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

清清

　　一近教室，就察覺出今天的氣氛不對頭，呀，不會是要發考卷，或是家長會什麼的吧？
　　“唉，說你遲鈍還不信，連今天是情人節都不知道。”死黨用一副“你無藥可救”的樣子對著我大叫。什麼呀，只不過不太擅長記數字而已，和遲鈍有什麼關係？
　　“好，既然你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巧克力是一定沒有準備的……”看著她一臉沉思還緊皺著眉──好有意思，有人為我這樣“著想”啊！
　　還沒等我回過神，她一把拉住我。
　　“走。”
　　“什麼？去哪兒？午休快結束了呀！”
　　“不管了，今天巧克力至上！”
　　“什麼……？！”

　　我買了兩分巧克力，大的是給流川，小的給櫻木。但是，我哪有這個勇氣去給流川啊？！再說，他肯定早就被女生的“愛”給淹沒了吧？唉……
　　正沒主意的時候，櫻木在門口探頭探腦。剛好，把巧克力給他吧。

　　“晴子小姐。我……”他的臉總是那麼紅撲撲的，和他的頭髮相映成趣，像個小弟弟似的可愛。
　　“不用擔心，你的巧克力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從禮袋中取出他的那一份。包裝紙是我特地選的紅色，很適合他的激烈的熱情。
　　“啊──”他先是愕然，繼而狂呼，再來他瞥到了禮袋中的另一份禮物──
　　“那個……”
　　我忽然想到可以讓櫻木為我送巧克力啊！這樣很方便的呢，是在一起練習的隊友，雖然兩個人吵吵鬧鬧，不過，都只是小孩子的興趣罷了。他們之間的默契任誰都是一望而知的。
　　“櫻木，幫我把這個……給流川，好嗎？”
　　“呃，狐狸的？”他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我有點後悔這樣的請求了。
　　“沒關係，我託別人給吧。”
　　“不，”他一把搶過禮袋，“我幫你去！”

　　望著他一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精心包裝的紅色小禮盒，一手緊握著禮袋的拎繩。我不由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死黨從一旁的草叢中鑽了出來，她拍拍身上的土，嘆氣道：
　　“你是真遲鈍呀？沒發現他是向你來告白的嗎？”
　　“什麼？”我像被刺了一針，痛過之後就想拼命掩飾，“別亂說，我們是純潔的友誼，友誼！”
　　她定定地看著我，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我被這件事困擾著一直到下課，放學。沒有去體育館，櫻木，流川，我都不想見，只覺得過去努力使自己相信的東西瓦解了，如何寬慰自己的內疚，我沒有把握。
　　所以，我破天荒地早早回了家。所以，我也就不知道櫻木是以什麼樣的表情把這樣一份禮物交給流川。

　　連他們有沒有打架這一件事，我也沒有力氣去想了。

　　其實，算算從認識那一天起，憑女孩子的幾絲直覺，我就隱隱知道了櫻木的心思。更何況，我也說過，他的心情是掛在臉上的，想不清楚都很難。可是，我喜歡的是流川楓，怎麼辦？反正我也是個遲鈍的人，就裝不知道好啦，再說，也可能是我會錯意了。
　　我就這樣地用“友誼”來解釋一切，可笑的是，連我自己也漸漸相信了這個“事實”。
　　想起來，她問我有沒有男朋友，而我會將誰也沒告訴過的秘密──暗戀流川楓──說給他聽，也算是為彼此衍生出一段距離吧？
　　可我竟這樣，這樣利用起櫻木！我，我也許是個壞女孩？

　　我就這樣趴在桌子上翻來覆去地想，像推理一道數學題似的，正推反推，結論卻只有一個而已──我是自私的。
　　自怨自艾之際，死黨又蹭了過來，她用力推推我：
　　“哎，那個是流川楓吧？他好像在找你啊！”
　　“啊！”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從沉思中被拉出來。心一下子揪痛地厲害，我想逃。

　　“晴子，請和我交往。”來不及了，那令我無法平靜下來的嗓音在我頭頂蕩漾開，全班的目光都被這樣一句話吸引了。
　　我逃不掉了。

　　有好幾秒，不，幾分鐘，或許，幾小時？總而言之，我是完全糊塗了，只是無措地絞著手，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如坐針氈的感覺大不了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在嘴裡繞來轉去，就差一口氣將它釋放給他聽。
　　“當然同意啦，是吧？？”死黨對我吹鬍子瞪眼，大有我再不開口就把我吞下去的憤怒。莫名其妙，我竟抑制不住自己而低笑起來。
　　“你看，你看，她笑了，她當然答應了。”
　　“那麼，放學後請來體育館一下。”
　　他走了，在全班行的注目禮下傲然離去。留下我一個人面對那麼多的質問，好像突然得寵的嬪妃，嫉妒是少不了的。

　　幾個女生已憤憤地圍攏過來，為首的氣勢洶洶。雖然死黨極力阻擋，我還是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頭一次知道這樣的滾燙。我理解她們，如果我敢的話，我也會這樣對待流川喜歡的女孩子，也許，還會給她一句“狐狸精”──
　　“狐狸精，呸。”果然，我料得很准。抬頭瞪了她們一眼，自己臉上一定是得意洋洋的表情。畢竟，流川要和我交往了，你們再怎樣侮辱我，也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
　　我沖著她們直笑，笑得比平時任何情況下都認真，都努力。
　　然後，當她們離去，淚水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