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半躺在床鋪上。夏日午後溫辣的陽光打斜射進陽臺,將陽臺上的一汪積水映上了天花板,明晃晃的。帶點灰黑的,是陽臺欄杆的投影。風兒掠過,“欄杆”就那麼隨著水波在天花板上顫動,有點彎彎曲曲的,像是禁俊不住的笑,帶點癡癡的感覺。從圍牆那邊爬過來的絲瓜藤,綠綠絨絨的葉子如同倒畫的三角,濃濃地遮住了半面牆,像是一暈濃得化不開的夢。
風兒不大,就那麼調皮地撩撥著牆頭那點綠意。仿佛受不了地抖動著。垂下的較長的幾根藤蔓,卻又被風卷上了半牆。少年微睜著眼,他甚至能夠聽見葉兒沙沙地歡唱,那分明是一串綠色的風鈴了。
透過圍牆的一角能看見一隅青空,如同凍僵了般,湛藍湛藍的天空中就那麼定住了幾片白雲,薄薄的一層。雖沒有流動,卻透著暖陽將天空調和成深淺不一的藍,連接著透著點點綠苔斑駁剝落的圍牆。隨著沙沙的葉聲,風兒也仿佛染上了幾分色彩。整個空氣都漸漸變得妙不可言。將人心撩得癢癢的,又烘得暖暖的,仿佛融化了,溢滿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深深地映在了少年的心中。
多少年後,當少年翻看相冊時,總會有意無意地找尋著那片風景。甚至,會疑惑地問著自己:“那一張秋日午後的相片呢?”多少年後,少年才明白,感動他的只是那樣的一種意境——意境中那暗暗浮動的暖暖的曖昧。真正的風景反而成了陪襯。
可是當時,少年只是默默地半躺在床鋪上。也許,那片風景已經印入了他的心頭。但現在的他,煩惱的卻是另外的事。
少年就是那麼默默地半躺在床鋪上,苦苦地思索著。平日裡忽略的東西。
“要是那個大白癡現在在這裡就好了。”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少年煩惱地搖了搖頭。真的是不得要領啊!
慢慢地將雙手伸高,透著陽光,仔細地觀察著掌心的紋理。夏末帶著淡淡清爽的陽光濾過白皙的手掌,帶著點點淡粉透明的色澤,為那雙手鑲上了一道薄薄的金邊。“要是顏色再紅點的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少年微微地紅了臉。
有些寂寞啊!真的懷念起了那段打打鬧鬧的日子。也許朋友往往就是結交得如此地漫不經心。
“朋友嗎?”少年揉了揉潛意識中仿佛有點發痛的肩膀,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揚,“總是不知輕重的。”雖然這麼說著,但是少年心裡明白,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日常的接觸裡似乎有些什麼漸漸的變了質,就像是“狐狸”,“白癡”的稱呼,似乎也並不再是那麼的單純了。要是有一天他稱呼了自己的名字,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還真是無法想像呵!
鴿哨響起,望著青空中劃過的一群白鴿,少年有些怔仲了。微微張開手臂:“想飛呢!”一直以來沒變都是真心地想飛呢!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情不再是這麼的單純,想飛,但是卻不想是一個人。也許是從湘南海岸邊的那一次挑釁,也許是從山王一役後那響徹雲霄的擊掌,也許是對豐玉一戰時白癡的衝動,也許更早的是學校天臺上的第一次打鬥……
真的是想和那個大白癡一起飛翔呢!
閉上眼,想像著淡白微藍的天空中,要是添加上了那麼一抹耀目的紅,那會發散出何種的魅力呢?流光溢彩,也許是任何人都抵擋不住的顏色吧!
忽然之間,少年眼皮上傳來一陣涼涼癢癢的感覺,無奈地睜開眼,卻看見一隻小貓(注:正是塗鴉)正試探性地用小爪子在輕撫他的眼皮,沒有當然的驚叫,少年輕輕地抱住了小貓(幸福啊!)。貓咪在少年的懷中拉長了身子,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貓咪的脊背,真的希望此刻的是那個白癡。有的時候真的弄不明白那個白癡。就像是他無緣無故送了自己這隻貓。
“本天才看你這隻狐狸太寂寞了,而且,本天才……所以……所以……”
“白癡。”
“臭狐狸,我就知道你,你……不想要就算了。”
“謝謝。”
“啊?哈哈哈!臭狐狸也終於講了句人話。”
喜歡看他臉紅的樣子,喜歡看他說不出話來的窘迫,喜歡他一直在自己身後注視著的目光,喜歡他因為害羞而故意粗聲粗氣地說話……太多太多的喜歡漸漸地填滿了自己的內心,不要這樣看著我,否則,我會禁不住要求更多的。
那麼我能夠要求更多嗎?
我要變得更強,我要你一直在身後追趕著我的身影,然後,我們一起在天空中飛翔!
水洗的天空藏不住少年青澀的夢,延伸至天邊的雲彩慢慢地開始了流動。瓦藍瓦藍的天空乾靜的讓人心動,純純地,就像是那個白癡的感覺。漸漸靠近的兩片雲,仿佛訴說著什麼誓言般的,美麗的讓人流淚。
跳下了床,少年抱起了牆角那顆桔紅色的球,裝入了背包。
踏入球場的那一刻,少年微微的瞇了眼:瀑布般的陽光從天空瀉下,光影之間,耀目的是那個認真的身影,夏日的陽光將那頭紅髮染成了迷人的金紅,晶瑩閃亮的汗珠沿著那光滑的肌膚慢慢的滑下……
“臭狐狸,來得太慢了!已經等你好久了!”
我能擁有希望嗎?
再也不說什麼,轉身,晃人,彎身,抄球,控球,再轉身,屈膝,伸臂,起跳,射籃。
不理會紅髮的男孩哇哇大叫,因為陽光晃花了他的眼,“一對一。”忍不住地開口。
白癡,和我一起飛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