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

小魚

 

 

櫻木靜靜坐在堤防上,那琥珀色的眼瞳無焦點的放在遠方,早春的海風尚有些涼意,櫻木古銅色漂亮的肌膚清楚的感覺到引起身體不住輕顫的溫度,可是他不想拉上深藍色運動外套的拉鏈,環抱著膝蓋的雙手也沒有加重力量的意願。

風聲呼呼的吹過櫻木的耳朵,偶爾會有海鷗的鳴叫參雜在身後稀落的車聲裡,底下的沙灘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是海浪撲岸的碎落聲響有讓櫻木走下堤防的吸引力,踩在腳下的沙粒和海水,該會是沁人的。

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充滿鹹水味道的空氣,櫻木決定下去走走了,儘管待會會挨洋平罵。

可是,才剛站起身,洋平叫著他的名字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心裡邊嚷著可惜,邊轉身面向洋平,依舊給了洋平一個柔柔的笑容。

「花道,要回去了嗎?」

洋平走近櫻木,牽起了他的手,語調也是柔柔的。

「嗯。」

輕輕點了點頭,順從的讓洋平牽著他回家。

櫻木是在三個月前搬到這來的,賣掉原本的公寓的錢,勉強讓他在這個邊僻的海岸買下一間透天的舊房子,不需要添什麼傢俱,一切簡便就好。

搬過來以後,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的朋友來陪著他,這一陣子是洋平趁著大學連假跑來陪他住幾天。櫻木對這點有些不滿,這一陣子以來他已經懂得料理自己的生活了,可是這些親朋好友們就是不放心他一個人住。

不過,櫻木的心裡還是很感激他們的。

洋平把櫻木安置在餐桌旁坐好,端上剛才煮好的、熱騰騰的麵,然後坐在他身邊看他一點一點的把麵和湯送進口中。

「咦?洋平你不吃啊?」

發現洋平好一會都沒有動靜,櫻木放下筷子,狐疑的問著。

「我剛才吃過了,別管我,你好好吃。」

櫻木眨了眨眼,也只好繼續吃下去。

其實洋平什麼都沒有吃,而他也不餓,不知怎麼回事,事情發生以後,他就喜歡靜靜的看著櫻木,好像跟他認識的十年來都沒有這樣注意過他,都沒有發現櫻木花道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耳朵原來是長成這個樣子的。而且,現在就算是這樣盯著櫻木看,他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而迴避別人的目光。

櫻木吃飽以後,走到客廳裡,一坐下沙發就拿起手邊的遙控器把電視打開,洋平則留在廚房清洗碗碟。

看著碗裡剩下的湯麵,洋平心裡一陣酸楚,自從櫻木不打籃球以後,他的食量也一下子銳減,雖然之前櫻木老像要把他吃垮的食量實在太驚人了,可現在他好想再看他一下子吃掉三碗拉麵的樣子。

擦乾了手,洋平陪他靜靜的坐著看電視,偶爾才會穿插一、兩句的對話,直到櫻木覺得睏了,洋平才帶他回房,陪他入睡。

轉頭看著身旁的櫻木,洋平這會真的不知道陪伴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對自己而言算不算是幸福的....

接著洋平的,是準備蹺他一個星期的課的仙道,當然這件事他沒有告訴櫻木,否則自己可能會被趕回去。

在一個還算晴朗的午後,櫻木要求仙道帶他到附近的籃球場去,仙道遲疑好久,他不知道這樣櫻木會不會觸景傷情,可是櫻木的要求怎能拒絕?

仙道把腳踏車從車庫中牽出來,讓拿著籃球的櫻木坐在後座,向著約三公里遠的小小籃球場出發。

因為櫻木的右手拿著球袋,只有左手環著自己的腰,可是仙道還是清楚的感覺到櫻木的體溫,依舊是那麼的炙熱。

到達目的地以後,櫻木先是隨意的運著球,感覺到籃球表面特有的粗粒,微微的刺痛自己的掌心。然後,他把球交給了仙道 

「來灌個籃吧!」

「花道....」

仙道擰著眉,帶著不可忽視的心疼看著櫻木的臉,可後者只給他一個和以往一樣好看的笑容。

一咬牙,仙道向著籃框跑去,沒多少,讓人振奮的康啷聲響即傳到櫻木的耳中,漸漸漾開的,是一開始就讓仙道好喜歡好喜歡的笑容。

可是現在,讓仙道的心揪得好緊。

而當花形帶著他精心挑選的禮物來時,是仙道準備收拾行李回去的星期天,開始工作的花形,也只有趁著假日才能來了。

櫻木摸著花形帶來的書的封面,好一會才開心的低喃著。

「是小王子耶....」

「嗯,你最喜歡的書。」

「謝謝....」

沒有人會討厭櫻木的笑容的,花形一直這麼認為。

所以當他開著車順道送仙道回去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

「仙道,你前幾天帶櫻木回醫院檢查了吧?」

「嗯。」

「醫生怎麼說?」

「還是老樣子啊....雖然沒有其他異狀,可是還是沒有捐贈角膜的人。」

「花道還是....無法看見任何東西嗎....」

「....可是他在我們面前還是一直笑著....」

「怕我們擔心啊。」

「花形,你也看到了吧....」

「什麼?」

「被洋平夾在舊報紙裡的信。」

「嗯,洋平還是無法原諒流川吧。」

「雖然知道花道在比賽中傷到眼睛,可是他還是沒有從美國回來....」

「這是他和花道共同的夢想啊!」

「為什麼花道選擇的是流川....」

「仙道!說好了不再談這些的。」

「可是....」

「他會回來的,當他完成和花道的承諾時。」

仙道一時噤聲,看向車窗外流動的風景。

『我相信他....』

花道這麼對自己說過,用著很幸福的笑容。

所以,自己也學著笑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