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把行程阻礙了》

迷葉

〈1〉

 

天氣涼悠悠的,本來是想一個人好好地打會球。但沒多久,下起雨來。雨啪啪地打下來,點子又大又急,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我沒奈何,撒腿就往回跑。心裡直後悔,不該跑這麼遠的地方。
雨越來越稠,為了明天不致於發著燒去上學,我想著是否該找個地方避避雨,不知是不是走狗屎運,居然沒多久,就在沿海的樹林裡發現一棟房子。朴樸素素的,兩層樓建築,顏色青幽幽,在雨裡含混成一團。我思索著,它以前該不是這種顏色。
按了門鈴,房主人遲遲地不見動靜,我想大概沒人,正要離開,門適時地打開。沒想到開門的竟是陵南的仙道。一副懶樣,像是從床上才爬起來,頭髮還沒來得及豎起來。我略覺驚訝,但他也似乎更是吃驚,好像看見了外星人。因為一些別的原因,我不大想見仙道。但轉身再回去,似乎又說不過去。仙道愣了一會兒,便笑了起來,“快進來,快進來,淋壞了吧。”“是啊”,擦著臉上的雨水,仙道把我讓了進來。
“仙道,你怎麼會在這兒。”接過仙道遞過來的毛巾,我問他。“是上一輩留的老房,空著,放假沒事,便過來玩玩,順便打掃打掃。”說話的功夫,我把這兒略略地打量了一下,東西物什都還齊全。這層是客廳,餐廳,那麼上面的就該是臥室了。我估計著這房子的面積,心想,上面至少也該有個五六間房。
“你等著,我給你找些衣服,有熱水,你洗洗,把衣服換了。”在我打量這個房間的時候,仙道已找出些衣服,遞給我。“浴室就在哪兒。”仙道指給我看。
等我再次出來時,仙道已沖好了杯速融咖啡,“湊合點兒,這還是我才帶來的。”“嗯”,我接過一杯,其實,我平時不喝這玩意兒的。總覺得像興奮劑。有一次為惡補功課喝過一回,倒精神抖擻地打了一通宵的籃球。但看他熱氣騰騰的樣兒,似乎不太容易拒絕。接過了,便猛灌了一口。沒想到,微苦的香醇,還不壞。
一擡眼,仙道看著我,挺愜意地笑。我移開了目光。
門鈴又響聲大作。聽起來有點聒噪,但還很適時。還沒等我看見是誰,忽然就熱鬧起來。“啊,掃把頭,怎麼是你,你這個陰魂不散。”“這可是我家哎。”“快點快點,讓開,讓我和晴子小姐進去,你沒看本天才成什麼樣了吧。”我有些犯呆。就聽見仙道說,“這,是當然,可你要進來,也不用那麼沖嘛!”仙道的舌頭開始打結。但話沒說完,櫻木攜同晴子已擅闖了民宅。
“哎,櫻木哎,晴子小姐,請,快請”。仙道打著圓場。“啊。流川,君。”晴子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櫻木也一樣。“快來,擦把臉吧,”仙道挺忙乎。
但那白癡還是盯著我就不放。眼睛像是粘上了一樣。我很有些煩。看什麼呢?白癡。我想他大概要找我麻煩。前段時間,我不知犯什麼病,故意招惹了他。說起起因,也是因為那白癡,在我面前炫耀一條烏區麻黑的鐵鏈子,說是晴子小姐陪他買的。因為我看不中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又不大看得慣那個白癡脖子裡有條狗鏈似的東西,便一把搶了過來,丟了。
為這事兒,他便跟我對上了。見了面就要我給鏈子,不給,就打,打就打,我奉陪。
看著他目光在我身上上下下移動,最後落在我的T恤上。是仙道的衣服,穿在身上,狂狂蕩蕩,挺大的。不過還很舒服。我冷哼一聲,轉過頭。沒忘罵一句白癡。等了一會兒,他便也哼了一聲,轉過身,“沒想到流川狐狸也在這兒。”
晴子正用著浴室,櫻木沒處去,仙道張羅著沖咖啡。櫻木眼睛溜溜地在屋裡亂轉,一副賊樣。“喂,狐狸。”“什麼”。我悶聲悶氣地答。“你……”櫻木看著我,像是不好說。
正好咖啡端了上來。櫻木一口吞下,立即大叫起來,“掃把頭,你想苦死我。”仙道一臉苦樣,倒像是自己吃了苦膽。“哎,櫻木,我已經放了兩勺糖了。”櫻木便說他不懂待客之道。仙道雙手一攤,“你教我。”櫻木鼓著臉看著他,說他要喝果汁,熱果汁。仙道說,實在抱歉,沒有果汁。櫻木耍起賴來。
我看不下去了,丟出一句,“別理那白癡。”
櫻木便跳了起來,“流川楓!”我拿眼角掃他。
他便惡狠狠地瞪我。半天,他咆哮出一句“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在不在這兒,用不著你白癡管。我這樣想。可是覺得拿這麼長話甩他,真是擡舉他。最好一句把他打發。我知道這白癡對我的回答一向沒輒。於是我對他說“白癡”。
果真他沒輒了。又一副氣鼓鼓的傻樣兒。
這時晴子叫櫻木。櫻木哼哼嘰嘰地去從烘乾機裡拿衣裳。等晴子出了來,仙道連推帶哄把櫻木鎖進了浴室,接著也把他的髒衣服放進了烘乾機。
我被一本NBA雜誌吸引了,便翻了起來。看的過程中,仙道和晴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說話。“你們兩怎麼逛這兒了。”仙道問。晴子很細聲地回答,“是櫻木說這兒好像有個籃球場。便過來看看。”接著兩人便很少說話。其間,仙道偶爾問一句,晴子才答一句。顯得很沈悶。我翻雜誌的聲音便聽起來十分的響。
我掃了一眼晴子,發現她正緊張地捏著衣角。而仙道也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有點心煩。
過了會兒,櫻木在裡面囂叫仙道給他拿衣服。我站了起來,說,“我去。”晴子和仙道都很吃驚。
我拿了櫻木的衣服。站在門口,“白癡。”“狐,狐,狐狸”。我很高興他的聲音有些發抖。“聽著,白癡。”我不想多說話,盡量把語言縮短。“你的鏈子我扔了。現在我拿衣服算是還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再把衣服給扔了。”“你敢。”櫻木說。我沒說話。
“狐,狐狸。”櫻木叫。我冷哼了一聲。“死狐狸,把衣服拿進來。”我暗自一笑。“開門。”門打開了一條縫,一隻爪子伸了出來。我讓那隻爪子乾抓了半天。直到櫻木爆炸似的一句“流川楓!”我才把衣服丟在離門有點距離的地板上。
我計算一下,如果櫻木能把頭伸出來的話,就能搆著了。
然後我就在櫻木鳴咽的咒罵聲中,繼續看我的雜誌。仙道說了句,我再去沖杯咖啡吧,就直奔廚房。

 

——待續——