時間過久打了個噴嚏,空氣中的迷咒才被打破。
“阿嚏,好冷。”猛一哆嗦,櫻木剛從水裡躍起身,又大驚失色的沉入水中,只留著紅的堪比他那艷紅髮絲的臉蛋,“你……你……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以看男人洗澡?”
“白痴……”早忘記自己一身女裝兼不滿美景被藏住的流川冷冷的道。
“什麼!!!!我是天才才不是白痴。”大聲反駁的紅髮男孩跳出山泉沖到流川面前拉住他的衣襟,他幾乎衣不蔽體和對方是個“女子”的事早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白痴。”帶著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笑意,白衣美人又一次重覆。
“你……你……”想像不出該怎麼回敬眼前人的無禮,櫻木的臉紅的快滴出血來了,“你……你,你這個狐狸,對,臭狐狸。”像肯定什麼,他又一次加重了語氣。
“哼……”流川懶懶的從鼻子出氣,“白痴,放手。”雖然可以近距離欣賞眼前人的可愛臉龐,可是長時間被他這樣揪著也不怎麼舒服。
“你又叫我白痴了。啊……”
才發現現在的處境的櫻木驚叫著跳起,腳下一滑向山泉摔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好平衡身體卻連帶著把眼前的白衣人拽著一起向水裡跌去。
“砰”人撞在一起的聲音。
“撲通”跌進水裡的聲音。
“啊……”兩個人的叫聲。
一陣手忙腳亂雞飛狗跳,“嘩”,兩個人狼狽地鑽出水面。為了保持平衡,兩個人之間形成了一種曖昧的局面,櫻木雙手抵著流川的胸口,流川的雙手牢牢的握住櫻木的腰身(流川真是隨時不忘色狼本性啊!“呯咚”“啊……”阿月被流川一腳踹上天),櫻木的頭擱在流川的肩膀上,流川的嘴唇靠在櫻木的耳垂邊,水下的四條腿相互糾纏(四條腿糾纏著站還得穩嗎?沈思ING的阿月)。
“砰,砰,砰……”耳膜邊的心跳聲一下大過一下,屏住呼吸,流川只希望能擁著懷中的人兒直到天長地久。
“砰,砰,砰……”耳膜邊的心跳聲一下大過一下,屏住呼吸,櫻木已經陷入呆滯狀態,臉色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呼……”流川在櫻木耳邊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嘴唇似有若無的碰著了紅髮男孩的耳垂。
“呼……”身邊的白衣人在耳邊吐了一口氣,細細長長,慢慢悠悠,麻麻癢癢,曲卷環繞,從耳朵直達心底。
櫻木陡的一震,雙腿好似被水沖擊得快站不住了,手心下平坦的胸脯熱得燙手。平坦?平坦的……胸脯?用力在緊挨著的兩人之間撐開一點距離,視線緩慢地向下移,用力盯著被水浸濕而變得透明的白衣––胸部那部分,雙手像是要證明什麼用力又按又捏,末了,還似不夠的粗魯地拉開眼前人的衣襟,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地瞪著那片雖然滑膩柔潤但卻是平平坦坦絕對沒有山巒起伏的肌膚。他雖然很單純可也知道只有男人的胸才是平的,女人的胸就算在平也總有點小起伏,可是,可是,眼前的白衣美人,視線往上又移回了絕色的臉龐,又往下移,再往上,來來回回幾次。
終於,流川不耐煩了,“白痴。”
略低的溫潤嗓音震醒了震驚過頭的櫻木,“啊……,變……變態,變態狐狸。”大吼一聲,紅髮男孩又一次高高躍起,“撲通”重重落下。
伸出手想要扶住他的白衣美人又一次連帶著被拉入水底。兩個人又一次陷入了糾糾纏纏,難分難解。
“布榖”一隻布榖鳥叫了一聲,拍拍翅膀,飛走了。
寂靜的林子裡花兒吐著嬌艷,綠葉舞著清姿,小草歡欣搖擺著,泉水愉悅流淌著。
天好藍,雲好輕。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