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中央公園的噴水池邊.
“白癡!”一個黑髮,容貌俊美的日本男子,兇惡醜陋的嘴臉破口大罵.
“你!!...要你管!!我就是喜歡!怎樣!!?”另外一個,雖然是滿頭的紅髮,可是五官很明顯的是個東方人,而且應該是跟這黑髮青年一樣是個日本人.這個紅髮青年一身高級西裝,可是手揮腳舞的模樣活脫脫的舞龍舞獅,沒有水準氣質得出乎人意料之外!
現在是紐約的傍晚了,紅紅昏昏又有點橘黃色的斜陽,有穿著運動衣牽著大狼犬跑步的中年男人,還有坐在長椅上的白髮族,在遠一點的空地處有一個黑人吹奏著爵士樂,他的薩克斯風微閃爍金屬的光澤.
這兩個在中央公園吵起來的人,一個叫櫻木花道,一個叫流川楓.在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是同校的籃球隊隊友.後來流川楓在高二的時候出國到美國唸高中打籃球,櫻木花道則是因為背傷復發,高一下的時候就被姑姑說服到美國來跟她一起住在紐約.十年過後的今天,兩個年輕人有了很不同的命運.流川因為籃球生涯走得不順,所以在醫院兼差當清潔工,然而紐約的醫院工作雖然很容易到手,卻也很累人,不知不覺間,流川楓就開始當起醫院的全職人員了.另外一方,他高一時(完全不被他看在眼裡)的對手,櫻木花道,卻反而混得不錯!高一下來到美國之後,死馬醫成活馬一樣,櫻木姑姑簡直是拼了老娘的命不要,把英文字字母用灌腸法也要硬灌的給灌進櫻木的糞土腦!(真正是了不起的成就!小寶在一邊拍拍手!)高中畢業之後,靠著櫻木姑姑的財力,櫻木不可思議的進入了紐約大學唸商業,畢業後就在姑姑的廣告公司實習,工作一年又去把研究所唸完,就又回姑姑的公司做事了.
總而言之,現在是一個廣告公司經理跟一個醫護人員之間的恩恩怨怨!
“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久還來找你!?”這句話一喊出來,兩個人(說的和聽的)都呆住了!
---是啊,為什麼?
幾天前流川憤憤不平把一把用紙折的籃球集成的花束,轟的一聲甩進醫院的垃圾車!他在他的櫃子前看到這一大把花,就知道是誰搞的把戲,籃球做的花,什麼鳥意思?不知道他現在沒辦法打籃球了嗎?!死白癡..這智障!!站在垃圾車所在的巷道內,臭味,空氣不流通的窒息感,讓胸口裡有一種更洶湧,更痛的感覺.那天在下班要回家,因為平日同醫院的一個女護士為了要倒追自己甩了她的男朋友,那男的找了一班布魯克林的流氓,下班後在巷道裡堵他,要把他打殘廢.那時流川一對一堆,打得已經力不從心,身上挨的拳越來越多之際,櫻木花道,那個流川再八百年也想不到會再看見到的傢伙,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冒出來幫他!---不過櫻木也不是太有用,在打退那一幫人之後,他的背就發病,連腰都直不起來,要流川背著他上車,開車送櫻木回(櫻木的)家.
“沒用,打個架也會骨頭散成一堆.”
“你這狐狸∼∼知不知道感恩圖報怎麼寫!?”
流川一撇嘴不說話.櫻木的車是賓士的最新款,穿著也不再是以前那隻猴子.
事情總要有一些不一樣吧?
送櫻木回到他在公園附近的公寓之後,本來流川要回家了,可是櫻木一直哀哀叫,大概是義務的感覺,流川就留了下來,照顧他.
“噢∼看不出來狐狸也會看護啊?∼∼”櫻木眼睛亮亮的,大概是他躺著,天花板上的燈照下來在他的眼睛反光.
“....在醫院,多少學一點.”
櫻木看著流川沉默的臉,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話.幾天前他來醫院看一個生意上有來往的朋友,意外看到流川楓!在那一刻看到他,櫻木的第一直覺反應就是想上前挑釁(老習慣!),櫻木步子都踏出去了,臉也一付不客氣的嘴臉擺上了,可是就在流川注意到他之前櫻木卻不知為何自己的腳步慢下來,自己的張牙舞爪的模樣,像高速播放的花朵枯萎生態,鬆落凋零下來!
流川的臉好沉默,好像一隻在暗巷裡的狗一樣的沮喪...
接下來幾天,櫻木一直開小差跑到醫院來,簡直就是變態搞偷窺一樣的,跟蹤著偷看流川!
那個流川,以前是不可一世,高傲得誰都不能接近,可是現在流川整個人像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像一間很久很久沒有人踏進去的房間,誰都不想接近了.流川,沉默著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讓櫻木覺得,一種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感覺.
那天晚上流川照顧他一晚,隔天就大清早的走了.櫻木那時還是背痛,爬不起來,躺在床上,不知道要說什麼.清晨的光從稍遠處的落地窗進來了,流川關門離開的聲音砰的一聲響起消失,櫻木看著天花板,發呆,然後好一會,好一會好一會,他忍不住一樣的,嘆一口氣---他想要流川待久一點...雖然不明白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再來櫻木就三不五時的跑到流川楓的臉前去晃來晃去了!“喂!救命恩人來了,還不行禮鞠躬?”流川冷冷的瞪他,心裡後悔那時沒把這脊椎骨斷的扔進垃圾車!
最開始流川只是不理櫻木,可是櫻木開始搞騷擾一樣的弄些莫名其妙的怪花招!那把籃球紙花,等人下班逮他更是不用講,流川覺得越來越煩!“被幫一次不代表要被糾纏一輩子吧!?”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櫻木花道就有一種生氣的感覺!...很讓人生氣!!
流川其實記得很多事,雖然他從來不對誰說.很多很多畫面,在他的腦裡,會像一個沒關緊的光線一樣,突然的漏出來,在那一個時刻,就這樣的抓住自己的心神!流川會在那回憶片漏的時候,靜默立著,等著那些畫面自己退去.這十年來消失的記憶,因為這個傢伙出現,又像洪水前來要叩關一樣,自己要這麼拼命的去壓抑!所以,一看到他就很生氣吧,雖然不想去明白為什麼.
是啊,不想去明白為什麼.
“以後不要再來煩我.”有一天櫻木又來等人,流川這次沒有掉頭就從後門走掉,想著要一次解決一樣,要把話跟櫻木說明白!兩個人走到中央公園,流川冷刀劈冰山一樣開頭就來這句,然後一說完就轉身往一邊踏步走了.
“死..死狐狸!∼∼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久還來找你!?”這句話一喊出來,兩個人(說的和聽的)都呆住了!
櫻木這一陣子,不是沒有想過,為什麼,但是,卻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搪塞真正的答案.流川則是根本拒絕去想,因為,太痛苦...不管答案是肯定的還是否定的,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對現在這樣狀態的自己來說,都是覺得痛,覺得苦...
流川怔著好一會,還是背對花道.櫻木看著流川的背影好一會,才突然想起,自己從以前,到現在,看著的一直是流川的背影,這個傢伙,總是跑得離自己好遠好遠!...
“轉過來...喂...我來找你呀!你要這樣一直背對我嗎?”櫻木臉上有很淡的,藏不住的憂傷痕跡.
站著,沒有辦法動彈一樣.十年前,這個傢伙不聲不響的就來了美國,他完全不管別人怎麼樣嗎?為什麼什麼都不說?自己還是過了快一個月,才從別人口中聽到他是背傷的關係,搬去美國的親戚家.對他來說,自己完全不算什麼嗎?完全不算吧...在他眼中看到的,好像要自己照顧他的感覺,那時候,為什麼要記下來?
老是這樣,跑得老遠老遠,連自己也跑掉,看看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這種不被人理會的感覺...可是,在看到他那種沉默的樣子,為什麼,就完全不再討厭他了?為什麼,覺得好像可以有另一種方法,可以有另一種方法跟這個驕傲的傢伙相處,而且,自己竟然覺得那樣子自己會反而比較快樂!?
“流川...轉過來...喂,我來找你呀..跟我說話..好吧?”
櫻木的聲音,變得像他的神情,淡淡的,藏不住憂傷的痕跡.
流川緊緊握住拳,抑制住全身忍不住想打顫抖一樣的震動,聲音也壓得低低平平的,說:
“醫院還有工作.”
然後,踏出步子要繼續走---
“我等一下就去住院!”聽到這句話流川一呆,果然停了一下腳步,但是一會斷定櫻木是在說些誇張的話留他,就停也不停的要離開了.然後,須臾間,一個紅色的身影從身邊快閃過去,流川看著花道的背影在眼前跑著,有點不敢確定這白癡想做什麼?...“不會是真的要去幹什麼白癡的事吧?”腳下步伐不覺跟著加快,到後來追著櫻木也跑起來!
“白癡!你要做什麼!??”後面的流川邊追邊大吼著.
“去撞車!住院了你這個男護士就一定要照顧我!”櫻木粗心的忽略流川其實是清潔人員,他住院了也不可能由流川照顧的此一事實!...
“你..你給我站住!!∼∼我不要人纏著我!!∼∼”知道了櫻木的企圖流川忍不住急起來,可是又不太相信櫻木真的會只因為要他照顧就做出跑去撞車這種蠢事!(忘記櫻木的蠻勁發起來就會變得真是蠻蠢...)
然後猛然間,櫻木真的一下子停住腳步了,轉過身,像發現了新大陸的看著流川---這是第一次,流川追著自己跑!
第一次,櫻木花道覺得,身體裡有種被血液溫暖的感覺,他喜歡這種感覺,看著眼前的一切,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他看著流川,第一次這麼明確的明白,他喜歡他---
他喜歡流川.
“我喜歡你...”什麼都藏不住的心,很清楚的反照出射進他心裡的光線.
“白癡!”流川卻是惡狠狠的破口大罵,好像櫻木說的是他討厭自己一樣---也許,櫻木真的說討厭自己,自己還會覺得好一點!...
“你!!...要你管!!我就是喜歡!怎樣!!?”被流川這樣的態度一吼,櫻木也惱羞成怒起來!兩個人互相瞪眼的看著對方,像要幹架,不太像是在告白...
過了一會,流川一撇頭,冷冷的說:“我回醫院了.”正要轉身,櫻木一個箭步衝上前,扳住流川肩頭,就往他嘴唇吻住!
良久.櫻木才把頭往後移開.流川沒有說話,看著櫻木好一會.夕陽的紅越來越濃,光線,正在悄悄的消失中.“我回醫院了.”這次,流川的聲音有一些沙啞.櫻木低下頭,雙手鬆開流川的手臂.
沉默著,黑髮的男子轉過了身.他的孤寂,他的不快樂,籠罩上了那個花道熟悉的背影.難以解釋一樣的,不知覺間,櫻木發現自己竟然就要流下眼淚!
隔天,流川沒有再看到等在門口要逮他的櫻木花道,他在門口站著,站了好一會,然後才踏步要去搭地鐵回家了.一夜,沉默的過去.再來的一天流川一到醫院就被護士長點名.
“流川,請你到2670病房去照顧病人一下好嗎?”
流川呆住.
“噢,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工作,可是那個病人很堅持,我們也沒有時間跟他一個人耗,麻煩你一下吧?拜託?”
就在這一瞬間,一種不祥的,卻又忍不住想雀躍得高喊起來的喜悅感!
“這白癡!這白癡!這白癡!就不要讓我知道是你!就不要是你!...”走到後來,幾乎是跑起來一樣.來到2670病房,手在門把處,放著,只覺得沒有力氣轉開它,心臟跳得像要從胸膛一下子從咽喉竄出來!流川楓都忍不住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沒有呼吸而休克了!
站著,沒有辦法動彈一樣.害怕,不敢打開門,不敢去確定它---
“你是真的愛我嗎?”
“喂!!”病房門內傳來一聲,如此熟悉的,粗暴的大吼:
“你們醫院有沒有人啊!!不管重傷病人的死活!我要去告發!”
下一秒.
磅的一聲流川撞開門,兇惡的瞪著櫻木,伸手用食指指著他:
“這是怎麼回事!?”
“啊!...流..流川...”櫻木的臉一下子,高興的,紅了起來:
“來得好,哪,照顧我吧!我很可憐啊,被沒良心的駕駛人撞了!又找不到人賠我醫藥費,家裡也沒有人照顧我!”
“關我什麼事!!”流川大吼一聲,轉頭就要走.
“流..楓!!”
一下子,空氣靜止,像一個仙子害羞的,躲在林間不讓人看他.
“楓,轉過來...跟我說話.我來找你呀...”
顫抖著.“為什麼...”流川楓的肩膀顫抖著:“為什麼這麼久,要這樣突然跑出來!..你這混帳!!”
“楓,轉過來...一直,都看著你的背影,我很寂寞.”
流川終於慢慢的鎮定下激烈的感情,才慢慢的轉身,卻看見,櫻木耐心的舉著打了厚厚石膏的手,在等他.
---在等他.
“...白癡!”流川罵著,那種感情的聲音.快步的走上前去握住櫻木的手,坐在床沿.
握到了流川的手,櫻木一時雀躍了起來,拉著流川要他俯下身,當流川低下頭的時候,櫻木迎上前去在他唇邊輕快的給了他一吻,然後悄然的說“我愛你.”
流川一時怔住,怔怔的望著櫻木,一會,不好意思的,像個十六歲少年一樣的,低下頭笑了---
櫻木,看著流川的笑容,覺得一切都是這麼的幸福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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