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沒有辜負那天》

Pearl

〈2〉

 

"櫻木,這樣好嗎?"
這句話在知道實情後已問了不下百次了,但每次一看到櫻木的表情,洋平還是忍不住問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厭煩的問…。
其實,這句話就像人們之間慣用的問候"你好嗎?",並不是真的要問你好嗎?只是個話題,只是個開端,只是個找不出其他更好關心的詞罷了。

櫻木嘴角微撇了下,有點苦澀的笑了。

"洋平,這句話你問過好多次了。"

我當然也知道很多次了,很煩了,但…,你的表情能叫我不問嗎?
這麼絕望這麼深刻的臉,像是一夜白了髮的蒼涼。
就連你的笑,都苦得像黑咖啡,深不見底。
這麼苦了,這麼痛了,還能不問嗎?

"嗯…這樣…真的好嗎?不告訴他嗎?"

別再問了,這是櫻木轉頭看著洋平唯一的表情。

不問了,當一個人把他的心交到你手上時,你就得珍惜,雖然你知道那個人會傷了另一個他以為最珍惜的人。
但,你沒辦法替那個人嘆息,畢竟…你也有要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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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狐狸,如果有一天本天才怎麼了,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晴子小姐哦~"

"白痴!"我為什麼要幫你照顧誰呀…。

轉身一個假動作,流川輕易的由球場側邊單手跳投上籃。
看得櫻木是氣的牙癢癢的。

"不公平,你使詐!"

"白痴,這叫做假動作…!"
又是閃身不及,在三分線上籃得分。
櫻木看了,在背後急得直跳腳。他已經輸了狐狸12分了。

在這個放學沒有練習的午後,櫻木向流川要求到學校附近旁的小球場one on one,流川沒有拒絕。
在黃昏的小球場,夕陽的餘輝照耀下將在球場中汗水淋漓的二人,渡上一層水金色,充滿了亮眼的光芒。

"哼!"
流川看著櫻木的眼神中,帶著些許得意。誰叫那個白痴有事沒事都要提到那個什麼晴子的。

"哼個屁呀!死狐狸,今天本天才心情好不跟你計較,讓你的啦!不然你怎麼可能贏本天才呢?你這隻看來病厭厭的死狐狸!!"
櫻木此刻就像隻被搶走食物而張牙舞爪的紅毛猴子。

白痴,像隻猴子。

"既然你這麼喜歡那個女生,那你幹嘛不自己照顧她?"
語氣裡有淡淡的酸味。

"笨狐狸,當然是沒辦法才要拜託你呀,不然誰要求你這隻死狐狸!"

沒辦法?為什麼沒辦法?流川的眼中明白的寫著疑問。

"笨!我剛不是說了,如果有一天我怎麼了嗎?你有在聽嗎?"

"笨蛋死不了。"

"哇哇~你這隻死狐狸,竟然瞧不起本天才!"

那又怎樣!?流川雙手叉胸的站立,因夕陽餘光而半瞇的眼直盯著櫻木惱紅的臉。就在紅毛猴子要經不起刺激的飛奔過去和狐狸開打時,流川又開口了。

"笨蛋,怎麼了?"
語氣中有點隱約的關心。

"啊哈哈~~笨狐狸,你在關心本天才嗎?哈哈…放心啦,本天才才不像你這隻笨狐狸咧!我好的很呢!"

既然好的很,幹嘛沒事說這種像是交待遺言的話,想起來就有氣,流川冷不防的將手中的籃球砸上櫻木。

"啊!死狐狸,你幹嘛偷襲我!很痛哎!"
被球打到的櫻木很生氣的大吼。

"不痛打你幹嘛!"

"馬的,我今天不打死你這隻狐狸,我天才櫻木不就丟臉丟大了!!"

"放馬過來啊!"櫻木由流川的眼神中準確的讀出這個訊息,讓他更加火大。

在一片橘紅的光影下,二個扭打的身影,像慢動作的播放著,若能永遠不結束多好呢。
而在這樣打架收場的情況下,流川也就忘了這時候櫻木的話給他的不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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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流川,你怎麼了?"
看著流川直盯著自己的臉,卻又像是透過自己看見另一個人的身影。

"…"
流川沒有回答,但剛才飄向從前的思緒,在聽到洋平的呼喚聲又回到現實。

洋平看流川的眼神已恢復原有的清明,於是突然語氣一轉正經了起來。
"我今天回來是有件東西要給你…,櫻木託我拿來的。"

"……"
有東西給我?那個白痴?
為什麼不自己拿給我呢?連回來一趟都不願意嗎?
這次,是因為赤木隊長說要辦一個同學會,自己才特地從美國球隊請假回來的,原以為那隻猴子也會回來的…,不回來了嗎?
流川的疑問完全寫在臉上。
洋平見狀也不禁輕笑了聲,很輕很輕,像是虛幻的空氣般。

"櫻木他…不回來了。"
洋平的表情還是如之前的微笑。
沒有人知道在這些年裡,他用了多少心力這麼微笑著。

"為什麼?"
流川終於忍不住的問出聲。

白痴怎麼可能不回來呢?這麼重視大家的他,怎麼會不回來呢?
自己在國外的這些年間,是多麼的渴望見到他,也是在今天聽到他不回來後,才突然驚覺到的。才發現自己是如饑渴般的想見到他。
----想見他那直立的身影,陽光般的笑容,單純無畏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讓在國外的流川想起,總是充滿無盡的勇氣去面對一切挑戰。

因為櫻木,流川告訴自己,不論多苦,絕不認輸!
也因此,才有今日的流川楓。一個成功的打入美國職籃的流川楓。

雖然早知道流川會問,雖然早知道回來拿那個東西給他時就是要說了,但這麼多的早知道,這麼多的心理準備,還是比不上真的要說出口的難堪。

一種很不想面對事實,卻又無法當做沒發生過的難堪。

這些年來看著櫻木一路走來,自己不就早該習慣了嗎?
為什麼在這個時刻自己的嘴唇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緊抿的著呢?
為什麼自己要開口的聲音還是哽在喉嚨呢?
不是練習很多遍了嗎?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為什麼胸口還是痛的無法自拔呢?

這麼多的為什麼沉重地壓在洋平胸口,早知會有今天的,卻還是痛的開不了口。
但洋平的臉上還是平靜的掛著那個微笑。
沒辦法呀…自己的臉上肌肉已不受控制了,不自主的習慣性的笑著。
這是櫻木想看到的表情。

雖然流川看到洋平臉上一如往常的微笑,但心裡卻有種隱約的直覺告訴他,洋平不該這麼笑的,自己也不該問的。
現在流川真的有股衝動想叫洋平別說了,當做他沒問了!!但,來不及了,洋平開口了,臉上的笑容沒變,但由那張溫柔的臉所說出口的話卻讓自己差點站不住腳。

"櫻木他不回來了,他…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回不來了…?這是什麼意思?流川腦中四處充斥著這句話。
白痴回不來了?什麼事會讓他回不來了?他甚至不敢去思考這句話的其中含意,他鴕鳥的認為不去想,自己剛才的壞預感就不會成真…。
可惜,洋平既然都說出口了,就不會讓他逃避事實,就算這是個連他到現在都不想接受的事實。

"櫻木他死了,回不來了。"
淡淡地,洋平又補了這麼一句,讓流川連思考的時間都無。
這麼久的準備,果然還是沒白費呀…,至少,聲音還蠻穩的。洋平不禁自嘲著。

"死了?死了…,白痴死了…?"
口中喃喃的說著這幾句,流川的腦中完全無法思考一片混亂。
有好多的畫面在腦中閃過,一個紅髮的身影和自己出現的畫面不停的流轉著。

想著,想著,流川忽然昏倒了。

洋平趕緊奔跑過去接住流川倒下的身子,唇邊是個苦的不能再苦的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