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嘗》

Step

〈1〉

 

現在是冬天,外面黑黑的天空飄著白白的雪花。我雙手支著紅彤彤的臉頰,一張臉貼在冷冷的玻璃窗上,在戶外的黑暗中想找出什麼來。

「傻孩子,」坐在沙發上讀報紙的爸爸笑了,眯起眼睛,那隻大手使勁地揉著我的那顆頭,直至我不忿地把它推開,爸爸笑得更厲害了,說:「你待在這裡也沒用,乖乖地坐著等吧。」

在厨房裡的媽媽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探出頭來,望著我笑了笑,也望著爸爸笑了笑,「你知道這孩子的,他就是那麼喜歡小弟啊。由他等吧,我看小弟也快來了。」

「這孩子為什麼不喜歡爸爸,只喜歡叔叔啦?」爸爸無奈地望住媽媽,哭笑不得。

我嘟著嘴巴,正要轉過頭去,腦裡突然想起、到底今天准備好了麼?我匆匆跳下沙發,想起媽媽的話、穿好拖鞋,才跑去大廳餐桌那邊。

媽媽正好要把剛剛烤好的蛋糕端出來,看見我站在桌邊,溫柔地笑著:「寶寶要小心啊。」

「嗯!」我拼命點著頭,爬上了木椅子。滿滿一桌子的食物,媽媽真厲害!媽媽放下了蛋糕,我親自加了奶油,一把抓起一旁的蠟燭,一、二、三,是三根沒錯,對了!而且三根都是我最愛的藍色呢……我笑著替蛋糕添上蠟燭,門鈴響了!我又匆匆跑到大門前,看見爸爸媽媽都到了,門打開了,外面站著的正是叔叔!

叔叔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頸上掛著一條深色頸巾,當然了,外面在下雪呢!媽媽興奮地抱了叔叔一下,爸爸則站在旁邊高興地笑著,說:「先進來吧,外面可冷著呢。」

爸爸媽媽都站開了,我快步跑了上去,跑到叔叔前面,看見叔叔頭上有幾片雪花。我正想對叔叔說,却看見叔叔旁邊遞出了一隻手,替他撿去頭上的雪。叔叔退開一步,我才能看清一直站在他旁邊的人。

那人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寬寬地包著他全身,頭上也戴著一頂白色鴨舌帽,壓得低低的,別人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臉。他蹲了下來,還是要比我高,把手中的小籃子遞給我,他笑了,溫柔地說:「好寶寶,生日快樂。」

我擡起頭,正好對著他的臉,媽媽說過的、收了人家的禮物一定要道謝,寶寶想笑的,可是實在笑不出來。

那人的臉上,蓋著一副白色的面具。

+++

沒有說什麼客套話,大家便自動自覺地坐到餐桌來。爸爸媽媽有點尷尬,不敢望向和叔叔同來的那個人。

那人,嗯,那大哥哥叫櫻木花道,是叔叔的好朋友。他進來後,沒有脫下大衣,沒有脫下帽子,更別提那張面具了。我們所有人都穿得輕輕鬆鬆的,只有櫻木哥哥穿成這副模樣,可是見叔叔沒有任何反應,櫻木哥哥也沒有說什麼,我們還能怎樣呢?

一年沒見過叔叔,叔叔變得更沈默了。起碼一年前的叔叔,還會偶爾淡淡地笑,嗯,即使沒有笑,那張臉也比較溫柔!現在嘛,我不知道呢,叔叔好像冷冰冰的,連那黑黑的眉毛也不皺一下。

坐在叔叔旁邊的櫻木哥哥好多了,幾乎全部時間都只有他在說話。雖然他的面具白白的,有點害怕,可是,嘻,他說的話很有趣,不過三句便會嚷著:“我是天才!”還是什麼的!我沒有看見櫻木哥哥的臉,不過就是能夠感覺到,他一直在笑著。面具中只露出一雙眼睛,暗紅色的,很溫柔的眼睛!和叔叔相比就是差天共地!雖然爸爸媽媽都不怎麼和櫻木哥哥說話,可是啊,我好喜歡他啊!

「哈哈,寶寶,」櫻木哥哥在對我說話!我看著他笑,聽著他說:「沒想到狐狸會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外甥……」

「狐狸?」我睜著眼睛,問道:「什麼狐狸啊?狐狸會有外甥麼?還是很可愛的??」

櫻木哥哥還是哈哈哈的大笑著,而旁邊的叔叔則抖了一下。

「狐狸啊?是這樣的……」櫻木哥哥沈著聲音,裝著認真來,兩只手比著‘一’字,橫橫的放在自己的面具上,「狐狸有這樣的眉毛啊,尖尖的臉啊,就像狐狸般倒三角形,鼻子也是尖尖的……」

聽櫻木哥哥說著,不就是在說他旁邊的叔叔麼?叔叔氣白了臉,却沒有說什麼話。爸爸媽媽也被惹笑了,爸爸大聲地笑,媽媽也掩著嘴在輕笑。爸爸裝無奈說:「唉,那麼,狐狸的哥哥……我不算是狐狸吧?」

「當然不是。」櫻木哥哥認真地擺擺手,說:「狐狸有的自然是狐狸臉,狐狸臉那麼容易有麼?大哥也別想要了,狐狸臉就此一張,只此一傢伙!」

大家都笑了起來,我也笑了啊!叔叔瞪了櫻木哥哥一眼,櫻木哥哥才聳聳肩,不說話了。櫻木哥哥好厲害啊!他就是有一種令人笑的本領,讓氣氛放鬆下來。

終于,現在主角該我了!一下子就吹熄了三支生日蠟燭,爸爸、媽媽和櫻木哥哥都說我厲害呢!要許願了……嗯,不能說的!媽媽說過、如果把生日願望說了出來,就不能實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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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生日蛋糕,我人生裡第三次的慶生會便完滿結束了!是時候……看看收到什麼生日禮物了!

「爸爸,這是什麼?」我問著,看了看手上的包包。爸爸搖頭,笑著示意不答。我撕開了包裝紙,是一顆大籃球。那顆籃球……好像比我還要大?

媽媽的那份了,四方的包包,硬硬的,有點不好的感覺。望向媽媽,媽媽笑著說:「把它打開看看吧。」喔……果然,是童話書一本!最討厭看這種女生的書了……嗚嗚,被打頭……

餘下叔叔和櫻木哥哥了!我唯一的希望啊!我望住叔叔,那知道叔叔酷酷的說:「我沒買禮物。」嗚!我是知道的!以往他都沒有買生日禮物,可是……嗚嗚!

櫻木哥哥蹲在我旁邊,朝我笑了笑,「寶寶,先看我那份吧。」我接過櫻木哥哥手上的木籃子,拉開上面的白布……是一隻狗寶寶!那麼小,看來是出生不久的,全身白白的,睡了、眼睛閉著,好可愛!「謝謝櫻木哥哥!」我大聲道,笑著。

櫻木哥哥笑了,輕輕撫著那隻狗寶寶,說:「寶寶以後要好好照顧……啊,狗寶寶狗寶寶,太難聽了,寶寶要先替他起名字!」

我歪著腦兒,想了又想……「寶寶!就叫寶寶好了!」他們呆呆地望向我……
嗯?怎麼他們都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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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媽媽收拾好後,我們大夥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爸爸媽媽坐一旁,叔叔和櫻木哥哥坐一旁,我坐在地上、看著寶寶。

「既然來了,就多住一會吧,反正空房間多的是。」爸爸說,媽媽也點頭同意,「就留下來吧,多久也好,這些年來你自己離家,一離便是十多年了,不是寶寶慶生就不回來。唉,這到底是你家。」

叔叔沒有說話,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的櫻木哥哥。櫻木哥哥站了起來,坐在我旁邊,輕輕說道:「寶寶,我們先把寶寶放在你房裡好麼?這裡冷,寶寶會病的。」

「好。」我點點頭,櫻木哥哥提著籃子,我牽著櫻木哥哥的手,走出客廳。我靜靜的,覺得有點奇怪,怎麼櫻木哥哥的手一直在抖著?回到我的房間,我輕輕的問:「櫻木哥哥,你覺得冷麼?你的手一直在抖呢。」

櫻木哥哥一怔,溫柔地撫過我的頭,便彎下身把寶寶放在我的旁邊了。櫻木哥哥又摸摸我的頭,說:「我先出去,寶寶累了就睡吧。」

我乖乖躺在床上,看著櫻木哥哥離開。

晚上我突然醒來,發現旁邊的寶寶不見了。房裡的燈都熄了,外面的天空有著一兩顆亮星星。寶寶會不會自己爬到外面去,不懂回來呢?

我爬下穿,輕輕走去房間,走過爸爸媽媽的睡房,看見走廊末那道門半掩上,沒有關好,還有點光透出來。寶寶會不會爬到那裡去?

我走到門邊,正要打開門……哦,是叔叔和櫻木哥哥!叔叔把櫻木哥哥壓在床上,在咬櫻木哥哥的脖子呢……爸爸媽媽說過那是大人們在打架,小孩子要馬上逃啦,不然會被抓住!會被罰看童話故事呢!!我趕緊摀住嘴巴,從房門邊退出來,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裡。

嗯,希望櫻木哥哥會贏吧!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