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把行程阻礙了》

迷葉

〈5〉

 

流川楓讓自己整個頭都對著水龍頭。水貼著頭髮,臉頰混合著淡淡的血絲直沖下來。涼涼的,冷靜著流川發熱的意識。
半晌,流川直起了身體。鏡子上映出了流川的臉,亂七八糟的頭髮,濕耷耷地滴著水。臉腫得老高,被劃著的地方,形成道淡淡的血痕,正滲著血水。
流川木了會兒。把眼移向窗外,玻璃霧濛濛的,還是看不清楚。便走了過去,拿手抹了水氣,但手上盡是水,玻璃還是模糊的一片。流川扯著自己上衣,又抹了抹。
外面雨濃得沒有縫隙。密密的一片,像堵雨牆。
流川恍惚地記起什麼。
白癡,你得意吧!以後沒人會跟你搶風頭了。什麼意思,狐狸,你給我說清楚。哼。流川撂手而去。外面雨下得很緊,急密地打在地上,地上積水很深,濺起很烈的水花。站住,狐狸。死狐狸。櫻木跟了出去。拽住了流川。不給我說清楚,不許走。
流川冷哼著,我要去美國了。你高興吧,白癡。櫻木愣了會兒,一拳打了過去。大吼道。不許去。流川踉蹌地退了幾步。櫻木跟著拽住了流川的衣領。聽著狐狸。不許去。哪兒都不能去。
為什麼?
我們要打全國大賽。在稱霸全國,要拿第一。猩猩,眼鏡,小三,都不許走,不許。
櫻木的眼眶齜裂,聲音進於嘶吼。
流川用力掰他的手。但櫻木死拎著,不鬆勁。
狐狸更不許走,要走,打完了全國大賽,本天才,本天才會跟你一起到美國,現在,不要走。櫻木最後幾個字在雨中鳴鳴啦啦的,變得很含混。
流川臉上縱橫著雨水,扯著嘴角勉強擠出點笑容。嘶啞著聲音,白癡。

流川不動地望著外面的雨。仙道進來,扳過流川的肩膀。“怎麼了?楓。”仙道的聲音有些顫抖。流川靠著窗子,沒說話。仙道伸出手,摸了摸流川濕漏漏的臉,“你等著。”
一陣叮叮噹噹的響,福田在問,仙道找什麼。仙道說找藥酒。一會兒,仙道拎著個瓶子進來。晦暗的土裼色。仙道笑著說,是他爺爺在的時候自製的。聽說效果奇佳。
仙道倒了酒在杯子裡,用攝子夾了塊乾淨的棉布,說,剛才用火撩了的,沒有棉簽,就先將就著用吧。
流川開了口,聲音喑啞,我自己來。
仙道就柔和地笑,好吧。
一轉身,在門口碰到了櫻木。仙道一笑,又迎上櫻木的眼睛,不過早沒了囂張拔扈,有點滯滯地失神。

櫻木靠在門口,像個門神,仙道打那兒過,需側著個身子。流川看向他,表情怠倦而顯得疲憊。櫻木猶猶豫豫。囁嚅著一句,“狐,狐狸。”“滾遠點。白癡。”
流川楓的話像鞭子,甩哪兒都能打死人。櫻木被抽得從皮膚到骨頭都覺得痛。
櫻木目露凶光。調轉身,就要走。但步子停在那兒,卻始終沒邁出去。只是背對著流川,立在門口,一副發狠的樣子。沒多久,猛然回過身,大步跨到流川面前。“狐狸,你叫本天才走,本天才偏不走。看你狐狸拿天才怎麼辦。”櫻木說著攥了自己T恤的衣袖,賭氣似的,去擦流川臉上濕濕的水痕。“白癡,滾開。”流川下意識地去躲。櫻木乾脆撩起了衣服,整個蒙起了流川的頭,在他臉上,頭髮上蹭來蹭去,卻也很小心地避開了流川的傷口。
流川好容易掙脫了櫻木鉗子似的兩隻大手,微微喘著氣,茫無目的地看向著櫻木。似乎櫻木的舉動,讓流川難以理解,也無以應對。櫻木側著頭,仔細地打量著流川,挺滿意地說,“這才像狐狸。”
流川愣了愣,哼了聲,把頭別向旁處。櫻木高興起來,帶著小孩子的興奮,“狐狸,我來給你擦藥。”滾開,白癡。流川嘴角輕輕地動了動,卻沒有把話說出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