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

十甫

〈5〉風波

 

樓下的兩個人又吵架了。
搬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吵了多少次嘴?

十指手指頭都數完了,好像還得借助腳趾才夠數……

唉∼

真是一對活寶,常常不知為何而吵,有幾次還大打出手呢!每當擔心著會不會鬧出人命時,他們又和好了,臉上掛著烏青、貼著ok繃,手拉手地出現在人前人後。

真是拿他們沒辦法……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相處之道吧!

真是矛盾又和諧的兩個人。

然而,今天,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而吵。而且,過了不久,其中一人就會……

“死狐狸!我受夠了!”

然後,門被狠狠地關上,宣洩著剛離開戰場的那個人的極度不滿。

雖然與他們不是很熟絡,但也絕不陌生,可是我就是想不通,為何外表看似永不妥協的紅頭櫻木,在每次爭持不下的時候,總是先退讓的一個?

也許……他很愛他吧……

那個叫流川楓的黑髮男子。櫻木花道的戀人。

從櫻英姐安排他們入住樓下單位的那一刻,我就覺得他們之間瀰漫著很親密的氛圍。不像是親密好友的那種感情,而是一種像……戀人的感覺。

然而,我卻不太肯定,因為他們入住的第一晚,就開始吵架了,好像是流川楓洗好澡沒將污水放了(聽不懂日語呀,只是憑唏哩嘩啦的流水聲猜測)……那時,我還怪自己過敏呢!

後來,在美食嘉年華會結束的那一天,我親眼看見櫻木背著流川回家。

櫻木的臉洋溢著溫柔,而流川楓……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我看出來了,他竟流露出依戀……那一刻,他讓我感到他好幸福……

他在依戀什麼?櫻木背他的感覺嗎?

沉浸在兩人世界裡的他們,並未發覺有一個人,正流露出貪婪的眼神……

從此,我的眼睛,總是很貪婪地盯著櫻木寬厚的背。

不知被他背著的感覺是如何的呢?

是不是也像流川楓一樣幸福呢?

……好想被他背著哩。

即使是一次也好……

我並沒有刻意接近他們,但是,緣份來了,是阻止不了。

我認識他們了。

雖然我是中國人,但由於同是亞洲人,所以給了他們……呣,給了櫻木親切感。

櫻木主動跟我搭訕,但我瞭解,這是他熱情的舉動,沒其他意思。

剛開始,我們溝通的確有困難,他不會說英語,我聽不懂日語。後來,還是通過在紙上寫著中國單字來溝通。

再後來,我就成為他們的英語老師了。

然而,積極的櫻木,懶散的流川;熱情的櫻木,冷漠的流川,讓我不知不覺多教著櫻木多說幾句英語,並督促著他多說,因此,櫻木的英語,越來越流利了。可是,沒多久,我就發現,流川的英語也突飛猛進著,而且比櫻木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不禁暗笑,這個流川楓可真是一個不認輸的人唷!

當我與櫻木越來越熟悉的時候,流川楓卻越來越疏遠……也許他從未想過與我親近吧!

也許,他看透了我有一雙貪婪的眼睛。

他正冷冷地審視著我,默默地做著無聲抗議!

抗議我覬覦櫻木的背……那一片只屬於他的領域。

我雖然領會,可是,我抗拒不了誘惑。

於是,我向櫻木提出要求。

“櫻木,你可以背一背我嗎?一次就好?拜託……”

見我流露極度渴望的神色,心腸好的櫻木很爽快地答應了。

當我高高興興地跳上櫻木的背時,流川就出現在我們眼前。

他冷冷地看著我,狠狠地瞪著櫻木。

“狐狸,你怎麼啦?眼睛有問題嗎?怎麼眼睛突然變得那麼紅,怪嚇人的!”

通常這時候,流川總會回報一句“白痴”,然後兩人就會進行無聊的吵嘴。可是,這一次,流川卻不發一言地轉身走了。

我默默地爬下櫻木的背。

是夜,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吵架了。

都是我……都是我……

聽櫻木離開了他們的家,我考慮了好一陣子,才決定鼓氣勇氣去給流川楓解釋清楚。

打開門的一瞬間,我看到流川眼中一閃而過的喜色。

是期待著櫻木回來嗎?

我清了清喉嚨,“流川楓,你愛櫻木嗎?”

流川冷冷地看著我。

“他很愛你呢!每當提起你,雖然嘴上臭罵著,直數你的不是,但他其實樂在其中呢!他說著狐狸的時候,眼神會變得特別溫柔……你知道他為什麼愛背你嗎?”我上下打量著流川,露出“你其實不比他輕多少”的眼神,然後說,“他說,因為你愛讓他背!”

我注視著流川眼中的變化……

冷漠逐漸瓦解……

我微微一笑,欲轉身離去。

“喂!你喜歡白痴?”

我回頭對流川一笑,“喜歡呀!他讓我想起爸爸,他寬厚的背讓我想起我爸爸的背……今天……是我爸爸的死祭……”

“……對不起。”

“不∼是我該說對不起。我不該要求櫻木背我的……那是你獨佔的領域……我不該侵犯……”

“嗯。”

嚇∼回答得真乾脆,但我欣賞。

我微微一笑,然後走向樓梯,上樓,回到自己的單位。

然而,才剛踏進家門,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很急促的跑步聲……

我微微一笑,然後從行李箱裡拿出爸爸的照片,對他說,“爸爸,anyi好想好想你呀∼”

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