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睡不著，真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換在是平時的話就絲毫不覺得有任何奇怪之處，因為他又不是那隻只會睡覺的狐狸。他可是櫻木花道，一個天才！
可是這種情况對現在的他而言，就相當奇怪了。早上做物理治療，下午是高强度的復健！並不是哪一天，而是每一天！這麼多的折磨下來，又經過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按理說他不論是身體或精神上都會疲累不堪，倒頭就睡的。可是不！他該死的就是睡不著！當然，他並不是不累。相反的他的身體都像要造反似的跟他的神經脫離，但是來自大腦深處的興奮讓他的意識出奇的清醒！
已經有兩個月了吧？具體有多少天他是不可能會記得的。只是日復一日的重複著這地獄般的煎熬，決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何況還被扔在這差不多“與世隔絕”的荒僻的海邊小鎮！雖然沒有臭狐狸的吵鬧聲，可是也沒有柏青哥或是晴子小姐的笑臉！難道他天才櫻木花道就非要受這種罪嗎？
不耐而又有些艱難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櫻木吊起眉繼續想著。
除了那個還算和善的中年醫生和在小診所裡充當護士和打雜的歐巴桑之外沒見過一個熟人的日子大概持續了有個把月了吧！剛開始的時候，洋平他們還會來個幾次。後來因為交通的不便及忙著暑假打工的事，再加上櫻木恢復良好的情况。到現在也不見小猫兩三隻。這算狗屁的死黨啊！！！
氣結。用脚踹向床架，却牽動了背上的矯正帶……哎……好痛……
籃球隊的那些人更是！除了第一天陪他來之後就當他死人一樣！真是，怎能這樣對待他這個藍板王外加下任隊長的人呢？
現在唯一可以安慰他的就是臨睡前醫生交給他的一封信！是晴子小姐的信！！！
當他看到信封時差點跳了起來！不愧是最溫柔的晴子小姐！跟某人就是不一樣，特別是某狐狸！
自己跟他真的是前世有仇！不光在球場上彼此冷言相諷、在隊上見面就開打，就連他入院，他竟然都沒有來看過一次！從第一天到現在，一次都沒有！！！
越想氣越不打一處來！
他該不是想趁我不在的時候對晴子小姐有什麼企圖吧？
櫻木再睡不住，以僵硬的姿態坐起來，摸出壓在枕下捨不得打開的信封。
——大猩猩和眼鏡兄退部了。雖然有點可惜，但是多虧了他才使他們把時間推後了。
——三井還留下。這個浪子回頭的不良少年不想放棄籃球的心態他當然可以理解。他才不是白痴咧！因為他現在不光是手在癢，渾身上下都在癢著啊！
——宮城當了新隊長？！！卑鄙、無耻、下流！！！這一定是個陰謀！他才是下一任的隊長啊！！！
——晴子小姐當了籃球部的經理！只有這真的是個好消息了！這麼說以後他歸隊以後就可以每天看到晴子小姐了！說不定還可以和晴子小姐一起上學……放學……簡直就像在做夢一樣！啊！還可以就近監視那隻狐狸的意圖……去！我為什麼要老是想著那隻“軟弱無用，沒有體力，又陰沈又狡猾的狐狸啊？！！其實他才是應該進療養院的那一個！
——有很多的一年級生加入。太好了！以後就讓他天才的櫻木花道來帶領他們征服全國吧！！哈哈！！
——以後會每個星期都通信！好也！！！這……這……難道是老天爺聽到了他櫻木花道的祈禱？！！
什麼！國家青年隊的代表！那隻狐狸？！！
還不都是托他這個天才的集訓跳籃的福他們才贏了三王的！為什麼狐狸就可以去國青隊！！為什麼不要他去？！！不管，他也要去國青隊！！！還有，晴子小姐為什麼激動成這樣啊？還是說晴子小姐到現在還在喜歡狐狸？
不可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他們怎麼能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這麼多的變化！好歹也要給他一個挑戰的機會啊！
抓緊信紙。櫻木花道開始慢吞吞地站起來朝門走去。可是不一會兒就逐漸加快步伐的節奏，直到最後變成狂奔！
呼……呼……呼……
好痛！
背上傳來陣陣猛烈的刺痛，提醒著櫻木，他此刻的行為有多麼的愚蠢！可是停不下來，脚如何都停不下來，帶著身體往前沖去！直到沒有路……沒有力氣……
月下的海泛著深沈的藍。
一頭栽近初秋冷冽的海水裡。渾身一陣瑟縮，背上的疼痛倒是減輕了不少。
為什麼？
他不在的時候，他們就有了這麼多的改變？！
有人忙著升學，有人忙著打球，有人忙著打工……還有什麼是不變的？就連晴子小姐都變了，變成那個他所不認識的籃球隊經理的人！！！
好像自己的離開激不起一絲微瀾！
他們的改變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他到底離開了多久，二天？二個月？還是二年？或是永久……
自從開始打籃球以來的每一件事對他來說都像是上一秒才發生一般，他可以回憶出當時的每一個畫面，當時的每一句對白，甚至是每一個人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神情！
可是其他人呢？
自己的存在對他們來說真的是不可缺少的那一部分嗎？還是只是一個硬插進去，什麼都不是的角色呢？
他只是個外行人！狐狸公不就是經常這樣說他嗎？
冰冷的海水從口鼻裡猛地灌了進來，劇烈的咳嗽使背後又疼了起來。櫻木掙扎著從淤泥流沙般的海水裡站起來。用著不屬於他的茫然眼神看向奔來的方向。
小鎮的方向一片黑暗。在月光的照拂下，隱約可見高高矮矮的黯灰色的建築陰影像是彤雲般壓在櫻木早已下沈的心頭。
“好像真的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啊……”好不容易出口的嘆息却被晚間輕濤的嘩——嘩——聲輕易蓋過。
人還真是渺小呢。
就好像此刻的他敵不過看來輕柔的海浪般，人永遠都敵不過時間的，對不對？
拖著無力而蹣跚的步伐走回沙灘，背對“無人”的小鎮而坐。
至少他會選擇面對强大的那一方，即使無情，只要讓他感覺到力量就好。
他討厭，沈寂！
不要世界上就只有他一個人的感覺！
……真的，很討厭……
……真的，很……害怕……
精神，似乎再撑不住身體了。
往後躺下，却壓在綁在腰上的矯正帶。
身體，冰凉。
如果，傷好不了的話，怎麼辦？
是不是就要放棄籃球了？是不是就要遠離那群追夢的夥伴了？是不是就應該忘掉對晴子小姐的憧憬了？是不是就不會再和狐狸針鋒相對了……
那他一路行來，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是一開始就做了錯誤的决定？
抑或是……命運？
驟然擡眼望去。呵，好漂亮啊！
在城市裡絕對看不到的澄淨夜空和過了童年就再沒有仰望的星群！
怎麼會覺得眼熟呢？櫻木花道暫時放下滿腦子的不安，慢慢在大腦裡過濾自己所記得的和星星相似的東西。
曾經，他也是在這樣的光芒的照耀下……
對了，是眼睛！
櫻木張大嘴，差點傻笑出聲。是嘛，就是像眼睛的說。
誰的呢？
大猩猩……宮城……三井……眼睛……洋平……一次次在心裡尋找相似的眸光，然後又一個個加以否决。
晴子小姐？嗯，有點像……可是他的沒有這麼明亮和那種想要從裡面爆發出來的火焰……
還有誰？
狐狸！
櫻木驚得坐起身來。
竟然是狐狸的眼睛？！
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他原來有那麼漂亮的眼神……？！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又再躺下。
真的很像。還有那種一塵不染的潔淨和忽遠忽近的閃耀，全部都像！
自己對於對手的事記得還真不是普通的清楚呢？櫻木自嘲般乾笑了兩聲。
快想點別的吧！
結果越是這樣，腦子裡就滿是狐狸的影子！
冷眼的他……氣憤的他……打架的他……還有在球場上火熱的他！其他人的影像仿佛都隱到了幕後，就連晴子小姐的面孔都像罩上了一層薄霧……
幹不來，櫻木索性放棄控制自己的思想。把雙手枕到腦後，呈大字型躺在沙灘上。和緩漲潮的綿波偶爾掠過他的脚尖，那種酥麻的感覺，像極了——撫摩！又像是被狐狸那種滾燙的視線劃過！
不知道。為什麼有人說那小子冷得像冰塊。他看，那狐狸公根本是火氣大得很，老跟他犯沖！
說起來，狐狸跟他一樣都是“離開”的人呢。只是他是因傷，而他却是去了離夢想更近一步的地方……如果還不趕快好起來的話，他就快趕不上了……
就這樣漫天“眼睛”下胡想，他好像並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嘛……
嘩——嘩——嘩——
“什麼？哇！我竟然睡著了！”櫻木醒來時變的溫暖的海水 沒到了胸口，難怪覺得被什麼壓著的說，悶悶的……
“啊~~~~！”慘叫聲再起，却是櫻木看到一直被自己拽在手裡，“被迫”泡在水裡的信紙。
紙上用鋼筆寫成的字跡已成了藍藍的一團模糊！
笨拙地把信紙小心展開，却發現根本沒辦法嘛！剩下的只有在他掌心握得最緊的那一部分，有著一個讓他心悸不已的名字，只是在字體周圍微微的暈開。
櫻木不可思議地瞪著那張信紙老半天，為什麼會是這個名字呢？！！
突然傳來的細微的沙沙聲，分明是人的脚踏在沙上的聲音。
不可能是診所的醫生或護士，他們才不可能走得這麼急促。
也不可能是鎮上的人，沒有像是他這麼閑的，小孩也開學了……
擡起頭，仿佛見到了幻影！
那個站在那裡滿臉不屑的表情，但眼裡却隱現暖意的人真的是他？
那個有著星星般眼睛的人？
仿佛看不慣櫻木發呆的樣子，那人又跑近兩步。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圖。
櫻木也沈默。
他為什麼會來？
那人猛然拉下罩在外面的單薄運動外套。
國家青年隊的隊服？
櫻木扯了扯嘴角，只輕泄出兩個字：……流川……。
“櫻木花道！”遠處又再傳來呼喊。這次是醫生在叫他做治療了。
櫻木看了看依舊沈默的流川，突然笑著往診所走去。
他不會再猶豫了！
流川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又看看正在徐徐升起的初陽——夏天快過去了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