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神奈川的天還說變就變,剛剛還看到太陽公公笑瞇瞇地露臉,忽然一下刮起了強風,雨也湊熱鬧似地趕著落下來。“沙沙”地下得不小。
流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怎麼那麼吵?),心裡不爽得很。可惡,好不容易放暑假天天可以快樂地打球,偏偏前一陣感冒流行,害得他又咳嗽又發燒,四肢無力,眼冒金星,即使想打球,也只能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結果連今天約好的1對1也不能去了。
想到1對1,流川就精神一振,半瞇的雙眼也射出異樣的熱忱。
“櫻木這小子,搞不好還真是個天才呢!復健回來後像換了個人似地,天天不要命地練習,大概是想彌補那一段失去的時間吧?結果還天天向我挑戰,一開始當然是慘敗,但一次次下來,竟也不得不讓我使出全力呢!因為天天練習後1對1,也就成了無言的約定。但今天,我連練習都蹺了,他應該不會等,早回去了吧?”流川不安地想著,隱隱覺得櫻木那個不會拐彎的腦袋恐怕不會那麼機靈吧?是個固執的人呢!
像感應到流川楓的想法,一聲悶雷在湘北那邊隆隆響起。耀眼的亮光映襯出烏雲密布的天空。這雨──看來不會這麼容易停。
“哼,我那麼關心那個笨蛋幹什麼,反正像他那種生命力超強的單細胞動物淋幾滴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想到這兒,流川再次裹緊毛毯,繼續未完的美夢。但該死的天公不作美,外面的“合奏”越來越響,玻璃窗上已不再是滴滴水滴,變成了串串細流蜿蜒而下。
他猛地一掀毛毯,愣愣地坐了起來,腦中飄來蕩去的只有那個笨蛋的白痴笑容,一副心機全無的樣子。
“唉,“認命地嘆了一口氣。他總算知道這覺是無論如何睡不下去了,而且如果他再不去體育館的話,自責會把他逼瘋的。
草草套了件T恤,又撈了兩把傘,流川毫不遲疑地沖入了傾盆大雨中。
***
“啪,啪”還未走近體育館就可以聽到清晰的運球聲,還有刺耳的摩擦聲,就像流川現在忐忑的心一樣,毫無規則。
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拉開沉重的大門,那紅色光頭正認真地練習投籃。
“狐狸,你來啦!”櫻木穩穩地投出了一個三分球,但只擦過籃框,偏了。他頭也沒回,就認定是流川,而那毫不驚訝的口氣,仿佛這個場景,他是早已料定的。
看著球一下兩下地拍擊地面,櫻木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辯解道:“天才也是有失手的時候。”他猛地一轉頭,娃娃般的笑臉如初冬第一縷陽光,將所有晦澀一掃而盡。“你遲到A,你這個愛睡覺的狐狸。”說著,便用他獨特的步伐向流川邁去。
流川的心被輕輕觸動了,這樣的信任和完全地交付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沒有任何語言上的承諾,就可以如此無悔相守嗎?他咧了咧嘴,想說什麼,但千言萬語仍是一句“笨蛋,白痴,叫人擔心的傢伙。”
櫻木得勝似的洋洋一笑,這才發現流川不同尋常的酡紅的臉。聯想到上午彩子學姐好像有說過“流川感冒了”這樣的話,哎,自己一打籃球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平時也不記得什麼嘛……)
“喂,狐狸,不舒服就別來了,你這樣難道還要我送你回去嗎?”櫻木抱怨似地叫道,腳下卻加快向流川跑去,這樣瘦弱的身體,還真擔心隨時會倒下去呢!
“笨蛋,外面下雨了。”流川無力地倚著牆,沒心情和他鬥嘴,揚了揚手中的傘,表明來意。
“咦,什麼時候下的?”櫻木不解地望著外面的滂沱大雨。
流川翻了翻白眼──白痴果然還是白痴,這樣的問題也能問得出來。隨手把沒用過的那把傘塞給櫻木,他感到一陣又一陣的虛弱。
“我走了。”
“哎,我和你一道。”櫻木連忙伸手拉住流川的衣角,深怕他一個人先走──病人嘛,理應照顧一下啦!
匆匆整理好物品,櫻木示意流川可以走了,但是──
“哎,狐狸,你這是傘嗎?”
笨蛋,流川在心裡暗罵,不是傘還會是什麼?不過,他還是轉過身去──
可憐的櫻木撐著一把鏽掉的傘骨,上面的綢面早已千瘡百孔,開天窗了。
要命,我忘了家裡只有一把傘可以用。流川無奈地搔搔頭,誰叫他從來懶得去修東西呢?唉,能有一把“完整”的傘就該謝天謝地了。
“算了,這把給你。”流川將手中的傘一伸,意欲和櫻木交換。
櫻木看著流川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怎麼可能再讓他淋雨,病上加病呢?
他疾步沖到流川面前,接過那把傘,但卻替流川遮雨。
“我先送你回家,你這個樣子經不起再淋一場雨,別胡來!”
流川迷惑地凝視著這張孩子氣的臉,那上面又擔心,有關懷,也有恨他不知輕重的憤怒。
不好,頭發昏,大概站著的時間太長了。他緊緊攀住眼前這個比他還高的男孩,有種陌生的安全感。那男孩的手大而溫暖,體貼地攬住了他的肩,承擔了他大部分的重量。
是一種久違的安心,是一種渴求的溫馨。真希望時間這一刻暫停,好讓我把一切深刻在腦海中,包括這促成一切開始的……惱人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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