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風》

西索

〈3〉

 

  “學長,真幸運呢!竟然和你是室友,今後請多多關照!”
  “······”
  “學長,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叫櫻木花道啊,在開學典禮的時候,站在學長身邊的就是我。”
  『原來是那個呱噪的大白癡。』
  “原來學長真的不記得了,嗚嗚∼∼∼花道好傷心哪。我對學長可是一見鍾情呢!不過沒關係,我會讓學長以後心裡只有我櫻木花道的名字的!”
  “······|||”
  “啊呀,我還不知道學長的大名呢!學長告訴我吧!告訴我!告訴我!!”
  『誰理你,大白癡。』
  “不會吧?難道學長你···你···不會說話?”
  “······”
  “不對啊,那個時候明明有聽見學長跟我親切地打招呼的呀!”
  『那聲白癡是打招呼嗎?還親切咧!』
  “噢∼∼學長害羞了!沒關係,沒關係。沒有名字的話,那∼∼我就叫你親親吧,還是甜心比較好,達令也不錯。誒,學長你比較中意那一個?”
  “白癡!”
  “啊!!學長終於開口了耶!!不過白癡是學長對我的專用名,連學長都不可以用的喲!”
  『你去死吧!』
  “砰”
  “啊呀,學長!你幹嘛打我!知道本天才的俊容叫日月失色,讓天地生輝,可謂是鬼斧神工之作。你也不用那麼嫉妒呀!我生得好,帶出去,你臉上也有光嘛!況且,學長長得也不錯啦,雖然還差我一些些!······”
  “砰”、“砰”
  “嗚∼∼∼噢∼∼∼”
  於是,連極地寒冰都自歎弗如的“急凍人”流川楓,在眼前這個紅髮一年級新生的瘋言瘋語和白癡一般的笑容的“刺激”之下,史無前例的在清醒的情況下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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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連流川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對這麼低級的挑釁有所反應。在錫克爾的過去三年中,不是沒有人向他發難過。無非是因為,流川所耿耿於懷的身份被隱匿在錫克爾的深褐色制服下,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是那個聰明、俊美、冷酷、神秘的年輕人。絕大多數學生對這個不知背景的優等生有著莫明的敬畏之情,但也不乏好奇、傾慕、嫉妒之人,於是少不了言語間、肢體上的衝突。但大多數這類流川眼中的幼稚行為都消亡於其冷漠的無視之中。
  除了,流川的前室友。那人是來自於某星球小國一貴族之子,對流川楓的感情是從崇拜到迷戀,從迷戀到一發不可收的偏執。不知怎的,竟被他查出了流川私生子的內幕。於是,那人妄想以此逼迫流川就範。不過,想流川楓的性格怎會受此威脅,即使這是他最在意的瘡疤。那人惱羞成怒,就要公開這個秘密。然而,還不等來得及公開,他就神秘的消失了。校方給出的解釋是:此人在校期間,無視校規,私自出校,後因牽連進一場武裝暴亂而橫死於街頭。在其他學生紛紛對其表示惋惜的時候,只有流川楓對這荒唐的藉口感到可笑,更吃驚那人的家長、族人竟然對他莫名奇妙的死亡保持沈默。流川隱約覺得此事幕後的黑手必定與自己有關,而且其勢力之龐大更是難以估量,竟能干涉獨立於各星球政府的錫克爾的事務。如果是那些所謂其父親友人的話,那自己父親又是何等身份?那自己的身世又將是多麼驚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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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聽到不同尋常的進門聲,第101次決定忽略大白癡櫻木花道的流川楓還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他。只見櫻木怒氣衝衝,臉漲得通紅,一副剛打完架卻還想拼命的樣子。流川楓禁不住擔心起來,但打死他也不會承認。
  平時的櫻木總是掛著燦爛的笑容,雖然這笑容無憂無慮得讓流川感到刺眼。不過流川發現自己更討厭櫻木不分物件的逢人亂笑,而不自覺招來一大票崇拜者,即使他一直把喜歡自己掛在嘴邊。
  “白癡,你怎麼了?”
  “······”櫻木不語。
  “喂,白癡,你······”
  “楓,他們說你···說你···說你是······”看來櫻木氣的不輕。如果是往常的話,聽到流川難得主動開口,早就興奮的話如流水、傾泄而出了。
  “說我什麼?”
  『難道是······』
  “他們說你是私生子!”
流川雖然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樣,但櫻木還是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你也很氣憤吧,楓!雖然我不太明白什麼是私生子,那肯定是不好的話吧。他們怎麼可以胡說!”
  『你終於還是知道了,白癡。你真是天真啊,連私生子都不知為何物。如果知道了,你會不會瞧不起我呢?一定會吧。不過這樣也好,你就再也不會來打擾我了,再也不會說那些令我困擾的話了。就這樣吧······』
  “楓,你別不說話啊,楓,求求你說句話啊,楓!你別生氣,我替你報仇了,他們再也不敢說你壞話了。”
  “你揍了他們?好可憐,他們明明說的是實話。我是私生子,被父親拋棄的私生子。”
  “······!”
  流川直視著被震得目瞪口呆的櫻木,瞭解的開口道:“怎麼,被嚇到了?不要說你不信,那的的確確是該死的事實。接下來呢?是夢想破滅的悔恨,還是感到被欺騙的憤怒?要上來痛打我一頓,還是想狠狠得羞辱我一番?不過,我好像從來沒給過你任何奢望啊。”
  沈默······
  呼吸聲······
  心跳聲······
  然後是,笑聲。出自櫻木花道的笑聲。不是嘲笑,而是很輕、很溫柔的笑聲,讓流川感到倉皇的溫柔。
  “很高興我的私生子的身份娛樂了你。還是,你在同情我!”
  想到這個可能性,流川不禁惱怒起來。他不要別人虛偽的同情,尤其這種同情是來自櫻木的。
  “楓,你有媽媽吧。雖然你說自己是沒有父親的私生子,但是你沒說也沒有媽媽,是吧?”
  “白癡······是,我是有母親。不過你是什麼意思?”
  “真好呢!那,楓的媽媽一定很愛楓吧?”
  “誒······可以這麼說。白癡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吧,我就知道。媽媽的感覺一定很溫暖吧!她會替你做飯,會替你縫衣,還會給你講故事。雖然聽說,有時候她挺嘮叨的,不過那也是非常有趣的吧。”
  “白癡,難道你······”
  “花道沒有媽媽。雖然大家都說她很美,不過美又有什麼用呢?那種呆在金屬框裡冷冰冰的圖片又有什麼可讚美的呢?”
  “白癡,你······”
  “不過,好歹我還知道媽媽的模樣,不是嗎?那花道的爸爸又是什麼樣的?為什麼連張圖片也沒?為什麼沒有人跟我提起過他?為什麼大家只說花道是媽媽的驕傲,卻從來不說花道也是爸爸的驕傲?”
  “白癡,你······不會的,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此刻流川楓寧願相信櫻木是出於同情在欺騙他,也不願看到眼前這個依舊微笑著,笑意卻傳達不到那閃著晶瑩光芒的琥珀色眼睛的櫻木。
  “嗯。”櫻木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然後沖流川釋放出與平常一般的燦爛笑容:“是啊,騙你的。本天才的演技不錯吧!”
  “你···你···”流川感到自己擰痛的心驟然放鬆下來,萬分懊惱剛才中了櫻木的招。
  突然,櫻木收起笑容,正色的對流川說:“楓,你總說我是白癡,那你應該比我聰明吧。聰明如你,又怎麼會執著於身份的尊卑呢?你根本不在乎外人怎麼說,你也從不隱瞞、甚至不否認私生子的事實。其實,真正讓你在意的,是你父親的背叛,對不對?”
  『是嗎?多年來背負在我身上的罪,竟是我對父親的怨恨所產生的錯覺?那深入骨髓的心結,只是我無法原諒他拋妻棄子?』
  “楓,剛才你以為我是孤兒,所以你心疼了,你在心疼和你同樣境遇的我。那時,你有沒有記著介意你的身份?沒有,對不對?”
  『是啊,剛才,我確是······』
  “只是,楓,你有沒有想過,你真的不帶一絲愛意、徹底的痛恨著他嗎?”
  『我恨他嗎?那個曾經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髮,稱讚著我黑色眼睛的男人?』
  ··············
  “哈哈哈∼∼,不過,本天才還是要感謝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因為他,今天楓才會主動跟我說了那麼長時間的話!好開心!好開心!楓啊,天才的我才不會傻得放開你呢。對我來說,你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啊!我只會更愛你,當然,你也要更愛我才是哦!”
  “誰愛你來著,大白癡!”
  面對櫻木光速般的變臉速度,流川楓直覺的出口回擊,竟忘了再深想下去。
  “你啊!今天你心疼了我,明天就有可能喜歡上我,再來就是愛上我囉。到那時,我的智慧加上你的能力,稱霸宇宙是沒問題的啦。然後再找出你那個逃父,暴扁他一頓,把他綁到你媽那裡,逼著他們結婚,這麼一來,你就不是什麼私生子啦,我的楓。”
  “白癡,大白天做什麼怪夢。還有,不許叫我楓。”
  “不叫你楓,叫什麼。當初是你自己說,只要查到你的名字,就隨便我怎麼叫的。”
  “白癡,我沒說過,是你自己······”
  “那你也沒否決呀。沈默,我就當你同意囉。”
  “你······”流川楓第一次怨恨起自己的笨嘴笨舌來。
  “這樣吧,為公平起見,你叫我花道好了,楓。這可是我最後的讓步了!” 
  瞧櫻木一臉天下委屈我都扛下來的樣子,不過流川似乎不吃這套。
  “哼,白癡。”
  “楓。”
  “哼······”
  “楓!”
  “哼······”
  “楓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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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你真的在騙我嗎?
  可我卻清楚的看到了你的眼淚。
  我害怕了,那藏在你笑容背後的真實。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探詢那未知的你。
  因為,當我踏出那一步,就意味著:我愛上了你,花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