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話裡的王子和公主，通常會有一段浪漫唯美的經典愛情表白……
王子慢慢走到公主面前，輕輕握住她的手，低下頭去深深凝望著她滿載星輝的眼晴，如同對著她的內心深處一般，深情款款地傾訴，“我愛你……”
美麗的公主顫抖著抽回她的手，極力使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隱藏起可愛的笑容。為了不讓王子看見她眼中跳躍的喜悅與期待，她慢慢閉上眼睛，問他，“為什麼呢？為什麼愛我？”
王子溫柔地回答她，“我愛你，沒有理由。”
“可是，”公主的心已經完全相信了王子，可是她頑皮的天性卻不肯這麼輕易放過他，“你總是喜歡我身上某一點的，不是嗎？”
王子微笑著拂開公主的額髮，“我喜歡你的一切。”
固執的公主可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不要這麼籠統地敷衍我吧。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吸引了你？是因為我的臉嗎？”
“你的面容，好像初初綻放的玫瑰花一樣嬌豔鮮麗；
你的眼睛，如同清晨花瓣上凝結的露珠般清亮透澈；
你的笑容，仿佛雨後雲縫中透出的陽光那麼明媚清朗；
你輕盈的腳步，宛如夏日午後涼風輕輕吹過輕軟的柳條；
你注視我，似乎一個林中精靈用它有魔力的眼睛觸動我的內心；
你輕觸我的感覺，分明是一絲和風拂過我的靈魂。”
“我不在你眼前的時候呢？”
“你美麗的倩影依然在我眼中漫步，你清脆的笑聲始終在我腦海中蕩漾。”
“我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因為你，我即使在雨中依然感覺到陽光的明媚。”
……
然而現實生活中的版本是什麼樣的呢？
兩個少年肩並肩坐在體育館的地板上，一樣懶洋洋背靠著牆，一樣肆無忌憚地伸展開長長的腿，一樣若有所思的表情，卻顯然，各懷著不一樣的心事。
紅髮男孩彆彆扭扭地看著自己的右手，五指伸開了再蜷起來，蜷起來又展開，幾次鼓足了勇氣，一點點向旁邊移過去，20公分，10公分，5公分……眼看著指尖就要碰到近在咫尺的那個人的左手，突然就像觸到電一樣，蛇蛇蠍蠍縮了回去，仍然瞪著自己的手發呆。如此周而復始了也不知多少個迴圈，最終伸出來的時候，卻是攥成一個有力的拳形，不輕不重地一下，擊在旁邊那個昏昏欲睡的傢伙身上。
“狐狸……”
“砰”的一聲，對方的拳頭可是毫不留情地重重反擊過來，那力度，那氣勢，明明白白傳達著一個意思，“擾我睡覺者，決不輕饒！”
眼明手快地接過對方的拳頭，櫻木的臉不知為什麼，居然也變成了火焰一般的紅色，“狐狸，不要睡了。本天才、本天才有話要對你說。”
“說什麼呢？”流川懶懶地掀開半邊眼皮，不耐煩地橫他一眼，這白癡從打完球就拉著自己說有話要講，誰知兩個小時過去，自己都睡了一覺醒來了，他居然還在那裡吭哧吭哧“要”說不說的樣子，真是不爽快。
又是漫長的、莫名其妙的沈默……眼看著流川楓的眼睛又開始黏在一起，迷迷糊糊正不知道第幾次要赴周公的約去，如果不是一個小小的、顫巍巍的、有點變調的聲音一不小心流進他的耳朵裡的話，
“說……我……喜歡……你。”
嗯？流川的眼皮顫了兩下，一時間忘了本來是要閉起來還是要張開，聽錯了吧，還是他說錯了？那個“我”和那個“你”之間的動詞，怎麼也應該是“討厭”、“看不慣”或者是“想揍”、“要打敗”之類的片語才對吧。下意識地掏掏耳朵、再揉揉眼睛，流川偏過臉去，直勾勾盯著櫻木的臉，有點好奇、有點困惑、更有點不知所措，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問，“說什麼呢？白癡？”
此時他的臉正沐浴在將暮未暮的夕陽中，不知怎麼給人一種水晶般綻放光輝的感覺，他的眼睛裡盈滿了柔和明媚的霞光，落日餘暉在他的嘴唇上投下淡淡的粉彩，烏黑柔軟的發絲在涼風中輕輕飛揚起來。櫻木有一瞬間的楞神，險些忘記了自己好不容易用盡全身氣力擠出來的告白，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魔術，這一刻的流川，完全沒有平時犀利清冷的氣質，反而顯得說不出的沉靜、柔和。
就在流川的耐性差不多快耗盡的時候，櫻木終於再度找回了神智，鼓足了勇氣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說得極快，幾乎沒有咬到自己的舌頭，但是聲音很大，很清晰，這會輪到流川發愣了，這次好像不可能是聽錯了吧。
“為什麼？”本能地反問。為什麼喜歡？為什麼是我？我們不是……對頭嗎？
為什麼呢？櫻木再次陷入深深的苦惱中，兩隻手開始神經質地把滿頭剛剛長長一點的紅髮抓得亂七八糟，本天才也很想找人問這個問題耶∼想不出一個答案，櫻木的口氣也開始變得很壞，“反正，喜歡就是喜歡了，誰知道為什麼？”
“可是……”流川把臉湊過來一些，近的簡直可以看見櫻木淺麥色皮膚下微微泛起的紅絲，突然覺得很有趣，白癡的臉一直這樣紅下去，會不會變得很燙？無意識地伸出手背，在他臉上輕輕擦了一下，溫度果然不正常的高，貼在手上，很光滑很舒服的感覺。白癡，是在害羞嗎？不自覺地，嘴角揚起一絲淺的不能再淺的笑意，頭低下去，刻意掩藏住眼睛裡閃爍著的戲謔、頑皮的光彩。“真的喜歡的話，總該有點理由的，對吧？”
“理由？是哦……”櫻木機械地重複著，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剛剛流川手背擦過的一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嘟囔些什麼，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有點懊惱地發現，昨天在洋平監督下惡補來的所謂經典求愛告白，已經基本上忘到爪哇國去了。隱隱約約只記得什麼陽光、鮮花、露珠、風什麼的亂七八糟一堆來比喻眼睛鼻子嘴巴什麼的了，真是的……對於一個語文考試默寫課文部分從來交白卷的傢伙來說，那種十四行詩似的“大段臺詞”也真是有夠強人所難的了。不管了，櫻木咬咬牙，硬著頭皮打算臨場發揮一下，豁出去了。
“反正就是那個，什麼地方都很喜歡了。”
“你長得比棋魂裡的SAI還要好看；
皮膚像霜淇淋蛋糕上的奶油一樣白啦。
我吃的拉麵的時候，會想起你的頭髮；
打小鋼珠的時候，就想起你的眼睛。
你笑起來，好像剛剛偷到雞的小狐狸那麼可愛；
你睡著的時候，會像一隻很乖巧很聽話的小黑貓；
你在場上奔跑的樣子，就像野地裡的兔子一樣靈活敏捷；
你和我打架的時候，倒像狼一樣狠、老虎一樣兇猛；
你不在的時候，我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就得了重感冒，做什麼都沒氣力，吃什麼都沒胃口，看什麼都沒興致；
每次你像現在這樣離我很近看著我的時候，我的心就會跳得特別快，就跟看著午夜凶鈴裡面貞子快從井裡爬出來時候的感覺一樣，又緊張、又刺激、又期待、又害怕……”
流川的眼睛越睜越大，嘴角幾乎要抽搐起來，他是沒有多少被男生告白過的經驗沒錯，不過用腳趾頭想也該知道，前面那一大片莫名其妙的胡言亂語，應該、肯定、絕對不會是正常人會說得出來的吧。總算，櫻木的“深情告白”終於告一段落，臉紅紅的，眼睛亮亮的，嘴唇微微張著，熱切切地盯著自己的臉，一副很標準的白癡樣子。
“狐狸，對你來說，我意味著什麼呢？”
他的聲音，在風裡，有點細微地顫抖。還等什麼呢？毫不客氣一拳打在他臉上，毫不留情嘲笑諷刺他？這些不都是平時輕車熟路到差不多條件反射的必然反應嗎？為什麼？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的注視下，在那個傻乎乎醺醺然的笑容裡，尖刻的嘲諷到了嘴邊突然就忘記了，繃緊的拳頭也突然沒有揮出去的力氣了呢？
我是不是也被白癡傳染了呢？流川把手插在兜裡，有點困惑、有點無奈、有點悶悶不樂地想著。
－對你來說，我，意味著什麼呢？
－白癡吧……
－可是這個白癡……
－和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