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狐狸會愛上猴子》

蕭夜思

〈8〉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哪個該死的混蛋給我出這種啞謎,讓我知道了非殺了他!我手裡握著那張紙條,心裡百思不得其解。

當我今天剛進到教室時,就看到我的桌子前圍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女生。看見我後,她們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流川君,不知是誰在你的桌子上放了一張紙條,上面的意思好難懂喲!”臨座的女生對我說。“喔”我漫不經心的答應了一聲,看向了那張引起了諸多注視的紙條。那是一張很普通的藍色便箋。上面只有“639498250”這幾個數位,就別無它物了。要說還有什麼特別,那就是字跡很難看,但看的出寫的很認真。字的痕跡連背面都看的到。

“流川君,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不懂”我搖了搖頭。“流川君,你放心,我已經將號碼抄到了本上,我一定會為你好好研究的。”“對,為流川君排憂解難就是我們流川親衛隊的職責所在。”“流川君,這不會是什麼密碼吧?感覺好詭密喲!”“流川君。。。”“流川君。。。”我總算認識到了女生熱情起來的可怕。幸好這時打響的上課鈴解救了我。讓我想不明白的是,最近的女生對我的態度好像不尋常起來,以前我也被不少女生糾纏,但她們也就是看看我打球,或是在2月14日那天塞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其他時候她們都很知趣的離我十米之外。可現在,每天下課都有女生有意無意的圍到我桌前,和我搭訕,雖然我仍是愛搭不理,可這股風潮非但沒有被節制,反到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到底是那裡不對了呢?雖然想不通,但前幾天彩子學姐的話卻著實讓我心驚“我說流川,最近你好像更加受歡迎了呢。到哪我都能聽見有女生在談論你,”“嗯?”你到底想說什麼,“流川,連我都覺得你有些不尋常了呢,看來你這座冰山有要融化的跡象,怪不得有那麼多人要飛蛾撲火,以前你真的給人很孤單的感覺,現在不會是。。。”“哈哈哈,臭狐狸那是什麼孤單,他分明就是光杆司令嘛,那有本天才的魅力四射和卓越不凡,哈哈哈”不用說,又是那白癡在耳邊聒噪。我用了最有效的武器-----一記氣勢洶洶灌籃成功的堵住了那白癡的嘴。

可是,“改變”這個詞對我來說太陌生,也是我在心中暗暗恐懼的,我不喜歡改變,因為它總是會超出我的控制,確切的說我厭惡事情的出軌,別人總說我冷漠,這我並不否認,但這絕不是“裝酷”,我不喜歡讓別人看出我在想什麼,被人看透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這點讓我想起來就不寒而慄。面無表情和冷淡的態度是保護自己的一道圍牆,它能將自己的心緊緊包裹起來,不透任何縫隙,讓這顆心不屬於任何人,甚至是自己。只讓它屬於籃球。

可最近我好像想的是有些太多了,而且一見到了那個白癡,我就總會心浮氣躁壓不住自己的火氣,看來我最近浮動的心情已經被不少人察覺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絕不想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我暗暗下了決心,從現在開始只關注籃球,再也不理會其他的什麼了。

“流川君,”一聲呼喚打斷了我的思路,一個女生悄聲對我說“你不會和什麼人結怨了吧,據我分析,這串數位的意思應該是取其諧音和數位的特有規律和。。。和。。。的綜合分析。我認為這號碼的意思應該是“流川楓是個大傻瓜”“什麼!月子,你竟敢這樣污辱流川君,你當流川親衛隊是不存在嗎?馬上給我向流川君道歉!”“沙也,什麼時候輪到你在這裡出風頭,我早就知道你暗戀流川君了,自我表現也不用到這個程度吧?”“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五十步笑百步,沒見過這樣厚臉皮的人!”“有膽子你再給我說一遍!”。。。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看著亂成一團的班裡和眼裡噴火的老師,我將那張紙條揉成一團,輕展手臂,滿意的看著那紙團化作一條完美的弧線進入了廢紙簍,拍了拍手後,我打算繼續補我的睡眠。籃球部的訓練和與那白癡的肉搏可是很費體力的,不好好睡一覺又怎麼行?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班裡的表,滿意的發現自己又一次在放學的前一分鐘準時醒來。嗯,待一會兒就可以去籃球部訓練了,只要那白癡在,今天的耳根就又不會安寧了。

到了籃球部,剛做完了熱身練習,安西教練就說要打練習賽,我和那白癡被分到了兩組,其實在哪組我都無所謂,可看那白癡又直勾勾的盯著我,心裡就是不爽,他剛一張嘴,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麼,“白癡,想打敗我,再等一萬年吧!”就是如此簡單,那白癡又被激怒了,張牙舞爪外加哇哇大叫的向我撲來,我也毫不猶豫的飛起右腿,打算在他碰到我的那一瞬間一腳將他踹飛。可天不隨人願,一記鐵拳和一記紙扇同時飛到了我和那白癡的頭上,“你們倒底要做什麼,沒看見安西教練就在那邊嗎?”赤木學長和彩子學姐面色不善的吼著。“呵呵呵,沒關係,看來今天大家的幹勁也一樣十足呢,櫻木同學,流川同學,我很期待你們今天的表現呢,加油吧!”白癡,待會兒就讓你好看!經過“以眼殺人”的對視後,空中激起了一陣電光火石。

這白癡的技術果然日益精進,再加上他那如虹的氣勢,打起球來倒還真是有板有眼很像那麼回事,私下的汗水果然沒有白流,不過說要打敗我,死白癡,你在開哪國的玩笑?說這話你還真是為時尚早。那白癡以一身蠻力突破了木暮學長和安田的防守,直奔我而來,想和我一對一?沒問題,就讓我叫你見識一下籃球的精髓。我做了個跳射的假動作,那單純的白癡果然跳起攔截,我輕鬆的從他身側的死角越過,在他來不及變換動作的一瞬間帶球進籃。我撇著他,好整以暇的聽他又是一通咆哮。籃球可不是光用嘴說就能打好的,“大白癡!”經過我們這邊的連番快攻,櫻木那一邊有些吃不消了,除了那白癡還在場上生龍活虎的跑來跑去,其他的人都氣喘噓噓,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現在正是一舉瓦解他們的絕好時機,他們是絕對擋不住我的連續兩輪快攻。勢如破竹就是形容這種情形吧。我正要衝進中場,這時就聽見“啪”的一聲鈍響,有人摔倒在地,原來是白癡那邊的角田,他明顯是因為體力不支,再加上承受不住沈重的心理壓力而垮掉的。那白癡急忙跑過去,“角田你沒事吧,一定還可以繼續的對不對?”“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什麼?你又沒缺腿掉手,為什麼不行?如果不想吃本天才的頭錘,就趕緊給我爬起來!別給男人丟臉!”“就算我起來又怎麼樣?比賽也一定會輸的,再比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啊,好痛!”“你就那麼沒有信心嗎?比賽還沒有結束,我們又怎麼能放棄?你到底害怕什麼?”“可是,流川同學太厲害了,我們又怎麼是他的對手?”“你就是太怕那狐狸了,你記住,只要是我們的球,我們就一定要把它守住,我們的球憑什麼要拱手送給他們?大不了跟他們拼了,有本天才在,你放心,一定不會有問題的,起來吧,角田,拉住本天才的手,你這個凡人也會變聰明的,哈哈哈!”“是,櫻木!”經過這一鬧,他們那邊的勢氣反倒強了起來,那白癡反倒破了我們的幾次進攻。分數開始僵持,我有些煩躁,我運著球,尋找著對方鬆懈的破綻,一個冷不防,就讓那白癡一個盜球,球竟然脫離了我的控制,我一驚,和那白癡同時向那顆球追去。眼看那球向籃球架沖去,我遲疑了一下,一縷紅影閃過,那白癡直直向那球撲去,只聽又是“匡”的一聲巨響,球被白癡抱在了懷裡,可那白癡的左腿也直接撞上了籃球架。反衝力讓那白癡坐到了地上,“櫻木你沒事吧?”兩方的隊員都向那白癡圍了過去,那麼大的聲音不可能沒事吧,我也想去看看他的傷勢,可。。。“櫻木!”這聲呼喚攔住了我將要邁出的腳步,那個叫晴子的女生推開人群,跑了過來。蹲在了他身前,就要檢查他的傷勢。“晴,晴子小姐,本,本天才怎麼會有事呢?”看著他慘白的臉和額頭上的冷汗,怎麼會沒事呢?“櫻木,別逞強了,你一定很疼吧,萬一傷到了骨頭怎麼辦?我和你一起去保健室吧。”那個叫晴子的女生雙手攙著他,慢慢走出了場外,我冷冷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哼。白癡,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做,你以為你真的是銅牆鐵壁嗎,有那個女生在你身邊你一定不疼了吧,你這個大白癡!

後來聽他們說那個白癡傷到了腳筋,要在家休息一周,籃球部的訓練也要暫停五天。哼,不來就不來,沒了你這個白癡正好我耳邊清靜。可隨後的幾天中,沒了那個白癡的喧鬧,整個籃球館都顯得有些低氣壓,說句實話,沒了那白癡和我打架,我身上的筋骨還真有些伸展不開,而且少了那團火紅在眼前閃爍,生活好像變成了灰色。

又是一天放學,我懶洋洋的騎車回家,覺得又是索然無味的一天,可突然我的眼前一亮,又是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也正騎著一輛腳踏車,和我騎向同一個方向,那怪異的騎車姿勢頗引人注目。因為左腳使不上勁,所以身體要不斷的離開車座,好讓全身的重量將腳蹬壓下去,看來這種姿勢騎車很費力,因為他的後背已經濕成了一片,霞光照在他身上,使他的全身和他的頭髮紅成了一片。可能是霞光的柔和,那白癡身上的霸氣也消失了,咦,不對,他的腳不是受傷了嗎,為什麼還要出來亂跑,這種姿勢多麼危險,大白癡,你真的不要命了嗎?慢著,這不是我要回家的那條路嗎?難道。。。

那白癡還真的騎到了我的家門口,他到底想要做什麼?我趕緊下了車,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中性筆,就要在我的門上寫。。。“白癡!你在幹什麼?”我在他身後冷冰冰的發問,他全身一震,明顯是被嚇了一跳。“死,死狐狸,你是幽靈嗎?怎麼走路連點聲都不帶?要嚇死本天才嗎?”我仍然盯著他看,“你來了正好,也省了本天才的事。”他突然抓住了我的右手,拿筆飛快的寫下了“639498250”這,這,“那張紙條難道是。。。”“就是本天才呀!你這隻狐狸為什麼不給本天才回電話?還要害本天才親自來一趟。”“誰求你了?”那原來是電話號碼?“你,你,好,就算本天才的一片好心餵了狗,不,是餵了狐狸。本天才看狐狸那麼寂寞,沒了本天才和你打架,你不悶死才怪,你有了本天才的電話不就可以聽到本天才的聲音了嗎?本天才也可以勉為其難的陪狐狸聊聊天,可,可你。。。”

我愣愣的看著手掌中的號碼,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白癡,這是你給我的嗎?你到底要做什麼?你的腿明明帶著傷,卻還要給我送來。你就不想想你自己嗎?這,這我可以認為你是只為我才這樣做的嗎?我可以認為只有我才享有了你這獨到的體貼嗎?我可以這樣認為嗎?還是。。。你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這樣做,而我也只不過剛好是他們其中一個罷了。我與電梯裡的那個小女孩沒有任何區別,你既然可以為素不相識的她,幾乎毫不遲疑的燒了你要交給晴子的情書,那麼在你看來,這樣對我也是理所當然?你既然對我這個平時總是和你吵架,打架的討厭狐狸都能付出這麼多,那你又準備給那個叫晴子的女生多少溫柔和體貼?是我的十倍,百倍,甚或千倍?你又向那個水戶洋平傾吐了心中的多少苦水?而我,既不是溫柔的精神依託,又不是堅強的心靈支柱,那麼在你的心中,我到底算什麼?難道只不過是一個惹你厭惡的存在嗎?我的腦中亂成一團,一股酸澀的感覺從心中慢慢滋生,漸漸匯集到了眼中,終於抑止不住,眼淚渲瀉而出。“狐,狐狸,你哭了,本,本天才沒做什麼呀,別哭了,狐狸,再哭就不像你了,別人會認為本天才在欺負狐狸了,求求你,別哭了。。。楓。。。”一隻大手撫上了我的臉,動作卻出人意料的溫柔。我閉上了眼睛,認真的感受著從他手上傳來的令人安心的溫度,和第一次為我付出的溫柔,品味著他叫我名字的那一縷似有似無的異樣情緒。情感在饑渴的需求,而理智也在心中撞擊,不要,不要對我做這樣奇怪的事好不好,它會讓我無法堅守自己的原則的,它,它會將我改變的,不,甚至現在就會使我改變的,不,不,我不想改變,我不想為任何人改變我自己,理智告訴我要快些將這白癡推開,將這號碼擦掉。推的越遠越好,擦的越快越好。趁現在也許還來的及,一切還會和過去一樣。可手卻違背了頭腦的意願,那隻寫著號碼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胸口,緊緊的攥著,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感受,體會那火紅的體貼。白癡,我已經無法後悔了,希望你也不要為你今天所做的事感到後悔,我現在終於明白心中的那股燥動是什麼了,看來自己曾經認為自己的心像頑石那樣堅硬是完全錯了呢,它其實只有蛋殼那樣脆弱,只要有人去輕輕敲開一條縫隙,真正的心情就會噴泊而出。白癡,我知道你也許對所有人都很溫柔,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陽光播撒給別人,這也許對你來說並不算什麼。可融化了禁錮我心靈冰山的人就是你呀,你就是我的太陽,白癡,白癡,我的白癡呀。

晚上十一點,我撥響了白癡家的電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