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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總是很長，而話總是很少。路又總是很短，因為心事很多。但不論長短，路，總有盡頭。
“就送到這吧，謝謝。”流川的聲音很客氣，卻延伸出一層陌生。櫻木無言地點點頭，晴子興奮地下樓來迎接他們，臉上是紅咚咚的快樂。
“那麼，我下次再來打擾了。”櫻木反擊似地鞠了個躬。他向晴子微微一笑算打過了招呼，轉身走了。才走兩步，他又想起了什麼似地轉回來。他定定地望著流川無表情的臉，午后的陽光耀得黑髮透出金色，美到了不真實的地步。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可以想到後果。”他的話沒頭沒尾，流川卻隱約猜到了一些，他別過頭去，不自覺地逃避他的視線。
“……去作復健吧，還有30%的希望。”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櫻木仍是說出了這一句話。也許這不是流川想聽到的，但卻真的是他需要的。能說這句話需要極大的勇氣──沒有人願意揭開別人的痛處，但這又是必須的──他需要重新站起來，任何方面。因為他深深明白這一點，所以再殘忍，還是……
晴子掩住了嘴。一直回避的話題，一直避免觸到的傷，就這麼赤裸裸地從櫻木口中衝出，後果呢？她不敢想了。偷偷望向流川，他宛如一尊雕像，白得沒有血色的皮膚，日漸黯淡的雙眼，緊抿在一起的唇被咬出了一絲血紅，觸目驚心的傷。
“櫻木！”晴子的語氣中有嚴厲的責備。後半句話被吞進了肚裡，但是，彼此對隱含的意味心照不宣。櫻木沒有回答晴子的驚呼，他堅定地望著流川，陽光仿佛被凝結的沉重。
“再見。”流川簡短的兩個字算是下了逐客令。
櫻木由於激動而滿臉通紅：“你是不是不喜歡看到我？那好，你如果能走路的話，我立刻就走！”他粗著嗓子，所以沒人聽出其中的不願。
流川回過頭，深深地望了櫻木一眼，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晴子看看左邊，又瞧瞧右邊，兩人的神情都不自覺地嚴肅起來。她想幫忙打圓場，但似乎，其中沒有她插手的餘地。
輪椅又轉了起來，流川不發一言進屋去了。櫻木不甘心地大叫：“你在怕什麼，你這隻膽小的臭狐狸，狐狸！”可回答他的，除了可怕的安靜，就只有宛如黑洞一般的屋門。
晴子呆呆地站在櫻木身邊，看著這個男孩，這個應該很熟悉的男孩，第一次感到了他不同尋常的魄力。也許，他是對的，流川他是需要這樣的怒吼，這樣的──為他著想……
“我會去勸他的，你先回去吧。”
“謝謝了……”櫻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的話或許根本什麼用也沒有……
拖著被打敗後的疲憊，他慢慢的向宿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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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落霞時分，金紅的陽光溫暖又不燥熱，恰到好處的舒適。
櫻木拿起電話，按了幾個數字，鈴聲在大海的另一邊響起。
“喂，洋平嗎？”
“櫻木！！！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的電話！！！我怕你不太清楚時差，特意不眠不休地等你的電話！！！你這傢伙！！！！”洋平對著話筒盡情地發泄，良久，他才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櫻木？你是不是……誤吃了什麼啞藥啊？怎麼那麼乖乖地給我罵？”
“什麼啞藥，我只不過是有點累而已。”
“練習很苦嗎？”
“那倒不是，大家對我都很好。”
“那麼，到底是什麼事？”
“我找到他了，我想留在這兒。”
“他沒事嗎？”洋平聽到這個消息很吃驚。
“骨折，四年了……”
“沒去做復健嗎？”洋平不敢相信流川這種視籃球為生命的人會這樣選擇放棄。他覺得他快受不了刺激了。
“沒有……而且，晴子和他在一起……”
“什麼？！”洋平擔心地撫著自己的額頭，懷疑是不是連日來沒睡好而引起的幻聽幻覺。
“什麼‘什麼！’”，櫻木也有一肚子的不爽，對著話筒吼了起來。“他們在一起兩年了！”
“……”（洋平在用力捶打自己以確定是否在做夢，稍等）
“洋平，我要留在這裡的球隊，你幫我辦一下手續。”
“％……＃……﹒！﹒”
“洋平，你睡著了？”
“我希望我在睡覺……”洋平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聽上去可憐兮兮的。
“好了，那就這樣，謝了。”
“等等！我一直想問……那個……那一天……到底……”
“什麼？”
“就是流川走的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對吧？”
“哈哈……你想得太多了吧？那有什麼事，只不過酒喝多了睡得比較死而已，哈哈。”
“是嗎……”洋平嘆了口氣，深知櫻木的他怎會聽不出他在說謊呢？只是，朋友也不能硬要揭別人的疤吧。
“對了，你勸勸晴子讓她回來，大猩猩很為她著急，至少，打個電話報平安也好。”
“知道。還有……”
“契約是吧？我會幫你處理的，過兩天記得去拿匯款。”
“好”……
掛掉了電話，暮色已沉，天際只剩淡淡的光，稀拉的雲。櫻木出神地望著窗外，微光籠著他堅毅的臉龐，點出緊鎖的眉，堅硬的短髮，一片暗紅。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種細瑣的呼吸，心上沉沉的重壓，忍不住痛了起來。他跌坐回純白的床，覺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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