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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門被推開了，一線微光乘機鑽了進來﹐刺激著流川的雙眼。
“請把門帶上，好嗎？”
“哦，對不起。”晴子小心地掩上門，屋內又是死一般的夜色。
不知用什麼來開頭，她緊張地咬著嘴唇，雖然已在樓下徘徊了良久，可見到了他，還是無法開口。這樣的話怎麼說？怎麼說？
流川見身後沒有聲響，奇怪地轉過頭。晴子一陣慌亂，話，脫口而出：
“櫻木很關心你的……”
看到流川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平靜了一下心緒，斟字酌句地繼續說：
“那天——就是飛機失事那一天，他還不知道，當他來學校時，大家正紛紛揚揚地議論著這件事……”
黑暗中，遙遠的過去像電影一般從模糊到清晰——
“什麼，你說什麼！！”剛剛還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櫻木此刻已掄起拳頭，震驚地睜圓了雙眼。
“我說，以後都沒人和你吵嘴了，因為——”洋平舉起報紙，上面的頭條使用的是鮮紅的印刷體——《失事太平洋，日本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空難》
他愣住了，洋平的衣領從他手中滑落，喃喃地不成聲。
他一連翹了好幾天的課和隊裡的練習，有人說在小樹林的籃球場見過他，我趁午休去那兒確定了一下。
他在打籃球。一球接一球，防守，進攻都有模有樣。但——他在和一個假想的人練習，因為，當他體力不支昏去時，他喊道：
“臭狐狸，再來攔我呀！！”
然後，他發燒了，迷迷糊糊了好幾天，大家都急得不得了。因為這傢伙一向連感冒都沒一個，這次竟昏了這麼久。他醒來後，那一幫軍團的人全哭了。
休息了一兩天後，我又在體育館了見到了他。他很認真地打著球，等我叫他時才發現了我……
黑暗掩飾了流川起伏的心潮，他的雙眼隨著晴子的敘述變得明亮起來。
他的球技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連一向嚴肅的哥哥對他也溫和了許多。聽宮城他們說，櫻木越來越拚命，最後走的總是他，而且——有時望著你的衣櫃出神。
對了，你的忌日那天，櫻木沒有來，但他是半夜才回家的，不知去了那裡。不過，我猜他是去了海邊，因為他的褲腳邊沾了一些沙。
兩年後，有人帶來了你還活著的消息，我立即跑去告訴他。他愣了一下，忽然變得有生氣起來。沒等我說完，他就沖了出去，我追啊追，在你的墓地找到了他。
“你這隻臭狐狸，耍我啊！！”
這句話至今都讓我記憶猶新，他那時的表情，我想我應該沒看錯，是在笑的，而且，眼裡亮晶晶的。
回憶就此結束，晴子喘了一口氣。她望著流川，可對方沒有要講話的意思。她躊躇了好一會兒，最後輕輕拉開了門，和進來時一樣，外面的燈光不客氣地闖了進來。她沒有掩上門，光亮會讓一個人覺得還有希望，而這正是流川所缺少的。一句話也像光一般留在了這間屋裡：
“去做復健吧……”
紛亂的思緒把流川包裹了起來，他一動不動。
半晌，一聲嘆息般的自語在屋中回蕩。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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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的傷在幾年前就癒合了，但錯位，需要重新矯正，也就是說，要將他的腿重新折斷，再接上。（好痛的∼∼）
醫生看了流川的情況，皺了皺眉，“為什麼不早點來治呢？這樣拖著傷勢是很危險的！而且，都已經長好了，要重新糾正，這……”
“沒關係。”流川連頭都沒抬，他堅定的聲音說服了醫生。
“好，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病人了。”
“不，今天——”
“啊——”
流川緩緩地抬起頭，他的眼裡又充滿了那種倔強的，不服輸的神情。流川終於又“活”了！
晴子在一旁偷偷擦眼淚，全是櫻木的功勞啊……
醫生帶流川進了病房，晴子焦急地等在外頭，好一會，才見到滿頭大汗的流川被帶出來。
“好了，我已經幫你把骨頭復位了，再來就是你自己的努力了。記住，每周來醫院復查一次，還有，不要做過激的運動，以免移位。”醫生再三叮嚀，晴子連連點頭。淚光閃閃，這一天，她等了足足兩年……
“哦，對了，還沒問你的職業……”
“籃球。”
“這樣啊……那就麻煩了……”
流川艱難地轉過頭，問道：“什麼意思？”
“因為太晚了，恐怕無法再回到球場上了吧……”
醫生兀自沉思，沒注意到病人臉上那不正常的蒼白。晴子不敢再耽擱，半扶半推地將流川帶離了冰冷的醫院。
“沒關係，還可以作其他事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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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狐狸，我就知道還是我這個天才說得對！！”櫻木聽說流川在作復健了，高興地沖向了他家，手上不知捧了把什麼花花草草，茂盛又雜亂，卻很有生命力。
流川正坐在家門口晒太陽，見這個白痴一臉興奮，沒好氣地回了聲：“笨蛋。”
“咦，哈哈，狐狸的腳被綁成這樣就跑不掉了呀！哈哈……”他指著流川那上了石膏的腳，幸災樂禍。
被說中了痛處，流川反而沒什麼反應，呆呆地望著天空出神。
話一出口就後悔的櫻木，在心裡直罵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想著要來和他和好，要帶他去散散步，可說出來的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大概是——大概是一見到他就手足無措的吧？不論吵架，或乾脆拳腳相向，只是因為見到他就說不出話，就想傷害他，以此來——掩飾……掩飾？
櫻木煞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當務之急是解決現在的尷尬氣氛。算了，我也不會說話，還是直接用“做”好了。
想著……
“喂，笨蛋，你在幹什麼？”流川徒勞地想煞住輪子，但——那個紅髮白痴的力氣好像比他大太多了。（哎呀，是誰說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對櫻木來說，實在太適合了……）
“我們去散步吧？今天的太陽很好啊！！”櫻木大叫，快樂不可抑制地波散開來。
流川抬起頭，真的，很美的太陽，他的太陽……
<02/01/00>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