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開始》

魚耘

〈1〉

 

夜,很深、很深。 
從沒發現,夜可以深成這個樣。 
這麼的令人心寒、這麼的令人感到害怕,似乎所有的糜爛、繁華,都不曾存在過;似乎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沒發生過。 
湘北高中的體育館,在這麼晚的夜裡燈火通明,裡頭傳來了一陣陣的運球、投籃聲,而在練球的人,依舊是那抹紅──櫻木花道。 
他心不在焉的投著三分球,讓人奇的是,這個眾人認為的門外漢,居然可以在沒看籃框的狀況下,球不虛發,每每進籃。 
然而在他的臉上,竟然,有種夾雜了各種情緒,讓人毛骨悚然的神情。 
和平常的他不同,他不再是那種嘻笑怒罵、毫無目的的耍白痴、大言不慚的『櫻木花道』;這時候的他是一個一臉邪魅、弒血無數、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感情的『櫻花』。 
是的!他就是『櫻花』,那個傳說只在夜間行動的暗殺鬼魅,一頭紅色長髮媚惑了許多慘遭他毒手的被害人,鬼魅般的他,依舊來無影去無蹤,只有在犯案之後,於現場留下那片片櫻花,作為他來過的記號。如今他在此出現,也意味著將有人會喪命於此的預兆。 
而他的一頭長髮,要不是為了這次的任務,那美如絲緞般的及腰長髮,也不會髮斷情絲;要不是為了要殺那個人,他也不會左右為難、痛苦致死。 
那個人,是他暗殺對象;那個人,是他不忍傷害的;那個人,是他今生的最愛。 
那個人──流川楓。 
從來沒有想過,沒有感情的自己,也會愛上人!離了譜是,愛的還是自己的暗殺對象! 
自從一開學,見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完了!再得知他便是流川楓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萬丈深淵般的地獄,知道了此生將與他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然而,縱然自己無法背叛組織,縱然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訴自己愛他,但自己還是可以以自己的方式來愛他、保護他。 
罵他、打他、諷刺他,都是為了讓他討厭他,都是為了讓他遠離他! 
然而,不知道他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在他做盡一切後,那隻笨狐狸竟然還在打完山王後,每天跑到醫院來看他,雖然他還是那臉狐狸相,但那隻狐狸還是對他噓寒問暖,照顧的無為不至,該死的!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使他陷的更深嗎?難道他就不知道,這樣他會永遠無法放開他嗎?難道他就不知道,這樣糾纏他會使自己死的更快嗎?難道他就真的不知道,他會就此以整條性命來保護他嗎?該死的……狐狸…… 
對這次的任務,他就這麼的拖了這麼久,久的可以使人忘記、久的好像是前輩子的事。 
然而就在今天夜裡,這件是終於被組織知道了,他回到了組織,回到了那殺人不眨血的『櫻花』。 
「為什麼還沒動手?」陰狠的語氣,讓在一旁佇立著的其他暗殺者發了一身冷汗。 
「……」不說話!他在組織裡面是僅有的幾個不畏懼上位者的人,他的冷漠寡言更是暗殺界所馳名的。 
雙方的冷氣氣團,包圍了整個空間,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不由的讓人打起冷顫。 
「你知道背叛組織的後果吧!」口氣依舊那麼的低。 
「知道。」背叛組織的後果──趕盡殺絕! 
再次的沉默,雙方久久不發一語。 
上位者似乎發現了什麼似的,緩緩的探了一口氣,改以溫柔似絲絨的語調說道:「你愛上他了。」 
原本,不怎麼擔心的他,因為上位者的語氣的改變,整個人都警覺了起來,眼神更是防備了起來,誰不知道,當上位者用這種語氣時,那真的才叫做令人害怕,因為他會不擇手段的毀了一個人。 
「你這個任務,取消了!」上位者緩緩的說。 
聽了這句話,他並沒有放鬆,總覺得這話中有話。 
果然,就聽到上位者說道:「我將交給『仙人』處理,而那個流川楓……」邪魅的看了櫻木一眼,「將只剩一個星期的性命!」 
一聽及此,不在理會上位者的嘴臉,唯一一次的慌張、害怕讓他就這麼的奪門而出,就這樣的回到了這個體育館,就這麼的不知所措、就這麼的無助。 
他到底要如何保護那隻狐狸?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保他一條命?要怎麼做? 
「你是誰?」這是他所牽繫的嗓音。 
一陣心悸,手上的球就這麼的落於籃框外,回頭一望,流川楓就站在門口,一臉陰沉的斜靠門邊,質疑的問著櫻木花道這個問題。 
「我?呵呵!笨狐狸你傻了嗎?我就是全日本最厲害的天才──櫻木花道!哈哈哈哈!!!」在那麼一瞬間,他又變成了那個白痴的『櫻木花道』。 
「你到底是誰?」又問了一次,語氣慎重地讓人不能忽視。 
「狐狸,你怎麼了?今天怎麼變笨了?雖然你平常就很笨了!哈哈哈哈!!!」櫻木還是那種白痴樣,他刻意的迴避他的問題。 
「你究竟是誰?」流川楓不厭其煩的一再重複這個問題。 
「他是『櫻花』!暗殺界鼎鼎大名的俎擊手──戲子『櫻花』。」正當櫻木想辦法要轉移這個問題時,這個聲音打破他的努力。 
「仙道彰?」回頭一望,原來是仙道。 
然而,令流川楓不明白的是,為何櫻木花道在聽到這個聲音時,眼神突然變得警戒起來,臉上嬉笑的神情全部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他從未見過的弒殺神情。 
櫻木一手拉過站在門邊的流川,以整個身軀來間隔著他與仙道彰的距離,用以保護他。 
「你來幹嘛?!」不能怪櫻木這麼的緊張,因為仙道彰就是上位者命之俎殺流川楓的人選──『仙人』! 
仙道彰柔媚的朝他一笑,緩緩的走向他,接著靠著全身僵硬的櫻木花道,細長的手指沿著他的額頭、雙眉、眼角、臉龐……慢慢的滑落,直至他的嘴唇,他輕柔地撫摸著他的嘴唇,正想靠上去一嚐其味道時,一把不知從哪來的短劍正抵著仙道彰的頸動脈,陰狠的語氣從櫻木的口中冒了出來:「若你敢再進行下一步驟,你將血濺於此!」 
仙道彰馬上把身體抽離了他的身上,乾笑了幾聲:「你還是這麼冷血!」 
「廢話少說!快說來此目的!」收起手中那把短劍,把本來拉到身後的流川楓抱至懷中,而流川楓也沒說什麼任他抱著,不知他是刺激太大嚇呆了,或者是個性所致一句話都沒說。 
「我來看看我的獵物,看看是否值得讓我動手!如今,我已經知道了!嘿嘿嘿嘿!!!」仙道彰一臉興味的看著櫻木抱流川的姿勢:有趣!實在太有趣了!! 
「結果?」看了仙道看流川的眼神,櫻木把流川抱得更緊了。 
「七天,我來鎖命!」瞧他說話口氣的愉快樣子,似乎殺人是件稀鬆平常的事。 
「七天……」櫻木喃喃自語,怎麼這麼短?七天?! 
「就七天,我來鎖命!你或是他的一條命,自己抉擇。」說完,仙道彰毫不留戀地走了,僅留下櫻木花道和一臉茫然的流川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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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家 
一方面是為了要保護流川楓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在這七天內可以和他多相處,縱使流川楓並不怎麼願意,櫻木還是半強迫的拉著流川楓住進家中,讓自己可以好好的看他、好好的保護他,好讓自己能在有限的生命內好好的看他。 
是的!他決定了,他要代他死!他不能忍受楓就這麼的死,所以,他就代他死。反正組織只要一個人的性命;反正他的雙手已沾染了血腥;反正他已罪孽深重!所以就讓他代楓死,這樣還死得其所,死的有價值。 
流川楓靜靜的看著坐在身旁發呆的櫻木花道,看著自己不知何時愛上的笨男人,回想著這幾天櫻木的行為,他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樣? 
自從那天後,被他強迫住進這裡,如今已經第四天了,他還是每天寸步不移的跟著他,似乎怕他會有事般的緊張、害怕,真不知道他做這些事是為了什麼?總覺得他有心事不講,每次問他,他總是的笑笑的看著他不講話,那種笑讓他覺得害怕,有種要與世隔絕、永別般的感覺,令他感到不安,令他感到慌亂!他為什麼不再跟以前一樣說那種白痴話、做笨蛋事和那令他著迷的單純的笑容?為什麼?為什麼他變了?! 
他究竟是誰?每次問他,他只是寵溺的揉揉他,然後淡淡的說:「這件事不是你該知道的!」如果還要在追問,他一定又回你:「我不想你被受到污染,有我受就夠了!」 
天!這兩句是什麼意思?而他究竟如何看待他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寵他?這麼的關心他?他究竟愛不愛他?受夠了!真的受夠了他捉摸不定的感受!如果還不講出來,他總有一天難保不會殺了他! 
輕輕偎在櫻木的身上,雙手環在他的頸上,頭更是倚在他的肩上,試圖引沉思的心上人注意。 
「狐狸?」這個行為確實引起櫻木的注意。 
「怎麼了?」他不解著。 
看著櫻木滿臉的關心,流川心暖了起來,「有事要問你。」 
看著他還沒放開他的跡象,櫻木不自在的試圖拉開流川,然而流川還是堅決的不放手,依舊緊靠著他,櫻木只好放棄這種奢望。 
「什麼事?」既然流川不放開他,櫻木只好也環著他,用著柔的不像話的語氣問著。 
「你喜不喜歡我?」 
這句話僵住正在玩著他的頭髮的櫻木,瞠目結舌看著流川,好久好久都沒講話。 
「你究竟喜不喜歡我?」一臉認真的樣子,就知道他並不是在說笑。 
「我……我……」太吃驚了!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的櫻木,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怎樣?」再次問著。 
看著吃驚地依舊沒說一句話的櫻木,流川心冷了,他知道櫻木根本就不喜歡他,這些天的照顧,只不過是道義上的責任!他終於知道了! 
流川放下環住他的手,絕望的看著櫻木,不由自主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說道:「我知道你了!不喜歡我,但是,我愛你!」說完,便走出屋不再回頭,僅留下還一臉呆像的櫻木花道。 
等等,他說什麼?楓愛他?!這是真的假的?!楓真的愛他?!原來並不是自己單戀他!原來楓心裡也有他!原來我們兩人是互相愛戀的!原來……等等!那楓呢?他怎麼不見了!該死!他得快找到他,不然他…… 
想到這裡,櫻木馬上追了出去,等到追到巷口後,令他心臟差點停止跳動的情形出現在眼前,流川楓正和那劊子手仙道彰一起,並說著話!! 
「狐狸!」櫻木大叫著他。 
流川看著衝過來並將他抱在懷中的櫻木,不明白他究竟想怎樣!他不是把自己給甩了嗎? 
「你怎麼在這裡?」櫻木口氣惡劣的問著悠悠哉哉的仙道。 
「經過而已。」仙道無辜的笑著。 
「快滾!」櫻木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仙道挑挑眉,本來還想抗議的他,看到櫻木的表情,只好摸摸鼻子給他走人,然而,他也不忘落下一句:「別忘了你的承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