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我們的面前崩毀了。我們的靈魂,也是一樣的。
不再害怕,不再需要躲到哪裡去哭,因為,已經原來到處是哭聲。
當一個人痛苦時,那就只是單純的痛苦,但是當眾人們都有相同的感受,那就是一種偉大。
我們不相信自己,我們相信別人的相信,雖然,這麼說是一點道理也沒有的。
---於製造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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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捲髮綁成馬尾的女郎,身上是白色的實驗衣,臉上是疲憊的表情。
她的臉五官分明,讓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熱情又可靠。夏天一樣活力四射的女子,即使現在臉上帶著倦容也不會讓人害怕那會變成一個心酸的標記維持到永遠。
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能力,(或許是不幸的能力)會讓人認為他(她)是個永遠燃燒的火爐,會永遠不會變。
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的人,把自己的青春跟才華,如每個人期望她一樣的,全部奉獻給她的研究,一個舉世無比的巨型熔化爐。
一個永遠燒不停的鍋子。
有趣的是,在當時沒有任何人認真的,真真切切的記得她的名字,只有在她死後,有鑑於她所有的傑出研究,世界最大的熔化爐用了她名裡的一個字來做代號。
叫做「彩」。
世界改變了,在那個女人離開之前,我們的生活方式就不再一樣了。
在我們身周的機器人們一直想要取代我們,我們的世界崩毀了。
但是,即使是如此,那些機械仍然是不可能成功,因為,不是藉由「生產」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永遠沒有靈魂。
所以我們可以把他們都抓起來,都給殺了,都給毀滅,都分肢然後再丟進熔化爐裡去。
“啪啪!”一個火星跳上黑色的欄杆邊,炸開又瞬間消失了.
火燒得很燙!
櫻木花道渾身赤裸,他腳底的皮膚已經全部焦爛,手上擋流川的劍的傷,倒是已經血凝起來。
在熔化爐之前,這樣的高溫,是任何機器人都無法承受的,所以,他才脫光了身上的衣服。
看起來很性感。
流川那時在闖進他公寓,硬是抱他之後,低頭對著他的裸體說,看起來很性感。
他從來不能理解流川楓在想什麼。真的,這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差別吧。
即使再接近,肉體再怎麼的緊連在一起,在心的一個角落,像是一個不會契合的口,他們永遠都是分開的。
永遠都是在兩極的人。
「我不是你的玩具!」因為過度的性刺激,花道說著話的聲音沙啞,而且臉頰溼溼的,都是淚染溼的吧?
流川口裡含著花道的下體,聽到他這句話,才嘴唇貼著,像人最後邊吸著吸管裡那口飲料,邊要收住而回抽開。
人的嘴跟人的下體脫開時是一聲短短的溼水音,然後那下體又悶聲啪的落到床墊上。
「...」流川看住櫻木眼神帶著狠光,手壓著床往前移動爾後籠罩著櫻木的整個上身,像是烏雲來,圍堵住了,要性侵犯一個沒有腳逃的山頂。
「隨便亂扔別人的,是你這方吧?」流川說完就不客氣的戳刺進花道體內,賭氣的用力推,一次,兩次,第三次壓緊不退,故意要聽對方痛苦喊叫的聲音。
「啊!!~~你..你放開我好不好?!我拜託你!我拜託你可不可以?!」沙啞的聲音,有點像要瘋了一樣的聲調,身體都在顫慄著,下體往上漸抬高,一方面又是快樂,一方面又是痛苦一樣。
看起來,很性感。
頭有點微暈一樣,流川輕吸口氣開始縱情的一前一後抽刺,讓自己下體被緊包著,被緊擦著的感覺,來統治自己所有的神經傳導。
花道控制不住自己的迎起臀,控制不住一樣的夾緊侵蝕他物體,控制不住,他的神經傳導也是全都發佈性興奮的訊息。
迷惑了。
像是走在泥濘的道路,不管是往前,或是回頭,哪一條路你都不想走。
只想就陷在這裡。
然後糟的是又沉不下去,死不了。
流川當然知道,櫻木沒有想做愛的意願,但是很迷惑,因為這樣子擁抱兩個人還是感到快樂。
櫻木當然知道,流川只有想做愛的意願,但是很迷惑,兩個人還是感到快樂因為這樣子擁抱。
沒有不做的共識,也沒有要做的共識,突然之間就來到這裡,兩個人就到達這個性交的點上,好像「之前」這個東西沒有了,「後來」這個概念也不會出現。
多麼奇怪。
在這一刻,流川一點都不覺得櫻木是機器人,櫻木也一點都不覺得流川是人類。
這樣性交著,重覆好像是不變但是又一次一次感覺會不同的動作,為什麼?其他的就忘了,其他的就都沒有想起來呢?
其他的就好像都不存在?
當他們還是少年軍校的學生,常做愛的那段時光,兩個人都發現,好像又在此刻重現。
好像時光並沒有移動,好像是一種錯亂,因為做愛的這個興奮感一直從少年時駐留在腦底深層,一直到現在。所以現在做愛,竟然像是又回到了少年。
如果重聚時發現像是不曾分開,那到底是有分開過了?還是只是人的感覺在騙人呢?
櫻木的精液這時射在兩人腰際,沾到流川,然而大部份落回自己身體。因為濕了,磨擦的時候變了一點不一樣的聲音。
淫穢,但是很好聽。
床上有血漬,頭髮也全都汗溼,像是世界末日不會來一樣的做,放縱得連自己在做什麼都忘記!
像是吸了毒的人腦裡記得的不是毒品。
咬住他的肩肉,心裡恨不得可以咬下來,嚼它,當做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愛撫,吞下去,讓食道內臟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滋味,但是到了要排出那會是心疼得多麼捨不得的不甘願!吃了他還是有不能完全佔有的缺點吧?再殘忍再瘋狂得不像人也要考慮到現實點。
缺口。
在心臟裡像是性慾可以暫時掩蓋卻無法填合,一個永恆的分岐點,而黏得緊緊的兩個人,就要從這裡看到世界在他們的面前毀滅。
像是泥濘中,知道回頭其實跟前進一樣,不會有終點。
「我不記得我有一天像過機器人。」
櫻木剛剛成為赤木博士的助理時,笨手笨腳。沒有人會理解為什麼赤木博士收櫻木當他的研究助手。一個少年軍校出身的男孩能懂個什麼研究?
記錄數據錯誤,統計資料錯誤,排置危險藥品,常常陷整間研究所於爆炸的危險,所有人在櫻木工作時全都害怕得不得了!但是赤木博士一直留著他,不把他開除。
別人問了,不讓櫻木滾蛋的理由是什麼?
博士回答,每個人聽了之後,不再有應一句反對的話。
研究所裡所有的人,都是「彩」所挑選的。
「彩」在之前原來只是一個消熔廢物,重新利用能源的爐子,但是,不料它所廢物回收的能源有這麼大這麼多,因此現在我們的這個時代,已經完全仰賴「彩」,一部份藉由人工智慧,一部份由主設計者安排的自我成長程式,「彩」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能源提供火爐,它已經很早,就是一個巨型的資料處理中心。
「彩」所計算出來的結果,因為一定不會有錯誤,所以,櫻木在這個研究團隊,任何人也不應該覺得有什麼錯誤。
但是櫻木本人呢?
他當然是覺得自己跟旁邊的人都是格格不入囉!
每一個在他身邊的人,都是從來不出任何的錯誤,而且學東西也不靠練習,每個人都可以很精準的控制一切狀況反應,甚至於他們自身的感情,但是櫻木卻老是做不到,或是做得不夠好。
櫻木沒有一天停止想過,到底怎麼回事自己竟然會被選中待在這裡?
因為這個地方是人根本不可能待得下去。
在流川跟櫻木兩個人激情做愛時,櫻木的測驗報告出來了,也只是更進一步的顯示櫻木是「非人類者」,一些細節的數據跟重覆的解釋。
赤木博士當然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把報告的傳像仔細的看了又看,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他發現,櫻木的實量化體竟然還遜於普通機器人的幾倍數率,這樣照道理說,櫻木早就應該運作不下去了呀?為什麼竟然從來沒有發現機械故障或是短路等等的情形出現?
赤木博士承認,雖然櫻木比其它的同團隊都顯得怪,但是,他從來沒有一天覺得櫻木是個機器人。
「我不記得我有一天像機器人,是因為他們都忘了,他們不是人。」
櫻木渾身赤裸,身上因為高熱冒出汗和輕煙,腳底都是焦肉,只是仰著頭,看著這個全世界賴以生存的熔化爐。
這個由焚屍功能開始延伸的火爐。
我們的時代,已經不一樣了。那個女人,在她離開之前,我們就已經是在一個不同的世界。
我們不像那些機器人,有短路或者是使用期限,我們是永遠的。
我們可以不斷的進化,只要有她的熔化爐,我們就可以用燒掉的那些廢棄物,那些「報廢」的機器人,所產生的能源,不斷演進,不斷的完美我們自己。
我們不增,我們也不減,我們一直都是地球上最完美的人類,從我們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是這樣。
我們是機器人的創造者,我們原本只是要消耗熔化爐裡過多的能源,才做出他們,可是,他們卻想要取代我們,仗著跟我們有一樣的外表,想要混入我們「人類」的社會!那些「機器人」!
「彩」這麼告訴我們,因為「彩」永遠不會有錯,所以沒有人應該覺得有錯。
「我是個機器人,你不會想殺我嗎?」花道問他。
流川陰沉的臉色,並不做回答。
「我沒有靈魂,也就沒有永遠的生命,你還要跟我在一起?」
「你已經說好,會永遠順從我,那就要永遠做到。」
「我沒有辦法“永遠”做到,等我報廢了進去熔化爐之後記憶就都沒了,我怎麼知道之前我有答應過你什麼?」
「...我會到生產工廠,把記憶植入,你再重生一次。」
「不要傻了,我是機器人,根本辦不到!你們人類才有辦法植入記憶什麼的重新組合隨便要怎麼搞就怎麼搞,不是嗎?還進化,想變多好就多好,不是嗎?」
「你...為什麼一直沒發現你是機器人?」流川不瞭解,一個人如果一直這樣,沒有再替換能量或是做記憶增組,沒有一個人類應該要具備的基本優點,他應該就知道他自己不是人了!
為什麼櫻木會一直沒有發現,沒有問:「為什麼我不做人都該做的事?」
穿著復古風的服飾,櫻木的紅髮垂在肩後披散著,他兩手插在手袋裡,外套的衣領豎起來,縮著脖子,走在這有點冷的天。
那時流川來不是來殺他,他已經很迷惘,現在,他仍然不能真的接受,他不是「人類」的事實。
因此他想要來問「彩」。
如果他不是人類,為什麼他一直都沒有瞭解,沒有覺得自己像個機器人過?
為什麼,他一直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進入離資料處理中心最近的一間主研究室,他動用他是赤木教授助理的權職下去開啟資料。但是一無所穫。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有在研究室裡走來走去亂晃。
突然,他想到身上這件,流川的白襯衫,裡面有一張流川的身份辨識晶片(流川楓在他家裡睡覺)。
也許是因為「彩」原來就知道他是個機器人所以封鎖資訊,如果用流川的身份下去搜索,就會有點結果也說不定?
結果,他找到的並不是他想要找的,不過他倒是知道了他可以活到現在,不被處決掉的理由。
這個身為機器人的自己,讓人類的流川產生“可能產生革命性突變”的症候,所以「彩」決定保護櫻木的存在,並且觀察從開始到他「報銷」期限到之前,流川所會產生的所有人類反應。
「彩」想要開發新的演化法,就是這樣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完之後,櫻木卻覺得有點幽怨又不甘心了起來。
為什麼是因為要觀察流川的突變過程自己才被使用?
那麼他們的關係是做實驗的一環嗎?
從那一天起,櫻木失蹤。
第二次,這次的失蹤,流川找了半年也不曾找到他。
他是跟其他反叛的機器人集團走了。
他的目的是跟其他機器人一樣,奪取利益,取代人類的存在。
當櫻木再回到流川面前他已經是十惡不赦的法外之徒,不但屠殺了不少人類,還企圖摧毀人類的一切。
因為在當時,「人類」雖然將「機器人」培育得十分優秀,但是不曾出現有機器人殺人的案件,所以很快櫻木就被列為最邪惡的機器人通緝犯了。
從此流川被安排最大的任務就是要殺他,因為必須把會威脅我們物種生存的壞病毒毀滅。
我們是人類,跟機器人畢竟不一樣。我們有「靈魂」,出生時就是植入在我們體內,永遠,都是不增不減。
永遠。
當櫻木用斷刀刺傷流川的那一剎那間,他瞭解到,這並不是一場實驗,這是他生存著的一種證明。
在這個他要來摧毀的熔化爐前,跟他接吻,又重新回想起記憶,少年軍校等等的人生片斷,好像一直都沒有消失的,又在相逢的此刻浮現。
漸漸的,櫻木可以瞭解,也許流川的存在也是對自己的存在的一種證明。
他並不想殺他。即使他們是必須互相消滅的族群,他想放流川繼續活下去。
那時櫻木把流川帶到「彩」的製造工廠外去,然後自己又回來,想要跟「彩」同歸於盡。
櫻木並不是討厭人類,甚至於,他一直希望他自己是人類。因為在他身邊的人都是人,卻只有他不是。
他希望自己也跟每個人一樣。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吧?
並不是他討厭人類,只是不消滅人,他的族群就不容易生存下去。
「彩」繼續不斷的散著高熱。櫻木站在它面前。
人類因為過慣了研究的生活,對櫻木這樣的惡劣份子顯得手足無措,對他要毀滅他們的行為,一時好像無力抵住。
櫻木渾身赤裸,身上冒著汗跟輕煙。他凝視著熔化爐一會,正打算要破壞它,突然從自己胸口處刺突出那截他扳斷的斷劍。
流川的身體在刺殺他的一剎那間也貼上了他的後背。
他貼在櫻木的背上,臉(竟然)痛苦的扭曲,不像個人一樣的流下了眼淚!
不是想要殺死對方,只是,不這麼做不能繼續生存下去。
櫻木瞭解。
當流川把刀從他背後抽出來,他噴著血倒在「彩」的面前時,有的只是劇痛,並沒有怨憤。
他瞭解。
流川抱著在自己懷裡倒下的櫻木,開始劇烈的痛哭。
「彩」在這時發出轟隆隆的巨響聲,像是一個典禮開始都要發的連續禮砲。
革命性突變演化已經完成了,在人類的身體,已經具備了機器人的優勢特性,現在,流川楓就是最新的演化後人類,就從這一刻起。
櫻木在垂死前,仰著頭,像個孩子似的瞇著看流川的臉。他哭得是如此的傷心,因為機器人一死,就不能再復生,但是身為人類,流川卻是永遠。
他是永遠。也因此,他會永遠的承載著對自己的感情,永遠的愛下去。
因此櫻木也將活在他的記憶裡「永遠」都不會消失。
他將永遠生存在流川裡,永遠在一起。
「妳成功了...彩。」櫻木忍不住苦笑。
在這個永遠運動發熱的熔化爐前,這個叫做櫻木花道的機器人死去了。緊抱著他的,就是結合了人類跟機器人優點的流川,誕生在我們所處的這個世代面前。
人類跟機器人將會因此永遠在一起,永遠。
在他們激烈做愛後的那一天,櫻木曾經問過流川一句話,他問:「你到底對我是什麼感覺?」
「...覺得你很笨。」
「我不是人類我就很笨了嗎??!!」
「不是!...我是說別的意思!...」
「什麼意思?」
「.....」
「幹什麼啊?做什麼又不說話?!」
「解釋不了。」
說著這句話的流川,卻反而讓櫻木懂了。
櫻木懂得,他懂得這種「解釋不了」是什麼意思。
也許那一天起流川就是進化了吧?
像從前無數次一樣,又從自己面前,無法追上一樣的,超越了過去。
而,自己心裡的這種心酸,就是自己也同樣感到高興的證明。
他原來是愛他的,不管他們一個人一個機器人,他是愛他的,因此,無法解釋,感到心酸,這些都是他們不再是單純的人或機器人的證明。
他們從最後分開的那一刻,開始永遠都會在一起。
這是原來這世界是改變了,而不是毀滅了,很重要的一個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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