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劇》

Shane

〈4〉 
 

那四個人騎在馬背上穿過一棵棵的大樹往帳篷的方向走去,極為自然的在夕陽下產生了一種美——櫻木的炙烈,流川的冰冷,仙道的慵懶,洋平的隨意。一切的生物似乎都在為這四個不同氣質,但同樣出色的人喝彩,極有默契的平靜圍繞……

突然的槍聲,撕裂開這份平靜,四匹馬同時嘶叫了起來,抬起了前腿,四人驚訝但絕對不驚慌的安撫著他們自己的馬,並朝槍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三井已經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了,他穿著的衣服已經被劃破了,他的臉上手上,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膚都已經蒙上了一層黑色,並且帶有血跡,那是從他的傷口處流出的,疲倦已經完全籠罩住他了,他覺得自己的腳步越來越沉重,但是又不能停下來,努力的跑出一步又一步,“不能被抓住!”他默念著這樣的話語,克服了一次又一次的暈眩。

“站住!再跑我就要開槍了!”在後面騎馬追逐的一位士兵威脅道。

三井沒有停下來,他繼續繞著一棵棵樹奔跑著。

“該死的!”發出詛咒後,那士兵舉槍射擊。

子彈穿過了三井的左腿,他掙扎的再向前跑了一小步,終於撲倒在地,當身體和地面接觸的一瞬間,他感到所有的疲憊都壓了上來,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仰躺著看著被樹葉分隔開的天空轉換成了人類的臉孔。

那些追趕三井的人氣壞了,新年裡面,竟然要出來抓人,而這個人又極其擅長逃跑,帶著他們在這個森林裡面東轉西轉的。出氣的狠狠踢了過去,三井悶哼了一聲,用手抱住被踢到的腰。

將三井從地上拉起來,拳頭快要落下的一瞬間被突如其來的槍聲和彈起的樹皮阻止,惡狠狠的看向聲源,紅色夕陽無法媲美的另一種紅色掉落眼中。

櫻木詫異地看著自己舉著的槍:“洋平,我的槍好像走火了!”

洋平笑著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花道,你沒有傷到人吧?”

“希望沒有!”不肯定的語氣。

“白癡!”流川冷冷的斜了櫻木一眼,指著被強迫站立起來的三井,“你傷到他的左腿了!”

“啊!”櫻木大叫的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一旁的流川,流川接住,手不自覺地感受著韁繩上的溫度。

“對不起!”撥開一些士兵,櫻木來到三井的面前,蹲下身看著三井腿上的傷口,“真得很對不起,我忘記我的槍中還有火藥了,都是洋平的錯,沒有提醒我!”不負責任的將責任扔一半給友人,洋平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

“櫻木閣下!”一直愣愣看著這一切的士兵終於回過神來,“三井壽是一個從戰場上逃走的無恥的士兵,您沒有必要對他表示友好!”

櫻木站起身,直視說話的士兵:“我的父親從小就告誡我要敢於承擔自己犯下的錯誤,如今我射傷了三井壽,我就有這個責任幫他療傷。難道你要我違背父親的教誨嗎?”聲音漸漸的提高,無形中帶給了這位士兵沉重的壓力。

“那麼,等櫻木閣下為三井壽療傷完畢後,我們再帶他走!”退一步。

“你的名字?”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仙道突然發問。

“嗚……我叫做長谷川一志,閣下。”意識到自己現在面對的是親王時,長穀川的聲音不由得抖了一抖。

“長穀川,我記得我們的法律有這樣一條條例,士兵嚴禁對追趕的物件行使身體方面的刑法吧,有嗎?”仙道騎馬向前跨了一步。

“是……是的……有這一條!”不安感充斥了整個心。

“但是,剛剛我好像看到你起腳踢人了,那個被踢得人好像就是那個叫三井的吧!其他人也看到了不是嗎?”環視了站在一旁的其他的士兵,仙道還是不緊不慢的說話。

“這……這個……”長穀川開始害怕了,的確,如果讓法官知道這件事情,將是很嚴重的。不安的看向那四個人。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仙道騰出一隻手扶了扶頭髮,“你裝作三井壽已經死亡,我們就裝作前面什麼都沒有看到,怎麼樣?”

有臺階下的長谷川誠惶誠恐的同意了仙道的建議,並且帶著他的人迅速的離開了這片森林。

“沒有事情吧?”櫻木看著臉色蒼白的三井,“為什麼要逃呢?多危險,被抓住可是要上絞刑架的啊!”遞出手,想要扶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卻在下一秒被無情的拍開了。櫻木覺得自己生氣了,心想這傢伙還真夠忘恩負義的!剛想痛駡一頓,卻停止於三井接下來的話中。

“你們這些貴族知道什麼?當你們歡歌笑語的舉行沙龍的時候,知道有多少人為你們在沙龍上展示的珍貴寶石犧牲了嗎?當你們悠哉悠哉的開展狩獵的時候,知道有多少人承受著開槍殺人的痛苦嗎?如今,只是你們施與我的一小點恩惠,我就要向你們低頭再一次宣誓我的效忠嗎?別做夢了!如果那樣的話,我情願被剛剛那個叫長谷川的打死。”

“真是那樣嗎?”一直平靜看著一切的洋平直視三井。

“啊?”不解。

“你真的情願被打死嗎?”依舊直視著三井。

“是……是的!”聲音有一些顫抖。

“那麼當我們救你的時候,你還是完全有這樣的機會的啊!為什麼沒有抓緊呢?”停頓了一下,“其實你還想活下去吧,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吧,急著發佈死亡的宣言是不是太草率了?”

“……”

“洋平,不要說了!”阻止了友人越來越緊逼的發言。櫻木再次對三井伸出手,“的確,我們不知道你們在戰場上面的生活,也沒有人對我們說過,但是,那不代表我們是只懂得享樂的一群人。我們沒有要求你的效忠,我們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有沒有感動呢?相信了他們的話嗎?三井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願意相信眼前這個有著紅色頭髮的人,他讓人覺得安心。握住那隻手,接受了幫助。

流川將三井安排在自己的住所後,四個人整裝去了狩獵晚會,有了默契般的一起從晚會上逃了出來,站在了一個山丘上。

“戰爭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殘酷存在呢?”櫻木喃喃道,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中充滿了疑惑。

“既然有了殘酷的定義,也多少可以有一點想像了吧!”洋平回答道。

“……”流川沒有說話,他看著櫻木紅髮飄揚下的臉,眼中有著連自己也不懂的含義。

“有機會,真想體會一下三井那種怨恨呢!”仙道無意的一句說辭,如同一塊石頭投進了每一個人的心中,泛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