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是個沒表情、沒感情、沒情趣……簡直是悶蛋一個∼
對流川的這些觀點,三井一直堅信不移。
然而現在,他對他還得加上,“不修邊幅”、“工作狂”等評價。
與他同事三年,從未見過他如此邋遢:頭髮凌亂、油膩不說,滿臉長滿參差不齊的黑鬍子,讓人一看不禁皺眉,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洗臉。也懷疑他最近這一星期是否有洗澡……瞧他一身皺巴巴的衣服,也不知多少天沒換洗了。
而這些事情與他臉上的表情比起來更是小巫見大巫,那一副僵屍臉,簡直刻上了“生人勿近”四個字,讓看見的人心裡不禁打冷顫,繼而退避三舍。
在茶水間遇到宮城,即被那個傢伙拉著吐了一輪苦水。聽他一古腦兒地說流川長流川短,還不是因為流川工作越界了,竟連宮城部門的工作也攬在身上。
“若不是阿彩拜托我,我才不會讓那小子如此狂妄!可是我的屬下都跟我抱怨,說工作被那小子搶去做了,他們現在無所事事……阿三,你說我該怎麼辦?又不能當面阻止他……不如,你跟老大說說好不好,好歹那小子對老大的話應該不敢不從吧。”宮城口沫橫飛地抱怨說,卻沒發覺三井的臉色越來越鐵青。
三井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說,“要說你自個兒說去!你自己要在彩子面前逞英雄,就不該抱怨。”說完轉身欲走。
“阿三,你這什麼態度嘛,我只是問你意見,又不是真要你替我當說客。”宮城不滿地對著三井說道。
“那小子連我的工作都搶著做完,我現在‘樂’得清閒!”
“怎麼?你也被那小子……呀!流川!你怎麼會在這裡!有事找我嗎?”宮城眼尖,遠遠就看見流川的身影,立刻轉換話題。
三井抿著嘴不發一言,斜眼看著流川緘默地從身邊越過。
「嘖!還是那麼狂妄!真是看他不順眼!」三井與宮城不約而同地想到。
三井與宮城的明顯不滿,流川又怎麼會沒注意到?他只是選擇不去理會。
自從接受了白痴已離開的事實後,他就不斷用繁重的工作麻醉自己,用繁忙填滿自己的生活,以期轉移自己的心情。
流川這麼做,並不是逃避,而是大多數男人都會做的事情。男人每每在感到受傷或壓力時,總會先找個洞穴躲起來,讓自己在裡面療傷。待傷癒後,就會離開那個洞穴,重新面對生活了。
這一天,又是工作至深夜的一天。將手頭上的工作都完成後,流川不禁嘆了一口氣,「明天又有什麼可以做的呢?」
帶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家,衣服沒換就倒在床上暈睡了。
他睡得很沉,一夜無夢到天明。
第二天醒來,很難得地想賴在床上。流川便放任自己的意願,就這麼醒著地躺著。他想,反正回公司也沒什麼工作做,遲到也無妨。
手無意識地往臉上抹去,扎手的感覺讓他知道,臉上都長出鬍子了。
「死白痴!鬍子刺我,別靠過來!」曾幾何時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你還不是一樣長鬍子了?」對方也不甘示弱地回嘴。
流川不禁微笑,「死白痴,就是不肯認輸……」然而,他自己又豈是認栽的主兒?記得當時自己立刻跑去洗澡間剃鬍渣。
再往下巴摸了摸,「呣∼該剃鬍子了。」
爬起來,逕自打開房門往洗澡間走去。
在殘餘壁上的鏡子碎片映出自己的臉容,不由苦笑,「這是我嗎?」凌亂不堪的頭髮,了無生氣地貼在頭頂上。兩腮、下巴長出的黑鬍子並不曾讓自己顯得威武,反顯邋遢與滑稽。
「像你這樣的小白臉,長出來的鬍子也未必好看,哇哈哈∼」那人狂妄的笑聲再次在記憶中響起。
流川迅速地從架子上拿起電動剃鬍器,彷彿不願讓某人看笑話似的,快手地讓機器在自己的臉上動起來。
「狐狸∼你還沒刷牙洗臉就先剃鬍子……你原來那麼愛…漂亮的……嘖嘖……」
看著自己光滑的臉腮與下巴再次顯現時,流川對著鏡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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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己的員工證貼往辨認機器核對,然後將眼睛趨到機器前,讓機器辨識瞳孔。
嘀!通往實驗室的門打開了。
“流川桑早安,祝你有愉快的工作天。”電腦螢幕上的女子甜笑道。
“謝謝!也祝你愉快!”流川點點頭,禮貌地答道,然而踏入那道門內。
……“晴子晴子!你在不在?”
“噢!在!我在!彩子姐,你有什麼事事嗎?”在電腦前發楞的女子突然回過神。
“你幹嘛發呆?又在想流川嗎?……那傢伙,最近不知怎麼搞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彩子姐……流川桑他……今天像人了……”晴子羞答答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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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無事,流川悶得在工作桌上趴著睡著了。
由於他有過睡覺打人的“不良”紀錄,沒有人敢把他吵醒。
待一覺醒來時,早過了下班時間,實驗室裡已杳無人影了。流川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突然,自己的手機響起。瞄了瞄電話屏幕,竟是熟悉的號碼。
“流川楓。”接了電話,簡短地報上名字。
對方未語先笑的聲音立刻灌進耳中,有一點輕佻,“流川,今晚可賞個臉吃頓飯嗎?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本想拒絕,無奈肚子此時卻嘀咕作響,於是流川答道,“你請客嗎?”
“哈哈∼你還真不願吃虧!地點在井上茶菜館,先到先等。”
流川“嗯”了一聲,就掛上電話。
他不急不徐地離開霍士研究所,按照往常的步伐踱到停車場站取車。依他往常的經驗,那個約他吃飯的傢伙,肯定又遲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最先到達的是他。
點了一杯綠茶後,流川百無聊賴地等著那個人以及他的朋友出現。
“哇!餃子!我最愛吃了!不好意思,我先開動了!”隔幾桌傳來某食客誇張的說話聲。
流川不禁扭頭望去。
「白痴!吃得餓鬼似的,難看!」
「第一,我不是白痴;第二,我真的很餓;第三……我還沒想到……」
流川微微牽動嘴角。
“請問,你是流川桑嗎?”一把嬌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喚回流川走神的思緒。
抬眼一望,流川吃驚地站了起來,“山泉鈴奈!”
只見眼前站著的女子,那臉龐、那身影、那笑容,不是山泉鈴奈是誰?
「怎麼你還活著?」流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明已去世了,櫻木抱著她的屍體、仙道彰狂喊亂吼的那一幕仍歷歷在目。
“你沒……”流川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一點激動。
“流川桑,你好!我是山泉麗奈。”女子微笑地說道。
“你是山泉麗奈?……請問你是否有個孿生姐姐叫山泉鈴奈?”流川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孿生姐姐?……對不起,家父只有我一個女兒。”山泉麗奈微笑地答道。
“唷∼你們怎麼這麼好談?認識的嗎?”突然一把懶洋洋的聲音插進來。
山泉麗奈轉頭對那個梳著朝天髮的人微嗔道,“你又遲到了!剛才流川桑誤認了我是山泉鈴奈呢了?”
只見仙道臉上表情一楞,“山泉鈴奈?怎麼跟你的名字只差一個字?……是你的姐妹嗎?還是親戚?若是的話,我就苦惱了……”仙道握住山泉麗奈的手促狹地道。
山泉麗奈掙脫了他的手,笑著說,“你不必煩惱,若我有姐妹,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將你推開她……”說完掩嘴一笑。
“你真的捨得嗎?我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情人,而且對你死心蹋地呀!”仙道痞痞地笑道。
“你少臭美!我才不稀罕呢!”山泉麗奈用另一隻手在仙道臉上刮羞,臉上笑靨如花,更添麗色。
“哼!你不稀罕,別人可稀罕呢!你到時候別後悔。”仙道語帶威脅地說。
山泉麗奈瞪了他一眼,然後對流川微微鞠了一躬,“噢!對不起,兩位男士,麗奈有事失陪一下。”說完就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眼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調笑,流川若有所思。
“流川,你幹嘛發楞?快坐下吧!”仙道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示意流川坐下。
向侍應生點了兩杯綠茶後,仙道目不轉睛地看著流川。
流川瞪他一眼,「有話快說!」
彷彿收到流川的訊息以的,仙道此時緩緩地開口問道,“流川,請問山泉鈴奈是誰?你……認識她嗎?”
看著仙道亟欲得到答案的表情,流川搖搖頭,“我剛叫錯了名字。”
仙道看著他半晌,然後探手入懷,摸出一把小型手電筒。
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怎麼我覺得你好像認識她似的……聽到山泉鈴奈這個名字,我…竟有一種心酸的感覺……”
不久,山泉麗奈就回來了,三個人,各懷心事地吃著晚飯。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個感覺尷尬的晚餐,流川踏出井上茶菜館時不禁吁了一口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光……逆流了嗎?」流川滿腹疑惑地駕著車在馬路上飛馳,剛才發生的事情,真讓他匪夷所思,百思不解。
倏地,電話響起,流川立刻接了起來。
“楓嗎?是媽媽呀!你好久沒回家了,有空就該回來看看你爸爸呀,別只忙著工作……”
一個失控,流川將車子駛上了人行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