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六國記》

雪千雪

〈2〉

 

場景十

櫻木有時候也不能夠瞭解自己,他在費力地爬上湘北王宮的高牆後,很是氣喘吁吁。為什麼會直奔王宮呢?其實自己要做的不就是到驛館去找晴子小姐,向她表明心跡然後一起私奔嗎?難道真的要去向那隻狐狸炫耀自己將和他的未婚妻私奔?——一想到那隻狐狸,櫻木的腎上腺素分泌陡增102個百分點。想也不想,抱住離自己最近的樹就往下滑,不看看狐狸的表情,私奔怎麼會爽!!

從肩頭的兩個袋子裡掏出乾肉騙開巡邏的狗,直奔流川寢宮。

破門而入第一句話就表露心跡:“狐狸!本天才要私奔了!!”(@#$%………)

“哦,我知道了。”流川靜靜、氣質絕佳地端坐,衣飾修潔,燈下看去眉目如畫,冰雪堆就也似的一個人兒,手邊桌上,是一個結束得緊緊的包袱。回了櫻木一句後,他毫不猶豫地拿起包袱站起來,“走吧!”

“…………好!”

櫻木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個好字出來,所以說還是不夠瞭解自己。總之看到流川的樣子,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除了好字外的任何字就是了。他非但乖乖跟了流川走,還體貼地替他提包袱。包袱雖小,卻很沈。流川一定是把全副家當都帶上了,櫻木心裡想著,嘴角已經甜甜笑開。

該笑容一直持續到湘北城門口,在那裡櫻木爆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啊!!怎麼會這樣,本天才是要跟晴子小姐…………”後面的話來不及出口,走在前面的流川就回過頭來盯了他一眼。狐狸的眸漆黑如夜。櫻木乖乖閉嘴。兩人就這樣大搖大擺走出湘北城…………私奔去了。

場景十一

仙道已經開始流冷汗。

即使剛才被逼得要當場被脫衣,他流得還始終都是熱汗,可是這會兒,他額頭手心大腿上全是又冷又黏的……汗。

雅座門口,出現了一個年輕人。他穿著淺綠衫兒,靜靜地站在那兒,明如碧海的眼內波瀾不興,只略有一絲幽怨,若有若無流露出來,粉嫩如處子般的唇微微抿了。
他望定仙道的時候,正是三南二人大驚了一豔的時候。
仙道被他望定,額汗滾珠般流下,“藤……藤真!”他無力地囁嚅。
“仙道。”那人靜靜地喚陵南王子。傳說中的翔陽國主,總是戴著面紗出現在公眾場合的人,是個……絕世的美人。(仙道:!@#$%&*)
南烈和三井當然想不到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翔陽國主。貴族俱樂部開賭,他們是在翔陽國主臉上有缺陷一方下注的,比率一賠十,所以面對藤真,便對他的身份做出無限遐想,如果不是仙道說——

“陵南王子仙道彰參見翔陽國主陛下!!”
——他們兩人的下巴也不會險些脫臼般地掉下來。

不理會三南吃人般的目光,藤真只是靜靜地望仙道,良久方說:“你還是(這樣)……”這句話的最後兩個字結束在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中,與此同時,藤真轉身,決然離去。

長谷川正要跟上,忽然身邊一陣勁風刮過,再回頭時,原本三個人只剩兩個還在目瞪口呆,仙道已經不知去向。長谷川微一納悶,便笑著去了。

三井南烈尚沈浸在初見藤真美貌的震撼中,忽然耳邊傳來淒厲的慘叫:“啊——!!!我不敢了,再不敢了,饒命啊———!!”

場景十二

其實櫻木在城門口的那一聲慘叫,洋平聽得清清楚楚,那時候他也在納悶為什麼櫻木從王宮裡爬出來落定在地面上的時候還要伸手去接跟在後面爬出來的那個穿白衣服的人。起初洋平以為那是晴子,但細看卻發現那是個男人,而且好像是……流川楓…………流川楓?!!!他不是櫻木的情敵嗎?看那兩人親親熱熱一起走去,洋平和三人組又忍不住石化。

不!!從櫻木藩鎮一路跟來,不是為了要看這個結局!!
櫻木這傢伙不是來宣佈獨立的嗎?怎麼這情形看來倒像私奔?!
要私奔也該和晴子啊……哦,明白了,肯定是第五十一次告白失敗一氣之下去拐了流川跑路,但流川冷面冷心,最是無情的一個人,豈是這麼容易被拐的?!
洋平四個想到頭破,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在宮牆下立了半夜風露,便聽到裡面人聲鼎沸,流川王子失蹤的事情已經被發現了。轟!洋平的世界從此崩塌半邊……
正是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

場景十三

曙光下。
流川冷冷地打量櫻木,眼神落在額頭的布帶上後,便是狠狠一頓。櫻木立時矮了半截,“狐狸…………”無論如何聽也是討好的聲音。
“宣佈獨立?!你要幹嗎?”流川聲音也冰冷,無視櫻木乞憐的目光。
“……誰讓你要和晴子小姐結婚?”終於鼓起勇氣,櫻木大聲說:“晴子小姐要嫁的是本天才哦!”
“白癡!!”流川不知怎麼撇了撇嘴,“說夢話吧?”
“狐狸你說什麼?敢叫本天才白癡?!”
“白癡!!”
“可惡!!死狐狸…………”拳頭提起來,卻落不下去,因為流川又用漆黑如夜的眼望過來。櫻木臉刷地紅,一把扯下頭上的布帶。“不讓帶就不帶唄…………”
“不許獨立!”流川撇下這句話,轉身繼續望前走,他已經忍不住笑容了,而且——開什麼玩笑,想獨立就獨立?你的債怎麼辦?想讓那些藩主生吞活剝了你啊?好不容易制定了那個法律替白癡解圍,倒一些兒不領情,白癡果然是白癡!!
“狐……狐狸!”櫻木趕上來,聽上去氣喘吁吁,“我們要去哪兒?回我的地盤?”
“你白癡啊?”流川拿白眼看他,心裡也在犯嘀咕,出來得倉促,要去哪裡都沒有想好,雲遊四海算了,不過湘南是不能去的,那是晴子哥哥的地盤,反正在湘北也呆膩了,不如出國逛逛……
恩,陵南肯定不去,仙道彰那個老色鬼,饒是藤真那麼凶,還敢勾三搭四的,上次不過礙在藤真面上對他笑了笑,他就寫了幅紅塵知己的字送給自己,什麼亂七八糟的!
山王太遠,雖然澤北和自己好,卻也難保他不會對櫻木舊情復燃;
豐玉沒有熟人;
海南……那個神宗一郎太古怪,打賭他一定會來勾搭白癡……

唉,算來算去,只有去翔陽,那裡有藤真可以照應照應,雖說不知道白癡見了藤真會不會尖叫,但藤真是靠得住的朋友。再說貴族俱樂部賭藤真長相的局馬上就要開了,自己買的是穩贏那一方的,十萬塊,比率一賠二十,賺了這一筆後,白癡也不用提心吊膽四處躲債了,這不是還得多謝藤真嗎?所以去他那兒問候問候吧!
想罷流川認准了方向,輕輕說了三個字“去——翔——陽!”

場景十四

南烈三井聽到有生以來最淒厲的一聲慘叫後便飛也似地沖下樓,因為他們發現那是仙道的聲音。他們飛跑下去的時候腦子裡只浮現一個念頭:“藤真被人欺負了!”
三南有這樣的想法毫不稀奇,因為從仙道追藤真下樓的速度和決心來看,他們基本上是應該在一起的。雖然剛剛才共患難過,但三井南烈還是誰也沒去想仙道怎樣了,他們只是在想如果藤真遇到什麼危險而自己又不聞不問的話,就實在太不應該,為了那樣一個人,即使兩肋插刀也再所不惜云云……可是當他們跑到樓下,所有的想法都不重要了……
仙道看來並不在現場。代替他的是……
此人堪稱三南在六國遊歷間所見景況最慘者。
他(從塊頭和身高來看應該是男性)頭髮比落湯雞的毛還濕,每一根都像它們此刻的主人一樣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身上的衣服已經面目全非,不知道是被什麼樣的水澆了,黑乎乎有股讓三南都不太適應的異味(其實那只是洗筆的水,筆墨的氣味而已)鼻子破了,流著殷紅的血;一隻眼圈完全青了,另一隻卻已經發黑,眼睛完全睜不開,一隻耳朵鮮血淋淋,細看還有兩排非常整齊好看的牙印,另一隻耳朵雖然完整卻通紅,上面卻多了一隻手,白玉般吹彈得破似的小手。
南烈三井就微張著嘴看著那隻手。
藤真還是那樣靜靜的,“兩位有什麼事?”
“沒,沒事……”
三南雖然已經完全搞不清狀況,卻也知道眼見為實的道理,驚疑之下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沒來由地身上不由自主打了兩個寒顫。雖然被那樣一隻手揪住耳朵,無論如何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可是眼前這個倒楣的大個子,真的很慘…………

場景十五

“兩位要出手幫他嗎?”藤真見兩個傻大個兒還一動不動直勾勾看著自己,心裡已經不耐煩,毫不客氣地質問。
“不,不,我和他素不相識,沒有幫他的理由……”南烈第一個反應是澄清自己——但又一轉念,如果照該口吻說下去,那就沒有理由留在這裡了——忙改口:“不過,藤真陛下,就算此人得罪了您,您也不用下這麼狠的手去打,您看看他,皮糙肉厚,再看看您,細皮嫩肉,打傷了他倒沒什麼,要是碰破了您高貴的皮膚,那還了得,我南烈第一個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一點點也不允許!所以,您實在犯不著和這麼一個鄙俗的人動氣……”
南烈說得興起指手畫腳口沫橫飛,三井聽得驚心動魄口吐白沫,心裡直罵:南烈這個臭小子看不出來還有這麼好的口才,哪天要是見了我的親親小澤北,不要三言兩語拐了去,我可就慘了,只可惜了眼下這一位,看來我不會再有機會了……
果然三井念頭還沒有轉完,就見藤真望定南烈,就那樣靜靜地,微微地,緩緩地…………綻出一笑。
!!
三南二人頓時如遭電噬,一時魂飛天外,不知身為何物。

藤真這一笑的風情。

……千傾花樹瞬間齊放的美……這天上地下,但有的美色都不能稍稍和它相比……六國最美的美女加起來,也比不過此時他的一根眉毛好看……要是可以,我願意做一條蛀蟲,只要有機會爬到他的牙齒上,做個皺褶,藏到他嘴角那一縷笑紋裡去……

三南目瞪口呆,只恨偏就長了一雙眼睛,不足以捕捉那樣令人眼花撩亂的美。口水更是飛流直下,直比懸河。
就見藤真一雙碧如海天的眼裡閃過一絲曖昧不明的神色,他在那慘兮兮的人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那人點頭如搗蒜,飛步而去。
那人一走,藤真立刻款款走到南烈身前,在不到一尺處站定。此時三井已經眼睛通紅,有如生死決戰時發怒的摩耶(該典故出處見聖傳^^bb)。藤真花瓣樣的唇方才輕輕一啟,一屢蕩魂攝魄的香已經直撲南烈鼻觀。南烈早已軟了一大半,恐怕藤真此刻讓他拿腦袋撞牆,他也毫不猶豫去撞,還要挑一堵最結實的來表明自己不敢敷衍的決心。
藤真豔碧如神話的眼在南烈臉上一轉,南烈的臉也好像閃過了一片同樣豔麗的光彩。“南烈是吧?”聲也如其人。南烈囁嚅:“素……(流口水中,嘻嘻)”

此時三井已經失去理智,開始設想怎樣對南烈實施打擊報復:一、當著藤真的面打他的臉;明明自己比他帥嘛,為什麼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兒眼光卻差。二、立刻回去總動員打他的國家;就憑豐玉,一個湘北屬國就大過它了,捏死它好比捏死個螞蟻。三、去找阿神,把南烈的醜態一五一十說了,依阿神的脾氣,不毀他的容,也會要了他半條命,這借刀殺人的計策狠是狠了點倒最簡單可行(小三你可真厲害,這是失去理智人該想的嗎?@@)
…………
三井正不亦樂乎,卻見藤真發出一聲小而可愛的驚呼:“誒?”三南同時一酥,魂飛天外再次。藤真輕快清麗的聲音已經揚起:“原來你這麼醜的,對不起,我近視眼剛剛沒有看清楚。還有,我不和沒刷牙的人說話。”說完這些話他就那樣自顧自轉身走掉。三南錯愕。片刻後,就連遠遠躲到街角的仙道也聽到一陣慘無人道的狂笑,就那樣蕩漾在午後陽光燦爛的陵南街道上。

場景十六

藤真轉了個彎,終於又見仙道。分開一會兒,心裡就很不舒服了呢!這樣想著,投入對方懷抱。
“哎呀,怎麼這麼濕!粘乎乎的什麼東西啊?”
“對不起,對不起……”還不是你弄的,怪誰?想我仙道彰怎麼也是連續兩屆(總共只有兩屆)當選貴族單身俱樂部最有魅力球員和最佳射手(汗!^^),有六國最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王子(注:此號為民間投票結果,於投者多美眉)稱號的堂堂陵南國繼承人……
“仙道彰——”
“是是是,在此在此……”
“我一不在你就邋遢成這樣!耳朵上那個是誰的牙印?你的耳朵只有我藤真可以咬,誰那麼大膽敢咬我的東西你的耳朵?讓我咬回……”
“是是是……”
“太高了啦,低一點……”
“哈依哈依哈依………………”

仙道沒有看到(但感覺到)藤真嘴角可愛而溫柔的笑意,在兩刻鐘前醉仙樓外他也是這樣笑著對自己說:“放心,我決不會讓樓上那兩個傢伙認出你的。我不會讓你在他們面前丟臉。”

藤真的話果然就是真理。儘管被咬著耳朵,仙道的心,還是那樣地暖了起來……

場景十七

洋平從沒想過豔遇這種事情,在一句“你是誰”這樣平常的疑問句傳到耳朵裡之前。
“你是誰?”是一個短衣短褲紮兩個辮子綁粉藍蝴蝶結的美少女。
“櫻木藩鎮的副將。”洋平眼睛發亮,荷爾蒙劇增中。
“我問你名字!”小嘴微扁,是洋平最吃不消的撒嬌模樣。
“水戶洋平。”聲音已酥。
“哦。還滿好聽的嘛。我,赤木晴子。”
“你…………好!”
“認識我?”
“~~~~~~~~~是。”
“陪我踢球吧!”
“誒!?……”
“踢球!會嗎?”
“……會!”開什麼玩笑,會嗎?誰不知道我是高腳來的!陪你浪費了,幹別的還可以…………
“太好了……”
兩個時辰後……
三人組倒地,只有洋平掙扎中。
“呼——晴子小姐,實在,實在跑不動了……”洋平有氣無力的聲音。
“嘻嘻……不錯嘛,能堅持這一會兒,比湘南的球員強多了!洋平,不要回去,就在這兒陪我踢球好嗎?”晴子輕鬆愉快的聲音。
“!!……好吧……”看來她是不知道流川和櫻木的事情,湘北王倒瞞得緊。
唉,這樣的姑娘,秀氣、嬌俏,雖然體力過人了些,可終究是少見的美女,踢一腳好球,也算秀外慧中。不明白流川為什麼要跟櫻木走,而且還是留書出走。偏偏湘北王非要他和三人組去追人,洋平在皇室招待所自己的房間想了又想,終於鼓起勇氣做出他一生最重要的決定:“高宮大楠!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