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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也不在這裡…』
櫻木搔了搔火色的髮絲，
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中左右張望著，
『啊！對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那雙大眼睛霎時閃閃發亮的，
接著就如一陣旋風般、「啪嗒啪嗒」的踩著木製的老舊樓梯跑下樓。
『抓到你了！狐狸！！』
櫻木朝著與廚房相連的餐廳中，
圓桌旁一個黑色的身影喊著。
『……』
對方沒有發聲，
只是繼續靜靜的進行著自己正在執行中的動作；
－－撕開便利商店冷凍食品的包裝袋、
放到桌上、扳開木筷、準備開始進食。
『啊！等等！！；；』
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對方的淡漠，
櫻木只急急忙忙的從男孩身旁越過，
從冰箱裡掏出冰涼的布丁和小湯匙，
然後坐上與對方面對面的座位，
『好！開動囉∼∼！^o^』
一個小小的布丁，
根本花不到櫻木三分鐘的時間就解決了bb；
抬起手腕望了望錶上的時間－－下午兩點半，
『現在本來就是吃點心的時間嘛！
真搞不懂你這隻狐狸怎麼老愛搞到這麼晚才吃午飯？
啊！還有啊…居然一天到晚在睡覺？
這樣對身體不好你知不知道啊？真是的！
哈哈！本天才知道你一定不曉得啦！
………………………………………….』
櫻木極其無聊的對著眼前的黑髮男孩叨絮著，
不過看起來倒像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因為被他叨絮的人一丁點兒反應也沒有，
甚至連眉頭都不抬一下。
『啊！消失了…』
櫻木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失落感，
或許，
還夾雜了一點抱怨、
和一點眷戀。
就誠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樣，
黑髮男孩就如褪色的照片般，原本清晰的身影越變越淡、越來越模糊…最後，被融化在背景中，
不見了。
『拜拜！狐狸…晚點見…』
櫻木對著身前飄渺的空氣，
輕輕的說著…。
……………………
那個，
是殘像吧？
一個有著黑亮短髮、
漂亮卻蒼白的面孔、
修長而纖細的身材、
與自己差不多同是十多歲的男孩的殘像。
而且還超級冷漠、不愛講話；
－－櫻木補充似的想。
就像是這古老屋子的陳舊記憶般，
偶爾被它回想起來而撥放著，
然後與現實而處的自己，
一起「活」在同一個空間中。
他，
是這棟屋子的「風景」之一。
第一次見到時，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
事實上，
應該說是「生氣」才對。
那是當然的嘛！！
才剛從仲介公司那兒租到這棟破舊的老屋子，
搬進來不到一天，
屋裡就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個人在自己眼前晃啊晃，
而且還完全不理會天才所提出的質問，
只擺著那副冰冷的狐狸表情，
讓人說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可是當自己憤怒的正義之拳揮過去時，
接觸到的卻只有空氣！？
煞時間，
所看過的幽靈鬼片全都在腦中掃過了一次。
而仲介公司居然說什麼已經付了三個月的訂金，
不能退租！？；；
所以身為貧窮打工學生的自己，
也就只好一邊暗自詛咒那家黑店、
一邊自認倒楣的硬著頭皮住了下來。
然後發現，
他也不過是這屋內的「風景」罷了！
－－也僅止於此。
就像隨機撥放的投影機，
不定時的被投射在在屋中的各個角落，睡覺、吃飯、洗澡、看電視…
單純的演出著日常生活的劇碼；
既不會搭理正在欣賞的觀眾，
也不會和觀眾有什麼物理性的接觸。
所以，
你大可和他面對面的穿身而過，
不用怕撞到他、也不用讓路；
只不過如果無聊到了極點，
想找他聊天，
他也不會理你就是了。
久而久之，
自己也就習慣了他以這種形式的存在；
甚至，
開始對他產生了好奇。
他冷漠、不愛說話、
喜歡睡覺、沒有朋友（至少自己沒有看過）、
住在自己房間對面的那間房間中、
三餐總是吃便利商店的冷凍食品、
洗完頭不吹乾頭髮就上床睡覺、久久才會洗他那堆全是深色系的衣服（絕大部分是T恤）…
難得才會有笑容出現時，
就是看電視的時候；
可是不曉得是在看什麼，
因為他連看電視的時候都是那麼的安靜，
就連所謂的笑容，
也只不過是微微的勾起嘴角罷了！
可是，很美！
真的！
漸漸的，
我開始對他說話，
－－雖然他總是不理我；
和他一起吃飯，
－－不過搞不懂為什麼他總在吃點心的時間才肯吃正餐；
跟他一起看電視，
－－當然是我看我的、他看他的啦！
偶爾失眠時，
也會跑到他的房間，
對著正在睡覺的他，
說上一整夜的話；
說累了，
就在他身旁找個好位置躺下來。
有時想想，
自己也覺得好笑；
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癲，
居然會對一個不理會自己的虛幻影像，
有著莫名的執著！？
想當初洋平見到他時，還嘆為觀止的驚叫，
直呼如果報名參加靈異節目，
一定賺翻了。
可是，
我只想獨享。
獨享著他吃飯的樣子、
睡覺的樣子、
久久才一次的笑的樣子，
甚至偶爾，
連他不說話的冷漠樣，
我都會仔細的端詳。
獨享著和他處在同一個空間、
處在同一個風景中的那種感覺。
………………………………………………….
「碰！」櫻木蠻橫的打開玄關的大門，
連布鞋也不脫就踩進了屋裡，
然後急促而狂亂的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喂！！狐狸！』
櫻木雙頰泛著紅赧、
上氣不接下氣的朝著沙發上的黑髮男孩叫著，『洋…洋平說…他說我…說我…說我愛上你了啦！！！////』
簡直像是視死如歸般的大喊著。
黑髮男孩緩緩的舉起右手，
按了一下搖控器，
沉默…。
突然間，
櫻木覺得窒息、
覺得悲哀、
覺得眼前一片昏暗、
覺得周圍是白茫茫的霧氣，
然後，一切劃歸於無…。
櫻木蹲了下來，
緊緊的扯著自己的胸口。
黑髮男孩仍然不為所動的，
用漆黑的雙眸盯著前方沒有畫面的電視螢幕，
沉默…。
是啊！
他只不過是「風景」罷了！
既沒有實體、
也沒有意識的風景罷了…。
忍著痛，
櫻木爬坐到男孩身旁，
給了他自己的第一個吻。
瞧！
甚至連「親吻」都做不到，
壓迫自己的唇的，
只有廣闊而毫無重量的空氣而已，
既沉默、又沒有溫度的空氣。
那麼，
自己到底算是什麼？
這場愛戀又算是什麼呢！？
沒有對話、無法擁抱、沒法接吻，
當然，
也不能做愛。
這是不知道對方的體溫、
不知道對方的聲音、
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的一場愛戀。
甚至，
對方連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的一場愛戀。
這是，
單戀著屋中的風景，
的一場愛戀。
妒忌，
開始妒忌，
妒忌曾和他一起真實接觸過所有事物，
所以，
想要破壞。
櫻木舉腳踢碎了沙發前的玻璃茶几、
抓起遙控砸毀了電視、
拿起刀子割毀了沙發、
狂叫著朝男孩的身影揮打。
半晌，
客廳中只有滿地的玻璃碎片、
玆嚓斷續做響的火星、
漫天飛舞的棉絮、
還有，
沉默…。
突然，
黑髮男孩衝著已經崩毀的電視機微微一笑，
令櫻木為之暈眩。
眼前開始模糊，
斗大的淚珠從糾緊的胸口滿溢出眼眶，
然後，
隨著黑髮男孩的消失，
在木製的老舊地板上印出一個個深色的印記。
「嗒…嗒…嗒…」
由玄關到客廳的短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伴隨的是低調淡然的男音，
『我是屋主，回國了，請搬出去。』
「碰！」厚重的行李墜地，
『你這個大白痴！！把我的客廳怎麼了！？＃』
威脅性的大吼。
櫻木淚望著在廳口咆哮、
年約三十出頭的男人；
一樣黑亮但稍長的黑髮、
蒼白但帶了點鬍渣的美麗臉龐、
同樣修長卻變得高壯些的身軀、
還有漠然、冷淡、
卻是第一次見到的帶著怒氣的表情。
『…狐狸？』
『該死！！＃你這個大白…』「碰！！」
話未完就被比自己瘦小、
但衝撞力十足的紅髮男孩給撲撞在地上當肉墊，
『！？…』
那是笨拙而生澀、
還帶著淚水鹹味的吻，
隱約還傳來與身軀一起帶動的顫抖。
『…技術太差了。』男人說，
然後一個翻身把櫻木反壓在地上，
化被動為主動。
流川楓，
我叫流川楓，
你呢？大白痴！
你叫什麼名字？
…………
找不到機會脫口的寒喧語句，
就暫時繼續在嘴裡醞釀吧…。
一切，
都等到這個吻結束之後。
………………………
<10/23/0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