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帳幔隨著輕風微微的飄動,銀白色的月光溫和地撒在床褥上。
這樣寧靜的夜,卻無法平息睡者的夢境。隨著風月不斷變化的陰影波浪似的打在他的臉上。躺著大顆汗珠的額頭,不斷起伏的胸膛,顫動著的雙手,以及口中適才的呻吟發展到如今的尖叫都控訴著夢的淒慘。
“不要...不要靠近我...不要...呀...啊...”
隨著尖叫聲刺破寧靜的夜,他終於從夢境中掙脫出來。在陰影中,他坐起身,大口地喘著氣,睜大的雙眼仿佛要看清夢境與現實一般。
“主人,您沒事吧?”輕輕飄進的人影和言語如同輕風般的出現在房內。
“.........”
“主人?”話語中似淡確真實的透露出一絲急切。
“你逾越了,西。”清澈透明的聲音從帳幔中傳出,卻明顯帶著不悅。
“...對不起,主人。西多事了。”沒有了感情的話語像是失了溫度冷月。
“下去吧。”
“是。”......
當一切又歸為夜的寧靜之後,他突然掀開帳幔,帶起一陣白波。赤著腳,他走到露臺,讓同樣也赤裸的身體沐浴在皓月和風中。
月光與輕風讚美著這個上帝的傑作,銀白的光芒恍若神的撫觸,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與俊美的五官,最後忍不住停留在那罕有的火焰般紅髮上,反覆品嘗那讓人歎息的柔滑觸感。日的光輝是月的欣羨哪。
可是,他卻是冰冷的日。像雕像般冷硬的臉,不肯施捨一絲表情。
突然,他的流金的眸中卻閃過一瞬的火焰,嘴角向上劃出完美的弧度。破塵而出的微笑使日的光輝生動起來。
“呵呵,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了呢。你有沒有感到興奮呢,叔叔。”清澈冷冽的聲音卻還是沒有溫度的。“好高興,終於要見到你了。為了這次見面,我可是準備了一生呢。我...親愛的...楓...”
日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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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克爾軍事學院,全宇宙最著名的學校,在不斷擴張中的各國將本國的年輕貴族送進這所學校,同時又相互爭奪著其中的精英,以確保各自軟性軍事力量的領先。
然而,那個人卻使得本已聲名遠播的錫克爾提升到了一個幾乎神奇的境界。他就是菲亞特王朝最著名的武將,以少年之姿高居於王朝第三階級的統馭菲亞特全部軍力三分之一的櫻.特萊斯。
這個為菲亞特王朝在三年內奪取了二十一個行星殖民地,其中還包括了眾多國家覬覦者的擁有豐富宇宙能源亞斯星球的年輕人,在短短三年內震撼了宇宙諸國。無人再懷疑菲亞特國王的老眼昏花,更從他慷慨的將亞斯星獎賞給這個年輕將領的寵愛看出,這個年輕的宇宙風暴將帶給菲亞特的原不僅僅是一個亞斯或是二十一個行星而已。畢竟創造出菲亞特王朝輝煌的皇帝可是個老的成精的狐狸,手腕和謀略已經成為他身上的精髓了。
於是人們稱他,櫻.特萊斯為戰神,為戰爭而生,為掠奪而存的戰神,一個至今未嘗敗績的戰神。而據說這為戰神就是錫克爾的神話之一,而且是現存的,真實的神話。但是由於有心人士的安排,他在錫克爾的全部資料都被銷毀了,甚至在人們口中繪聲繪色描述的戰神的真正面目也無人能說清,可謂神秘的真的成神話了。
來錫克爾的年輕人有絕大多數抱著偉大的理想,對戰神的憧憬,以及超越戰神的野心。
畢竟這位神出道的年紀據說不過十九歲,算算至今也就二十出頭罷了,能夠與真實的他戰鬥的機會總比與那些已成朽木的神話來的大,甚至打敗他也無不可能。想象有朝一日戰敗戰神的滋味,使得來錫克爾的學生們不由得熱血沸騰起來。
錫克爾,簡直是一個成就夢想、名利的天堂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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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眼前巍峨聳立的建築,來來往往新生們興奮得通紅的臉龐,忙碌地穿梭著卻井然有序的教員,流川楓不禁嘲諷的吊了吊嘴角。
真是諷刺,自己竟然進了這所被稱為貴族學校的軍事學院。如果有學生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話,恐怕會尖叫吧。一個女傭的兒子,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子。呵呵,這種情況能不能被叫做孔雀群裡掉進了隻烏鴉呢?還是一隻心不甘情不願的烏鴉。要不是母親以淚相逼,自己也不會處於這種難堪的境地。
冷眼瞪回不知第幾個對自己的樸素衣著投來探尋之光的人的眼,流川有些自嘲的想。
不過這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奇怪的事了。照理說一個女傭的私生子本就應該卑微的,在他人鄙視的眼光下,過完他負罪的一生。上學讀書根本就是與自己絕緣的。但是卻從小時候起,便從不知那裡冒出來幾個母親口中的所謂“父親的友人”,對自己進行嚴格的訓練,使自己擁有了與身份不符的學識與身手。
不過還真是嚴格的訓練哪!教文化課的老師讓年僅五歲的他背下長達上萬頁的宇宙史,期限一個月;教搏擊的老師把八歲的他獨自扔在了著名的狩獵區,赤手空拳的生存訓練了兩周;教飛行課的老師讓他在十一歲時完成了第一次單獨的跨宇宙飛行,這次可能是宇宙史上飛行員最年少的飛行紀錄伴隨的可是讓自己畢生難忘的宇宙風暴、黑洞“探險”和足足半年的失重、饑餓......
本以為每次都要死去的他,卻每每挺了過來。不知是自己運氣太好,還是自己的身份使得地獄都不屑收留他了。坦白的說,每一次的訓練都是可以從開始就放棄的,那些魔鬼教練這點倒是非常的“民主”。不過,母親的眼淚使自己最終看清了民主背後的算計。只要母親哭著求自己好好學下去,只要母親哭著替自己療傷,只要母親哭著懲罰自己的失敗,自己就只得堅持了。
說來說去,母親最愛的還是那個讓自己背負上罪的父親。究竟能稱他為父親嗎?一個記憶中僅僅摸過自己的頭而已,三歲後就不見蹤影的男人;一個連臉都記不得的男人;一個讓自己連擁有的東西都沒有男人。他能稱為父親嗎?但是,流川不敢問出來。不是不曾問過母親,那次的疑問換來的是母親狠狠的一巴掌和她徹夜的哭泣。母親就是懲罰也不曾打過自己的臉,因為她總說自己真的很像父親。但是,那次卻讓它腫了好幾天。過後,母親後悔著輕撫自己的臉龐,眼睛直視著自己的眼睛,用肯定的、一種不同尋常的肯定的語氣說:“記住,楓。你的父親最愛的就是你。”
是嗎?愛到離開我們,愛到不惜讓我成為私生子?這可真是愛我啊!不過自己聰明得再也沒有將這種嘲諷表露出來,乖乖的接受那些“父親的友人”的“好意”,乖乖的來上這個該死的軍事學院。
他們還真不是一般的神通廣大,讓自己連考試都不用就進了錫克爾,還免除了四年的學費。在臨走時,對自己說了幾年來唯一的廢話:你通過了。母親喜極而泣,而自己則保持本色,沈默、沈默,仿佛與自己無關似的。哼,反正只是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一個名氣大一點的火坑罷了。
這個黑髮俊美的年輕人冷冷的看著忙碌的人群,面無表情地拿著簡單的行李走進了錫克爾的新生報到處,走進了命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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